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死的鱼
他需要忧心的是耳边日益清晰的天轨崩塌之声,而这份灾劫源自于他。他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域外天魔在天轨外侧徘徊,等待着降临苦境的时日。世界本源对他青睐又排斥,它对着他日益畏惧,甚至不惜放开对苦境中域外天魔的压制,只为置他于死地。他看不清前路纷呈,唯有一片血色在脚下蔓延。
暴雨心奴有些不耐的听着伏婴师的安排,银鍠朱武在得到伏婴师的首肯后就拉着萧中剑去破开封印了,叹希奇知晓自己兄长可以出来,也松了一口气,故而全心放在剑道之上,期待与剑非道一绝。暴雨心奴将叹希奇炽热的目光牢牢挡住,手中战镰时刻准备将这个盯着自家道侣的家伙劈了。
墨倾池想到当时与应无骞谈妥的条件,想着该换换了,不过如此便不用将自家小孩陷入危险之中,他却是乐意的。看着自家小孩想要凑上去和自家兄弟相认,又有些纠结的样子,墨倾池摸了摸远沧溟的头,却尘思拍了拍自己的两个好友,上前和远沧溟相认。兄弟二人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和说起,看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还有源自血脉中的亲切感,两人努力的找着话题聊着。
这一说,自然又说到伏婴师提起的却尘思身上的那抹异样气息,远沧溟回头去看墨倾池,在他心里,墨倾池近乎无所不能。受不了自家小孩殷殷期盼的眼神,墨倾池上前道了一声得罪,开始探查却尘思体内的异常,尔后眉头紧皱,他纵使知晓那东西的存在,也无法将之逼出。
鹤白丁看着墨倾池满脸沉重的样子,回头看伏婴师,毕竟说出这事的是他,想来应是有解决方法的。只可惜伏婴师早就试过了,他也逼不出那东西。
剑非道自然能感受到却尘思身上的异样,以及那密匝的天轨运转之声,于是开口道:“这位大师身上异物的解决之道不在我等身上,如果强行干涉,恐有伤性命,这位大师可以往琉璃仙境一寻素还真,他天命在身,或有解决之道。”
许是剑非道之言触动了却尘思身上的天命,虚空隐隐碎裂,肉眼不可见的天轨在虚空中时隐时现,周围的人表情定格在上一秒,天轨化作的锁链如蛇般盘旋,如蛇般的三角尖锐之处对准剑非道,仿若下一秒就要在他身上开上几个窟窿。
暴雨心奴身上燃起金色的火焰,周身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一个闪身挡在剑非道身前。两人身后的虚空寸寸崩碎,黑紫色的漩涡狰狞的张着巨口,下一秒就要将两人吞噬。
剑非道叹了一口气,突然一个用力将暴雨心奴送离这片绝境,他自己一个闪身没入那片狰狞的虚空,天轨化作的锁链直射向剑非道,剑非道本欲抵抗,在看见锁链意欲攻击暴雨心奴和伏婴师几人后,就放弃了抵抗,任由锁链将他拖入虚空深处。
第75章 七十五
光怪陆离又黝黑深沉的虚空中,剑非道被锁链困在一条宛若星河的光柱中。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影出现在他身边,最终只是长长一叹,到底是吾害了你。模糊不清的话语在虚空里缓缓散开,剑非道的蓝眸倒映着一片空茫的虚无,却难掩由心的温柔。 “兄长,许久不见。”仿若蚊帐成精的时间城主突兀的出现在这个空间,眼含孺幕的看着眼前这个虚影。
“白隙,任意修改既定的命运,终究违背天命。这个世界在畏惧这脱轨的一切,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们这次到底是做的太过了。”曾经的创世神初晦神色难明的说道,重回此间他是庆幸的,可是被自己所创的世界抵触又让他悲伤莫名。
