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乡明月
不过叶孤城还是对宫九居然会闹出这样的乌龙表示唾弃不已——明明都是终极反派了居然还会做出这样令人无语的事情来,还真是皮痒欠教训。于是叶孤城冷冷地看着宫九,不言不语地对其表示鄙视。
但宫九显然不认为叶孤城是在“鄙视”他,他以为叶孤城是气急了不想理他了,不禁既是后悔又是心疼,只能放软了语气,低声道:“阿城,是我对不起你……”
叶孤城见宫九“认错态度良好”,这心里的气其实也就消了一大半了。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虽说叶孤城现在中了招倒了霉,但事实上他却不觉得很危险很紧张:一来叶孤城的淡定神功基本上已经大成了;二来他总是对宫九抱以极大的信心,按理说除了逆天的陆小凤和摸不清底细的玉罗刹以外,应该再没什么人能够威胁到宫九才对,所以这件事……应该也不会很严重吧?
然而这件事在宫九看来却也实在不简单,他轻叹了口气,握住叶孤城的手,说:“我至今都还不知道穆叔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他,倘若他果然背叛于我,那可真是糟糕了……但此时于我而言,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阿城,在这世上也只有你会令我如此这般失了方寸……”
叶孤城当真听得有些怦然心动,他最是抵抗不住“认真”和“深情”的宫九的魅力了,相对而言他还宁愿去应对变态荡漾的宫九呢。
但叶孤城也没忘记,无论宫九说得有多么好听,今天这事儿都是宫九给整出来的——只说几句情话就想全盘揭过?想得美哼。叶孤城一边思考着等这件事解决之后要怎样“剥削”宫九,一边冷冷地问:“这是哪里?”
如果真是穆叔在背后搞鬼的话,宫九的产业所在肯定都是不安全的,因为宫九暂时还不知道穆叔究竟有没有控制住他的人手、又做了哪些布置、背后还有没有其他黑手……所以宫九才会立刻就带叶孤城离开万芳阁,以免陷入埋伏。而当务之急是先给叶孤城解开药性,否则真有个什么万一,宫九不发疯才怪了。
至于这里,确实是一个穆叔不知道的安全所在,只听宫九认真地答道:“这里是南王府的后宅客房。”
叶孤城乍然之间还以为是他听错了——南王府?宫九带他跑来南王府做什么?这南王府中可也是有不少高手的,甚至还有人数过百的弓箭手护卫队,就凭他们俩现在这倒霉悲催的样子,要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会死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宫九既然敢于这样“冒险”,自然有他的底气在。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以宫九的狡诈程度,又怎么可能不多留几个后手?莫说三窟了,就是三十窟大概也是有的。
穆叔虽说已然可以算是宫九最为信任的下属了,但宫九对他还是有着不少防备的,因此要处理掉穆叔其实并不算太困难,难的是还要保证宫九的势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毕竟穆叔一直以来都参与进了宫九环环相扣的造反大计之中,这是绝对不容有失的。若非因为宫九挂心叶孤城所中的药性,他恐怕早已挟雷霆之势拿下了穆叔,以免横生枝节、永除后患了。
但事已至此,穆叔的事是急也急不来了,宫九料想穆叔所为应该是另有原因,且先放一放、试探一二,看看穆叔会怎么做,说不定还能有回转的余地、能用更好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呢。
当下,宫九对叶孤城安抚地笑道:“阿城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他这话才刚说完,竟听得门上“笃笃笃”地响起了敲门声。
第47章
随着敲门声的乍然响起,叶孤城立时察觉出宫九猛地绷紧了心弦,似乎是在凝神戒备。这让叶孤城也不禁有些紧张、忍不住提起了心来,他甚至还在胡思乱想着:倘若在如今这种他完全动不了的情况下,他和宫九一起被南王府的大批高手包围了,不知道宫九是会扔下他自己逃走呢还是拼死护着他呢……这可真是个令人纠结的假想。
所幸事实并不像叶孤城想象中的那般纠结,没有上演“抓刺客”一类的闹剧,宫九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那敲门声以一种很不寻常的节奏敲响了十几下之后,他才先一拂袖、再一翻手,以挥出的气劲带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在那之后,走进房间里来的,是一个女人。
