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截教大师兄那些年 第93章

　　帝辛摆手，走了几步实在认不得路, 一屁股坐在路边, 俯视夜色中的朝歌，家家落灯, 唯有远处王宫闪烁，像黑夜的星子，永远比不上初升的太阳。

　　帝辛说，"太师死了。"

　　秦风走到帝辛身边，同他一起俯瞰商的大好河山。

　　帝辛的话没什么语气，像一个旁观者叙述自己和闻仲的过去，"我记事起太师就在了，那时太师还不是太师，但已经是朝中要臣，父王常常和他商议国家大事，大多我听不懂。父王对我说，闻仲值得托付。后来我大了，父王老了，把王位交到我手上时，说句了对不起。"

　　"我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他觉得他自己无能，祖父误杀季历，西岐怀恨在心，他接手王位没能安定西岐，反倒让西岐日益强大，他觉得很抱歉，给我留了个烂摊子。"

　　帝辛继续说，"其实还好，他留了不少能臣给我，如果灭不了西岐，靠他们也能做一辈子的昏君，学父王把麻烦丢给殷郊，死后管他上头是谁的天下。"

　　"初登王位那会，我想干一番事业，很快遭到打压，叔父他们不喜欢飞廉，认为贱民没资格和他们同朝，是太师帮我压了下去。他觉得我会像太祖一样，找到自己的伊尹，开创一个盛世。"

　　帝辛絮絮叨叨着，也不在意秦风能听进去多少，只是想找个人发泄，"太师手握重兵，朝中无人敢不敬，有太师在，政令能很快通过，后来我出征夷方，凭着夷方之战，逐渐掌控朝中势力，太师也放心征讨东夷，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去。然后……"

　　"太师死了。"

　　帝辛声音暗哑，"父王说太师学过仙家之术，朕只会走在太师前头。可他还是死了，死在你们这群神仙手里。"

　　他怎么不恨！逼着他出兵，几万大军折在绝龙岭里，他的将士没了，太师也没了。废了他的臂膀后，让他像条狗去求这些神仙，求他们保护自己的江山。

　　堂堂一国之君，落到这般田地，他宁愿死在姬昌刀下，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他指着秦风骂道，"朕的江山，朕的臣子，这是朕的天下，纵使成王败寇，朕也不要你们一分施舍。"

　　秦风没有避开帝辛的目光，"大王何须动怒，西岐有阐教助阵，无我等助商，西岐杀入朝歌，势如破竹，有我们在，大王才能挡住西岐进攻。退一万步说，就算商亡了，大王也能升天做神仙，比起生老病死的百年君王，长生不老岂不美哉。"

　　帝辛，"放你娘的狗屁！"

　　"朕就是被姬昌拿去祭天，也不要做什么神仙！"

　　秦风意味深长道，"大王还是惜命吧。"

　　在这场大战里，不论人仙，皆入封神榜。

　　秦风后退一步，向这位商王行礼，毫无留恋离去，冰冷的态度触动帝辛心弦，他想到了两教入世的时间，这些奇人异士好似约定好齐齐现身，争先恐后施着仙法，炫技，帝辛身形晃了几下，猜到了原因，大半辈子的心血成了笑话，嘶吼着，"在你们这群神仙眼里，朕的王朝就是一件玩物？"

　　秦风背对帝辛，眸色深沉，"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就算是圣人，他也不能逆天而行。"

　　他御风而行，远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像孩子失去了他最心爱的玩具，粉身碎骨，永不复原形。

　　帝辛疯了。

　　太师闻仲死后不久，帝辛性情大变，不再上朝，日日酗酒，兴造酒池，比干商容几次劝说，均被帝辛赶出去，就连姜皇后也未能幸免。他开始大肆收集财宝，寻欢作乐，凡有反对者一律下狱，比干商容就是头一个。良将黄飞虎不过说了比干几句好话，就被帝辛逐出朝歌，流放东海。

　　到后来帝辛连自己人也下手，亲手提拔上来的飞廉，恶来接连落狱。往日看不起他们的官员深感不安。

　　亲信尚且如此，他们何以堪。

　　一时间朝歌内人心惶惶，不少百姓出走，帝辛不以为然，又命三妖入宫，整日和三妖作伴，花天酒地。九尾拒绝了，她在劳动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得到认可，人与妖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系，第一次入宫后荡然无存，那些人骂她是祸水。

　　九尾不愿受这委屈，雉鸡精没搞懂大姐在纠结什么，"为什么不去？"

　　九尾说，"他们骂我。"

　　雉鸡精想了想，"骂的没错啊，我们就是来灭商的。"

　　九尾一口气上不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她原先设想中，帝辛会对她委以重任，把兵权交给她，等她立下汗马功劳，取得帝辛信任后，和西岐的决战中再倒戈。

　　九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找理由，"帝辛变了。"

　　雉鸡精吃了一惊，拿诡异的目光看九尾，"大姐不是吧，你喜欢上帝辛了。他就一人族，过不了百年就死了，咱们还有千年万年可活，大荒还等着咱们，大姐你别犯傻。"