“兄长,既然您能归来,就表示您的存在是被世界认同的,这也是命轨的一部分,由选择差异而衍生的平行时空,并不会影响主世界的运行,毕竟这只是无限可能中的一个罢了,可是与吾们而言,这是与你相遇的唯一机会。守护命轨的吾远比兄长更了解命运的坚韧,一点小小的波澜根本无法动摇世界的命轨,就像是命运长河里偶然落入的小石子,会荡起些许涟漪,却不会改变命运既定的流向。
”白隙依旧浅笑着,站在初晦的身前,口中对搅乱天命毫无悔意,他也不会后悔,那千万次的推演与绝望不过只是为了这一次的重逢,他不允许任何人事物来破坏。
“吾曾经以为你们中最任性不羁的当是凤朱,自我妄为的是幽篁,却不曾想你倒是比他们更决绝。他们也不过是想借助吾一丝气息,让混沌之力重新凝聚吾的灵魂,而你直接将吾的灵魂从创世之初拉回,再用混沌之力遮掩,如今命轨看似无甚异常,但是每一步前行都要耗费你无数心里,而此间天轨只是主世界的投影,已经岌岌可危,这个时空无法存在太久的,白隙放弃吧!”初晦叹了口气,劝解道,天轨崩毁的声音日益清晰,他虽然不愿就此分别,但是能再次相遇已是万幸,他又何必奢求更多。
“兄长,命轨由吾守护,天轨自然由凤朱和冥照守护,他们可是拥有成为新世创世神资质的存在,由生死之力交汇而生的混沌之气足以让天轨继续存在。”时间城主耐着性子听完创世神的说教,有些许烦躁,虽然自家大哥一直以来都爱说教,但是再次重逢他可不愿意听这些废话,“存在即为合理,这是你曾经教导我们的。”
“这个世界放经历过魔考,又因吾的归来,量劫提前,吾并不适合在此刻现世。吾此世的两位父亲就拜托白隙了……”初晦闭上眼解读自己身上的因果链,发现这个世界看似岌岌可危却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平衡,而先前自己神魂未全时散发的终焉之气使得量劫提前。剑非道之所以被世界针对也是因为作为他的孕生之人又是曾经掩盖他存在的先天混沌之气的拥有者。
不过如今虚空之外的世界,因为凤朱和冥照是无意识的用自身蕴养天轨,量劫已至,所以才呈现群魔乱舞之像。
剑非道留在此间正好可以修养一下,避开最无序的时刻,免得被域外天魔和天轨命轨同时针对。至于另外一位未来的父亲,初晦表示,人嘛总要面临下风雨的。
“那么吾亲爱的弟弟,相信一直努力复活为兄的你一定会好好盯着凤朱和冥照将天轨蕴养的足够坚韧,好让为兄早日临世的,是吧!”初晦笑的一脸天然,用力的握着白隙的肩膀,大有对方不答应就上拳头的意思。
白隙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并不坚定的应道:“是……”不对,是不是我招魂的方法错误,把大哥拼错了,那个曾经挡在他们面前,经年抵挡虚空罡风的温柔兄长为什么现在笑得那么可怕?!而且凤朱和冥照,除了大哥的话谁的话也不听啊!!最主要的是,如果让这两个家伙知道他算计他们,他这个分身估计会保不住的,连他藏在命轨里的本体也会被扒出来痛揍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不管白隙的内心如何崩溃,初晦趁着人发呆的时候,就将人送出了虚空。
他的身后,本来应该被世界意识压制不清醒的剑非道,此刻正睁着毫无焦距的双眼,望着他的方向,满脸焦急。显然他刚刚听到了初晦两人的谈话。
初晦站定在剑非道的身前,手指轻点,世界意识的压制散去,剑非道闭上晦涩的双眼,再次睁开后用尚不清晰的视线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他与他是相似却有不同的,红蓝异色的双瞳像他如今认下的父皇——弃天帝,脸型像他,而眼下的泪痣和暴雨心奴如出一辙,这是他和心奴名义上的孩子。
