作者:听涧
“那个的话我也知道,是在楼梯间里吵架了么?”
北野智就是演播厅上的第三人——也是那个只负责解说棋局的解说主持人。
“等等、等等,”北野智立刻不高兴了,“如果下毒的是氰化物的话,我得当着镜头的面给冈田先生喂下去,才能真的杀了他吧?更何况我从来没有靠近过,要怎么给冈田先生下毒呢?”
他的言辞过于正义慷慨,脸上的神情立刻唬住了其他瞎猜的人。
江户川柯南蹲在冈田庆一地尸体边,目光从他打断了的棋盘上一一扫过。
棋盘一紧彻底乱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连装着水的玻璃杯都翻倒了过去,杯子里的水尽数泼在了榻榻米上,将浅米色的榻榻米染上了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苺谷朝音单手插在衣兜里,弯下腰去看榻榻米上的水痕,目光凝住了。
水痕倾倒时有明显的倾向,水珠飞溅着洒出了一大片深色,但在那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的水渍。
苺谷朝音隔空用手指点了点这一圈水痕。
“这个,形状有点奇怪吧?”
“确实……”江户川柯南摸了摸下巴,“这个大小……好像刚好能和杯子的底部对上。”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了倒在一边的杯子,杯子的底部刚好能和那一圈水渍的形状吻合。
若狭留美若有所思:“刚刚好,应该是从被壁上流下来的水吧?夏天喝冰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冰水?”苺谷朝音一愣,“不,那杯水里应该并没有冰才对。”
从导演的摄像机回放之中,能清晰地看到——冈田庆一的手边放着的就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被子里盛装的是清水,但并没有看到冰块之类的东西……那看起来只是一杯普通的、常温的清水而已。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来,和苺谷朝音对视一眼,立刻拉住了一边的羽田秀吉:“大哥哥,你还记得是谁倒的水么?”
“是那边那位戴着工作证、穿黑衣服的女士。”羽田秀吉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才开口问,“你认为是水有问题么?”
江户川柯南撤回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对上羽田秀吉认真的表情时点了点头。
“不能完全确认,但我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性。”
羽田秀吉似乎完全没将江户川柯南当做一般的小孩子,十分认真地和他说话。
“那杯水是我看着那位女士从刚开封的瓶装水中倒出来的,两杯一模一样的水,我喝了,但他出事了。我认为——有问题的不是水,应该是更加特别的东西。”
排除水的问题,可冈田庆一似乎也并没有做特别的事情……
那会是什么?
江户川柯南低下头,盯着地板开始思考。
羽田秀吉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思考中的江户川柯南,眉目中突然流露出一点饶有兴致的表情来。
破案不是苺谷朝音的专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命案现场完全不会思考。
他的目光从演播厅内摆放着的物体上一一扫过:散落一地的将棋棋子是无意义的东西、玻璃水杯是可疑的毒药容器、至于其他的东西……
他看到了被羽田秀吉放在手边的眼睛。
眼睛的镜片当然是会有厚度的,透明的镜片将边缘切割打磨成了略显圆润的形状,在演播厅的打光下折射出几道不同的光线来。
苺谷朝音一怔,回想起刚才从摄像机监控器之中看到的画面,突然之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豁然起身,想要回到木下导演的身边,却恰好和主持人北野智撞上了。
出于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苺谷朝音下意识将手肘横在面前,生生让北野智一个趔趄,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这突然之间的大动作,原本被他放在口袋中的钥匙也掉落了出来,刚好落在了羽田秀吉的手边。
羽田秀吉捡起那串钥匙,将之放在掌心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连带着一起看过来的若狭留美也没有移开目光。
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将棋,那上面写着“角行”这两个汉字。
羽田秀吉打量了那枚将棋两秒,随后微笑着起身,将钥匙还给了北野智。
“北野先生,你的钥匙。”
北野智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钥匙。
“北野先生很喜欢将棋呢。”羽田秀吉开朗地笑着说,在北野智的目光中用手指指了一下他手心的钥匙串,“连钥匙上都挂着将棋的钥匙扣,一定是特别喜欢将棋吧?不过没想到会是角行……我以为会是王将之类的。”
北野智将钥匙扣握紧,揣回了衣兜里,神情中骤然染上了一点阴霾。
“啊……那是因为,我很喜欢的将棋名人喜欢将角行这枚棋子随身带在身边。”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我还在做记者,曾经采访他的时候,他说这枚角行棋子是他的护身符,因为崇拜他,所以我也做了类似模仿他的事情……算是有点孩子气的行为吧。”
江户川柯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北野先生喜欢的那位棋手也是羽田浩司吗?”
北野智疑惑:“也?”
“是呀!”
江户川柯南扬起格外灿烂的笑脸,萌萌地仰起脸说,“若狭姐姐也很喜欢羽田浩司呢,还带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角行将棋!”
他说完这句话又停顿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鼓起了脸。
“不过,若狭姐姐的那枚将棋好像有点不一样……左侧似乎有个小小的缺口呢!”
