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虽矣
无聊。
无聊。
他已经实现了所有的目标——当然改变整个世界这一点还没有实现,但所有能够阻挡和有资格阻挡他的前路的人都已经被他除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按部就班的例行公事,即使茉西也能做到。
无数个摄像头对准了他,全世界的眼神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人们等待这个史上最年轻也最传奇的总统的就职发言,等待着他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和令人不敢相信的许诺。
“……诸位好。”莱克斯说,“很多人都在好奇我为什么会来竞选总统,我当然说过很多理由,为了改变世界,为了更伟大的未来,为了我的理想——这些当然都没有错,但让我升起竞选总统这个念头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久之前,超人曾在记者的提问前明确地说过:他是美国的公民,如果美国总统征召,他会很乐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就是我最初生出竞选总统这个想法的理由。”
“不过现在,显然他已经没办法实现他的诺言了。”莱克斯微微笑了一下,“我只能自己做我想做的事。离开他的帮助后一切都变得很艰难,不是技术上的艰难,而是精神上的——我们需要一个伟人作为标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超人就是那个标杆。”
他从面前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件红色的披风。
“这是超人留给我的礼物。”
他将红披风披在西装外,这打扮很滑稽,但没有人发笑。
“我不可能替代他的位置。我们都知道超人是无可替代的——但我会尽可能地成为你们愿意相信的对象。”
人们的尖叫和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眼中含着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而莱克斯站在聚光灯和镜头的最中央,狂喜和失望同时席卷过来。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进攻和每一场表演都是为超人而诞生。
……失去了超人,这世界就是一片荒漠。
他不过是个喃喃自语的、迷路的旅人。
第366章
莱克斯知道很多人都将他视为疯子。
原谅那些庸碌而又愚蠢的人吧,他们无法从更高层次上理解超人这样的存在,他们的思维还不足以去考虑未来——不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后的未来,而是几百年乃至于几千年后的未来。
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这令他们无比健忘,也无比短视。
他们只看到超人在这短短几年中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却从未想过,假如超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几百年或几千年会发生怎样的景象。
在漫长的时间里,适应和习惯了来自超人的无微不至的保护,究竟有什么能成为推动人类前进的力量?
他对超人的恨意是如此之深。
但他又是如此爱他——当超人从天而降,当超人微笑着做那些温柔而又无关紧要的小事,当超人平静而沉默地,从不居功也从不停歇地为地面上的那些蠢货付出的时候,他总是被超人的思想所困惑。
多数人都关心超人所做的所有大事。
他阻拦的森林火灾。
他在山洪中救出村落。
他将升空后因为小数点级别的错误而濒临死亡的宇航员从飞船里带走。
这一切的救援就会令超人成为头条的英雄,人们献上欢呼和掌声,就像面对一个传奇巨星(古怪的是这个外星来的巨星远比托尼.斯塔克来得亲民),而超人在面对那些崇拜的眼神时,总是有些无奈和退缩。
有时候他甚至显得有一点点容忍,好像这些信徒般的膜拜对他来说也仅仅是一种负担似的。
当然,超人喜爱被人所喜爱。他不喜欢的是过度的喜爱,他好像在担心那些莱克斯.卢瑟所宣称的东西:个人崇拜所导致的独裁。
最令莱克斯印象深刻的其实是某一次超人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送到她的母亲身边,那个女人欣喜地向超人道谢,不经意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有更要紧的事情,我们耽误到什么了吗?”
超人停顿了一下。
微不可查的停顿。
“没有。”随即他温和地说,“我没什么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这古怪的、莫名的分裂感终于在莱克斯将卡尔.艾尔和超人合为一体后消失了……
他看起来坚定无疑,但实际上充满困惑;他表现得无坚不摧,但实际上温和到近乎软弱。
甚至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十分正义,他对正义充满怀疑。
他俯冲下来,救助和抓捕人类,并非是在践行某种理念和实施某种计划,他或许仅仅是在尝试利用他所具有的力量和人类相处。
而对于他,对于莱克斯.卢瑟,这个咬着牙宣称会杀死自己的人类,超人了如指掌。
不知第多少次莱克斯坠入欢愉的梦中,他们在漫长的走廊和空旷的办公室里纠缠,偶尔也会出现在大都会广场或者宇宙之中。
他湿润,绵软,一团乱麻。
而那家伙该死地多话,断断续续的话音点缀在快感的深处,既不肯停留,也不愿远去。
但莱克斯能记住的永远只有那么几句。
“……你爱的不是真正的我。”他听到自己的指责,“你爱的……你爱的是我里面的你。”
他听到卡尔轻轻的笑声……然后温柔地,超人回答他:
“……你爱的是真正的我吗?”