为什么是我们?剑非道的眼里有无声的疑问。他和暴雨心奴应该本无交集,他应该在日复一日的生涯中,在伏魔崖下怀念着那个为他牺牲了性命,因他的天真而丧命的女子一生。然后一如他曾经最初的坚持一般,得道成仙。
但是他遇到了暴雨心奴,突如其来的感情,汹涌澎湃的让人不知所措,比以生命为代价在他生命里留下刻痕的两位红颜知己更加醒目的存在。他一直告知自己这是因为他与暴雨心奴结下道契灵魂相连后的原因,可是如今听白隙所言,他和暴雨心奴的相遇也罢,感情也罢,貌似都是起源于一场经年的算计——神的算计。
初晦看着剑非道良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抱歉吗?有点吧,但是并不多,只有复生的欣喜,以及对量劫提前的忧心满溢。对于神而言,短暂如烟花的人,并不容易让他记住,就好像人偶尔会好奇蝼蚁的行动,甚至会出手相帮,但是并不是有多在乎蝼蚁的性命,太过渺小,也太过短暂。
就如同初晦会责备白隙的行为,并不是白隙算计了人类,只是因为白隙的行为让这个世界隐隐有毁灭之险,而他畏惧的也不是世界毁灭,而是世界毁灭后所带来的因果业力对白隙他们的伤害。于无生无灭的神而言,真正会被他们放在同一位置的从来不是那些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作为造物的人不是,被他们创造的世界不是,唯有同样无生无灭的神祇才是。
但是无生无灭不代表不会消失,如他,他是创世神他的命轨只存在创世之初,所以创世之后他是不存在的,用人类的语言来说,他是已经死去的,但是对于神而言他只是被困在那个时间,等到这个世界的终焉下一次创世之初,他便又会出现;例如白隙,他在创世之初是弱小的,且无法动弹的,因为他代表的是命运,而世之初的命运力量太过弱小,时间流动太过缓慢,所以他的力量会随着世界的成长而成长,随着世界的毁灭而衰弱;例如冥照,他代表的是死亡枯荣之力,他的力量恒定,无生无灭,但是每一次的轮回,他都会如同新生,失去记忆;例如凤朱,他是创造和毁灭之神,他是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也是最贴近世界本源的存在,也是最不被世界接纳的存在;例如离曜,离曜代表着秩序与混乱,也是被世界限制的存在,他的失控与偏差,就意味着世界的失序与偏差,可以说一言一行都被规则限定的,最符合人类理想态的神,前提是他不要觉醒混乱那一面。
剑非道身上的那一缕混沌元力是世之初就存在的,也是和他关联最深的,所以白隙他们可以用这份残存的世之初的力量让他重新现世,而他的出现,让这抹力量愈加壮大,创世的力量变强,也就意味着现有世界的衰落,所以量劫才会提前。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你会后悔我们的相遇吗?”剑非道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虚空中沉思良久,在暴雨心奴崩溃疯狂前再次出现在暴雨心奴面前,用一种暴雨心奴不懂的复杂眼神问道。
那一刻的暴雨心奴是恐惧且疯狂的,就算他再次归来后,为了剑非道努力的克制改变,本质上他依旧是那个疯狂可悲嫉妒心强在他人眼中变态一般的存在,一个邪入心窍,病入膏肓的疯子,但他从来不打算改变,最多小心翼翼的隐藏所有的阴暗,因为如果没有这份痴狂他又怎会与剑非道相遇。
“你后悔了吗?后悔与心奴相遇,后悔与心奴结契,你也想将心奴一个人抛下吗?你想和谁在一起,那个为你而死,如今正在复生的流苏晚晴,还是那个性喜山水的导游任平生,亦或者那个常常与你书信往来的道武王谷的道生泰誓……”暴雨心奴的眼中有风暴侵袭,他的阿非既然已经归属于他了,那就别想再离开,剑非道生是他的,死也只能是他的。