羽田秀吉的心跳忽然漏下了一拍。他克制着自己,没有猛然抬头去看,只缓缓地、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目光先是掠过江户川柯南和北野智,随后才落在了若狭留美的脸上。
“正常磨损而已。”若狭留美平静地说,“原来北野先生和我一样喜欢他啊。”
“是啊。”北野智终于有了点兴致,“我当初想成为将棋棋手就是因为崇拜羽田先生……不过我果然没有那个资质,所以现在成了主持人。”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抱歉,我要先离开去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北野智摸出手机来,对他们晃了一下,展示出了上面的通话界面。
苺谷朝音伸手一捞,将江户川柯南拦腰抱了起来,抄到了木下导演的摄影机监视器边上。
羽田秀吉没去注意江户川柯南和苺谷朝音,他收回了视线,只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若狭留美的动作。
作为羽田浩司的义弟,羽田秀吉很清楚羽田浩司有随身携带角行棋子作为护身符的习惯。他不只知道,同样还见过、甚至将那枚棋子握在手心中把玩过。
高超的记忆力让他清楚地记得那枚角行棋子上一切的细节,木质的纹路、打磨光滑的边缘、以及左侧那道缺痕。
那种细微的细节,很少有人能知道,而若狭留美……十几年前,他的义兄曾经告诉过他,在美国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女性,她的名字叫浅香。
和若狭留美这个名字不同,但假设那枚棋子真的是他的义兄那枚不见所踪的角行……
羽田秀吉垂下了眼眸,手指下意识放在了外套口袋中的手机上。
在他的通讯录深处保存着一个号码,那个号码也属于他无所不能的、可靠的兄长。
……
苺谷朝音精准找出了那段视频,回放给江户川柯南看。
监控器之中,女性staff倒好了两杯水,被北野智接了过去。他全程都在镜头之中,几乎没有遮挡,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动作,只是自然地将两杯水放到了羽田秀吉和北野智的面前。
看第一遍时,江户川柯南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第二遍时——他立刻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
“没错。”苺谷朝音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放在手边的玻璃杯,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是谁就很清楚了啊。”江户川柯南缓缓地说,偏过头,看向侧方。
在staff的簇拥下,北野智就站在那里。
搜查一课今天到场的效率略低,伊达航还没带人赶到现场,案子就已经告破。
最顺手的工具人毛利小五郎不在场,所以只能由苺谷朝音临时充当一下侦探了。
“我需要表演么?”苺谷朝音小声说。
江户川柯南的嘴唇动了动:“做戏要全套,你演一下吧。”
苺谷朝音了然,将江户川柯南放下之后立刻发挥了自己精湛的演技——他捂着额头假装昏昏沉沉将要晕倒,一边精准地走到了沙发椅的边上,一边晕晕乎乎地坐了下去,单手手肘抵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垂下眼睫,露出闭目沉思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躲在沙发后,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各位,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其实他的嗓音并不算很大,但苺谷朝音本身就是个能够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发光体,一旦发出动静,就能立刻被全部的人注意到。
“你知道犯人是谁了?”木下导演吃了一惊。
若狭留美的目光落在苺谷朝音手边的玻璃杯上,一怔后又看了一眼榻榻米上留下的水痕,忽然间便明了了。她好像并不意外苺谷朝音会突然这样表现,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沙发的一角……那里露出了小半个球鞋的鞋尖。
若狭留美微微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
“其实这起案件的手法很简单。”江户川柯南说,“犯人在水杯中提前下了氰化物,所以才导致冈田先生中毒。”
木下导演质疑:“那犯人是怎么将毒药下到杯子里的?这期间根本没有任何人碰过杯子啊!”
“不用碰,毒药自然会出现在杯子里的。”
“什么意思?”
“只要提前在杯底留下一层很少的水,然后将氰化物混在其中,用冰冻住,再倒入水,在开了冷气的演播厅里,冰块不会马上就融化,即使最开始喝了水也不会出事,但随着时间过去,那层本来就很薄的冰融化,氰化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水中,将这杯水变成致命的毒药——冈田庆一先生就是因此而死的。”
“榻榻米上残留的一圈和杯底吻合的水痕就是证据,那是冰融化的痕迹,常温的水不会留下这种水痕。”
“至于凶手……北野智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北野智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我是凶手?”
“你和冈田先生吵过架,对吧?”江户川柯南说,“我想,那是因为冈田先生之前在公开场合嘲讽过羽田浩司……而你是他的粉丝,又不满他曾经有过花钱和棋、保持胜率的不光彩的历史,认为他玷污了将棋,所以才下手了,对吧。”
北野智不像其他犯人那样下跪哭泣,他沉默着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将棋,神情平静。
“啊,没错。我就是讨厌那家伙……什么羽田浩司已经是过去式、只是在将棋不发达的年代跳出来的平平无奇的人……明明自己才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他的手根本不配摸到将棋,也不配成为一个棋手。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而我已经从他这里收取了,我不后悔。”
若狭留美盯着他:“你这样做是在为羽田浩司出气么?我想,他不会喜欢这样的方式。”
“出气?”北野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挑眉笑了,“不——不不不,我不是为了羽田浩司出气,这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接受有人一边诋毁他、一边号称是名人,这样的话,不就显得崇拜羽田浩司的我很可笑了吗?所以,这是私心的泄愤,和羽田浩司无关。”
北野智说完这些,整个人立时放松了下来。
“好了,现在可以把我抓走了。”
但——沉默,还是沉默。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站出来……因为,警察还没到场。
好在这份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伊达航虽迟但到,带着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顺利赶到,毫无戏份地铐走了北野智。
演播厅荒唐的闹剧短暂结束,江户川柯南这次却没有要和苺谷朝音一起离开了。
他找上了刚结束试镜会的工藤优作,吵着要和他一起离开。
若狭留美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抬手将长发从耳后拨开,散落垂下,将耳廓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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