有时候他会说“是”,有时候他会说“不”,有时候他会咬牙切齿地嘟哝上一大通,有时候他干脆闭嘴,无论他做什么反应,超人都只是含笑看着……
好像超人其实不在乎莱克斯.卢瑟要怎么回答他,他只需要确保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塞进莱克斯.卢瑟的身体,塞到深处、最深处,然后彻底填满他。
奇怪的是莱克斯永远只会在梦境的最后认识到这个,而每一个梦都会迎来同一个终局:
在急速坠落的失重中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被枕边的红披风整个淹没。
于是他会低声诅咒着,从床上爬起来,发誓自己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再把红披风放到枕边,而一到夜里,他就会忘记自己曾发过的誓言。
卡尔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现在的身体并不怎么好用,因为太过年幼,他甚至连从婴儿床上坐起来的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而且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这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氪星”呆了多久都不清楚。
时间概念已经完全消失了,连带着他的记忆也变得十分模糊,在他时断时续的、仅有的清醒时间里,拉腊和乔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全部。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安宁了。
没有争斗,没有吵闹,没有繁杂的、永不停歇的声音。
卡尔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习惯那种空无一人的寂静。
又花了很长时间,他才学会在聆听拉腊的摇篮曲时不沉沉睡去。
其实他不怎么能分辨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幼儿的身体似乎也限制了他的头脑,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生活变成了一种简单的重复,但这种重复并非毫无变化:
他最初还没办法自己坐起来,但过了不知道多久后,忽然有一天,在被乔的大手抱着放到地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爬行;
不久之前他还只能吃奶,某次清醒的时候,他却猛然惊觉自己已经长出了乳牙,能嚼一些软乎乎的食物,拉腊还喂他吃甜得腻乎的糖果。
最后他甚至能歪歪扭扭地在父母的看护下走动了——乔和拉腊紧张地注视着他,口中发出诱哄小孩子的声音,而他忽然从中惊醒。
卡尔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氪星。
它只是一个美丽的残影。
他现在也并不真的在乔和拉腊的看护下成长,他只是被投放在某段过去的时光中,附身在过去的自己身上,然后,在极其偶尔的间隙里,他能清醒地看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但也仅此而已。
“……你是真的想让我留下来吗?”卡尔苦笑着问死亡,“你应该知道,过去时光的重现远不能动摇我。”
“就算有一个真正的氪星出现,难道你会为此而动摇?”死亡反问。
卡尔不说话了。
他出神地凝望着天空,氪星的天空——用一双不能看清宇宙的双眼。
一切都那么模糊,那么动人。
时间越是流逝,他清醒的时间就越是漫长,在某种不可明说的预感中,卡尔已经知道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氪星会在今天死亡。
“我不想再看一遍了。”卡尔说,这张年幼的脸做出忧郁的表情后依然十分可爱,“我得到它,然后又失去它;我又一次得到它,我再一次失去它……我已经重复这样的循环太多次了。”
“别说傻话。”死亡温柔而残忍地回答,“你从未得到过它。”
“你是真的想让我留下来吗!”
“是真的,但也不那么‘真’。”死亡说,“因为我想要留下的那个人是永远不会留下的……可能这就是我的执念:我总是想要那些绝不会留下的人留下。”
她听起来心平气和,但又有点悲伤。
“一个死循环。”卡尔赞同地点头,对死亡的情绪感到无比理解,“我们总是会陷入这样的死循环当中。”
他张大眼睛,凝视着天空,直到大地开始震动,直到遥远的建筑坍塌,直到乔和拉腊急匆匆地从远处奔来,将他带到一个他们从未带他去过的实验室中。
这个实验室竟然让他感到十分熟悉。
是亚历山大为他准备的实验室。
这两个实验室的陈设一模一样,包括摆着咖啡机的休息区和小型吧台的位置,包括那些酒杯和贴着奇怪标签的酒瓶,包括清洁机器人停留的方向,包括装饰植物开花的状态……一切都一模一样。
于是卡尔短暂地微笑了一下。
他静静地躺在父亲宽阔的怀抱中,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急促的振动,还有母亲因为拼命奔跑而急促的呼吸,他们将他放进一个小小的火箭中,乔开始调试火箭的各种参数,而拉腊则抽泣着,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卡尔的面孔。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卡尔异样的沉默。
他的感官已经开始撕扯他了。
一部分的他正在复苏。
最初时候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没怎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飞向一个令他感到温暖舒适并且缓解了疼痛的地方。
他感受到温柔的能量的舔舐,还有一些古怪的空落,随即他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太阳的表面。
这个发现让卡尔愣了一会儿——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近过太阳。
倒不是说他没有尝试过飞近它,而是在过去飞近太阳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因为吸收的能量太过充沛而濒临爆炸,他预感到如果他再进一步地吸收能量,他的身体就会在猛烈的充能过程中进行一些他并不乐意看到的进化。
在太阳的中心里,如果他沉睡的时间足够漫长,也许他会成为如“死亡”一样的神。
但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太阳的能量变得不那么凶猛了。
它安详地在他的血管中流动着,卡尔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氪石粉末被逐渐清除的过程。
另一部分的他还在死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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