“心奴你吾二人的相遇也罢,相爱也好,不过是别人提前书写好的命运,吾等如被牵线的傀儡,连思想都被左右,如今的一切皆非出自你我本意。你曾经那般执着于九千胜,如今真的就能如此轻易的放下,你就不会觉得你对吾的感情来的太过莫名?”剑非道的眼神依旧澄澈温柔,只是莫名的让人觉得绝望。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这不是更好,连天都注定,你只能属于心奴的。”暴雨心奴轻笑一声猛地靠近剑非道,将人拥入怀里,声音中是不愿再掩饰的疯狂:“还是非道厌恶神的摆布,所以也决定讨厌心奴。没关系哦,非道讨厌心奴也没关系,爱也好,恨也罢,喜悦,愤怒,与绝望,只要这些情绪都因心奴而起就好。那些令人厌恶的神,就让心奴毁掉好不好?他们怎么可以让心奴的阿非绝望到想要与心奴分开。以前有那么多人占据阿非的心已经让心奴嫉妒到发狂呢。可是心奴有为了阿非好好克制哦,但前提是阿非不要离开心奴……”
剑非道被心奴拥入怀里时本想挣脱,但是隐隐的不安,让他未曾挣扎,任由暴雨心奴拥紧,忽然暴雨心奴本就不稳的内息突然躁动,还不等剑非道压制,暴雨心奴身上就腾起金红色的烈焰。剑非道就着相拥的姿势,为暴雨心奴压制暴乱的内元,一边低声轻喝,“心奴,静心,敛息!”
感受到剑非道话语里的担忧,暴雨心奴的内元非但没有平定下来,反而愈加混乱,“哈~阿非果然是在乎心奴的!”暴雨心奴半敛着眼眸,肯定的说道,“只是总有些东西想要将阿非从心奴身边抢走呢。没关系,很快他们就不存在了~”
暴雨心奴突然出手,锁住了剑非道的功体,而后用术法出其不意的封住剑非道的意识。他将剑非道抱起,一边抹去两人的气息一边化光往冰楼方向飞去,嘴中喃喃道:“非道,你先休息下,等心奴将那些碍眼的家伙收拾掉,就叫醒你。”
一座在冰楼深处,由万载寒冰凝成的冰山上,暴雨心奴找了一个洞穴,用玄冰削了一张冰床,小心的将剑非道放置其上,随后用术法将这个山洞与外界隔绝。
漫天暴雪倏然而至,暴雨心奴在暴雪中狂笑,明明脸上无泪,却有刻骨的绝望:“心奴果然做不了好人呢~”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昏暗的祆撒大殿内,暴雨心奴的面容遮掩在一片晦暗中,神色莫名,他把玩着手里的玄笛,身上是熊熊烈火翻涌。
被人一封飞书从妖市唤回的魔王子凝渊,抛着手里辗转得到的异识,靠在赤睛身上,听完暴雨心奴的话后,良久开口说道:“命运两字,即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的借口,也是成功者自我夸耀的掩饰。世间憾恨喜乐皆可用此二字感叹,真是美妙的词汇,你说是吗?”
“你又不信命……”赤睛无语的看了眼魔王子,依旧任劳任怨的当着自己的人形靠垫。
“废言,心奴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暴雨心奴皱着眉,一颗火球迅速的弹向魔王子凝渊,语气里是难掩的暴躁,身上的火势更胜一筹。
凝渊挑了挑眉,将手中的异识上抛 ,随手接住火球,任由异识落入炽烈的火焰中被炙烤出阵阵尖啸:“太过自卑的人总是在质疑自己所获得的一切,又在患得患失中失去一切。吾一直以为汝会是个稍许强大点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那么自卑的失败者,汝是想将此身的遭遇都归罪于命运?”
“心奴想要的一切,心奴都会努力抓到手中,得不到,就毁掉。生也好,死也罢,阿非只能是心奴的。”暴雨心奴亲吻着手中的玄笛,语带痴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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