叶孤城暗自揣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比起之前出场的各路“争奇斗艳”的美人们,这女人长得最多能算是清秀。她的年纪少说也有三十余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而且她的脸色还微带蜡黄,似是身有旧疾。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这女人是否有易容,单单从她的步履上判断,这女人是身怀武功的,但也算不上高手,总的来说,这女人乍看上去简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你遇上了什么事,竟想着到我这里来了。”那女人先是扫了一眼卧床的叶孤城,这才看向宫九,淡淡地开口问出了这句话,语气十分平静淡然。
宫九也完全收起了他的表情和心情,显得既正派又严肃,他微微颔首,唤了一声:“惠姨。”随即指了指叶孤城,道:“我的朋友不慎中了药,或许会对内力有损,烦请惠姨帮忙瞧一瞧。”他说这话时,显得很随意、而且没带上多少关心,就仿佛他和叶孤城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个被宫九叫作惠姨的女人一边走近叶孤城,一边应道:“哦?你的医术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连你都瞧不出来,来找我怕也是无甚用处的罢。”她嘴里虽是这样说,却已伸出了手去探叶孤城的脉象。
宫九淡淡地说:“瞧倒是瞧了出来,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惠姨你深藏不露,想来定能解决这个难题的。”他心里明明存着希望、很是关切和期盼,语气却显得漫不经心。宫九的这番作态让叶孤城若有所思,看来宫九并不很相信这个女人……可倘若宫九不是十分信任她,又怎会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带叶孤城来找她呢?当真是古怪之极。
惠姨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摇头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这药性并不伤身,却会压制内力,只消以内力抗之,慢慢将药力磨掉就是了。只不过这药力与内力对抗的过程,倒是要叫人吃些苦头。”
听了这话,叶孤城又有了一种要发怒的心情——用内力慢慢地把药力磨掉……那得要多久啊?他这段时间岂不是悲剧了!而且还要“吃些苦头”,真是过分……都怪那个死变态!
宫九似乎能够感觉到叶孤城隐藏着的蓬勃的怒气,不由得在心底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对惠姨也生出了些许难以令人察觉的失望,却是依旧语气平静地说:“既如此,我们要在这里暂居些时日,还要劳烦惠姨帮忙遮掩了。”
惠姨点了点头,似有深意地看着宫九,道:“看来你遇到的麻烦可不小,居然要躲在这里。”
宫九淡淡地、带着些傲意地笑了笑,说:“这你大可放心,‘躲’这个字,永远都不该用在我的身上——还有,我答应你的那个计划一直在顺利地进行着,无论我遇到了什么麻烦,都不可能有碍于南王府的覆灭。”
惠姨怔了怔,立即下意识地朝叶孤城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对宫九不避着叶孤城就说出了这样的秘密来大为吃惊,但很快她就又平静了下来,仿佛在感慨、又仿佛在冷笑着,说:“那就好,其它的事情我都毫不关心,只此一件事,我已等了太久太久……”说着她似乎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里。良久,惠姨才回过神,忽而指了指叶孤城,问道:“这一位可是白云城主?”
宫九实已有些不耐了,但他却不表露半分,淡淡地颔首道:“惠姨好眼力。”
惠姨“嗤”地一声笑了,说:“白云城主的内力特点如此鲜明,剑气纵横又飘渺如仙,天下独一无二,我就算是认出来了也份属应当。只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能够暗算到白云城主?!”叶孤城半点儿表情都不显,微阖了双目养神,好一派淡定的高人形象。其实他心里却是在暗暗腹诽着:除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个变态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来?!
宫九敷衍地微笑着,不答,惠姨又道:“我更觉得奇怪的是,以你的习惯,竟会与白云城主做了朋友,这可真稀奇。”
宫九终于是收了笑,带着几分冷酷的语调、冰冰凉凉地说:“除了南王府的那一件大事,其余种种,惠姨又何必多费心思?”
惠姨稍稍一愣,随即便也识相地点了点头,喟叹着说道:“你说得很是,这世上的事,早就与我无关了……”她的表情带出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却又明显还有着很深的执念,她直直地看着宫九,说:“那我就先走了,你放心,绝不会有人来这里的,不过你若是要开始对南王府动手了,别忘了算上我的这一份。”
宫九应道:“那是当然,你等我的好消息,近期便能见分晓了。”
惠姨得了准信,很干脆地就离开了。宫九这才软和了表情,他缓缓地走近床边,静静地看了叶孤城一会儿,那眼神肉麻得都快要令叶孤城顶不住了。叶孤城干脆微微撇头,冷着脸不理他,孰料宫九竟忽然俯身吻住了叶孤城。
叶孤城一怔,随即大怒:趁人之危什么的,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不过很快,叶孤城就知道他是错怪宫九了——宫九着实还不至于会这么无耻。
这个吻并不带半分情。欲,宫九一手贴于叶孤城丹田之上,内力绵传,渡气回转,再以口纳之,叶孤城只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内力缓缓地沁入他的丹田之中,裹挟着他体内的药力奔腾而去……片刻之后,叶孤城便已恢复了行动力、内力尽复。反倒是宫九,他此时冷汗涔涔、已近虚脱地瘫软在床,一副蔫不拉几的模样,完全动弹不得了。
叶孤城神情颇有些复杂地看着宫九,说实在的,他心里还真有几分感动:“汝遇厄难,以身相代”什么的,倘若宫九不是对他动了真心,又怎会如此?于是……这大概也许可能勉强可以用来抵消宫九对他下药的这件事了吧?叶孤城思考了片刻,终于决定“十分大度”地原谅这个变态了。不过如果宫九乐意再给他一些“更实际”的补偿,叶孤城也绝对会欣然笑纳的。
是以叶孤城便稍带了几分关切之意,问道:“你怎样了?”
本来以宫九的德性,他不趁机装可怜搏同情才怪了,叶孤城也是这样想的,却不料宫九只是摇了摇头,微微苦笑着说道:“我这是自作孽,合该如此……”
听了宫九的这句话,叶孤城最后的那点儿“趁机敲诈”的心思也歇了,如果这是宫九的策略的话,那还真是“打蛇打七寸”了,正好触到了叶孤城的软肋。
只听宫九续道:“不过我的内力不同寻常,消磨这药力倒要比你容易许多。”
难道宫九这么正常而诚实地说话,叶孤城便问:“你有何打算?继续住在南王府?”这个南王府,以及刚刚出现又离开的那个惠姨,着实都是古里古怪的——叶孤城现在已恢复了武力,之前吐血的那点儿内伤也基本不存在了,再加上也不生宫九的气了,这好奇心自然就冒出来了。
宫九答道:“不错,我在东南一带的势力基本上都为穆叔所知,仅有几处隐秘之地……这里便是其中之一,”说着宫九既有些得意,又带着几分冷笑,续道:“谁又能想得到,从不现于人前的太平王世子会藏在南王府的后宅里呢?待得我从北地调来人手,将这东南一带好好肃清一番后再谈其它。”
叶孤城又问:“惠姨是谁?”
宫九以一种献宝的语气,笑眯眯地说:“她本是南王的侍妾之一,只不过早已失宠,根本就是这南王府里的隐形人……总之我们藏身此处,时间充裕,她的故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叶孤城瞬间脑补了各种王府后宅的黑暗故事,有心听个详细,却听得宫九说什么“时间充裕”、分明就是在卖关子,叶孤城便心思一转,淡淡说道:“东南出海,不日即到飞仙岛,我欲回返之。”
宫九的脸色蓦然苍白如雪,他颤声道:“阿城你竟真的忍心将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叶孤城本来有心再打击一下宫九的,不过见他那一脸受伤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耍宝的,叶孤城既有些失笑,又有些心软:难不成宫九以为他真的会那么绝情么?他又不是渣……是以叶孤城便说:“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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