　　九尾冲雉鸡精犯白眼，喜欢个头，她的男神是东皇殿下，帝辛算什么玩意，只是说什么也不去了。无奈之下只能雉鸡精和琵琶精入宫，姐妹俩陪着帝辛喝酒，喝到后来两个全趴下来，被帝辛套的一干二净，什么我们其实是女娲娘娘派来的，身在朝歌心在西岐。

　　第二天三妖就被帝辛夺了官职，房子都封了，三妖成了街头难民。

　　琵琶精似懂非懂，"大姐，大王是不是生气了？"

　　九尾抱着帝辛赐给她的青铜器，抬头问两个妹妹，"咱们为什么来朝歌？"

　　雉鸡精想也不想，"当然是为了去大荒。"

　　九尾没出声，去大荒吗，可她为什么想留在帝辛身边。她心里有个声音说，想要看帝辛君临天下，万民朝拜。

　　且不提三妖打算，帝辛一连串动作让西方教看不懂，渡书把这事上报给准提道人，问现在要怎么办？

　　其实他也不太赞同准提道人的做法，闻仲一死成汤半壁江山倒下，可以说胜率又少了几分，现在帝辛成了这副鬼样，朝中别说武将，文臣都没了。

　　准提道人不以为然，兵贵在精不在多，商兵充其量就是炮灰，遇上一个大罗金仙就是千军万马都不够用。金灵闹太师府就是一个例子，底下多少教众，搁到人族里也是天之骄子，到金灵手里就是一个数，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考虑到西岐那边的阐教弟子，准提道人动了心思，问渡书，"龙族在何处？"

　　渡书道，"在东海。"

　　不待在朝歌准备封神大战，跑去东海做什么，准提道人脸色不太好看，渡书连忙解释，"先前也在朝歌，后来多宝道人不知道和龙族说了什么，龙族撤回东海。"

　　又是秦风。准提道人别提有多憋屈了，多好的牌面被秦风搅得一干二净，金蝉子入地府再无音讯，护商的孔宣没了下落。他故意逼闻仲攻打西岐，按理说截教弟子也该助阵，结果一个都没来，唯二两位还被秦风救走了，最后争位的龙族也跑了。准提道人甚至怀疑他西方教上辈子得罪了秦风。

　　再想到从前红云的事，准提道人更恨了。

　　他按下怒火去寻龙族，龙族也不难找，下海去水晶宫就能捉几笼子的龙，碧龙妹子向来爱惜族人性命，自然不会和准提道人硬碰硬，两人坐下来就封神大战进行友好商谈，准提道人的意思很明确。

　　现在截教跑了，朝歌又没能人，我西方教弟子不咋地，劳烦你龙族打头阵，赢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回头蟠桃会上还能喊一句天帝圣安。

　　碧龙妹子答应下来，表示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整合队伍，她一脸笑容送走准提道人，转头拉下脸。

　　想她龙族替你西方教卖命，做梦去！

　　天帝之位固然重要，可摆在她心里第一位的是族人性命，让她踏着族人的血与肉登上天帝之位，她宁愿在龙凤大战之前就死了。

　　领龙族重出洪荒的初衷是给族人一个家，能登上天帝之位再好不过，族人不受欺辱，翱翔九天，别提有多快活了。如今局势有变，天帝之位就可有可无。

　　她思索再三，最后下了决定，大半夜跑到昊天窗下，爬窗龙头一探，没看见昊天和瑶池，就看见两个奶娃娃，两人一龙大眼瞪小眼，碧龙妹子问，"昊天呢。"

　　瑶池下意识指向身边的小玉童，还没等她问来者何龙，碧龙妹子张开血盆大口，叼起昊天跑了。

　　瑶池：……

　　可怜昊天小身板受不得惊吓，一路担惊受怕，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碧龙妹子一口把自己吞了。硬吹了好几个时辰的罡风，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在紫霄宫门口。

　　蹲在自家老爷门口，昊天多少有底气，扒着门不放手，小脸紧绷，"你想干嘛？"

　　碧龙妹子化作人形，笑眯眯搂住昊天脖子，"咱俩谈谈呗。"

　　作者有话要说：我，通天，莫得戏份。

第112章

　　她和昊天嘀咕了半天, 昊天表情就跟雨后天边的彩虹似的, 红橙黄绿轮流换, 最后红扑扑的小脸蛋看着碧龙妹子，奶声奶气问, "真的？"

　　碧龙妹子没忍住往昊天脸上啃了一口。

　　他连退数步, 抓着铜把手威胁碧龙妹子, "我警告你, 我是有老婆的, 你别乱来……信不信我一嗓子叫来两个道祖。"

　　碧龙妹子一把抱起昊天, 还来了个举高高, 嘴里喊着，"怕了怕了。"

　　昊天差点被气哭, 他做了天帝这么多年, 面子工程还是要的，十二冕从早戴到晚，这次封神之战，天庭暂无人管，他难得有空放假, 干脆连样子也不装了, 和瑶池躲起来过家家。结果对手半夜爬窗，他是想都不想到。

　　面子没了, 里子还是要的。昊天挣扎着爬下来, 两只手插在腰上，牛气哄哄, "封神没结束朕还是天帝！"

　　碧龙妹子满脸都写着可爱。

　　昊天：……

　　他努力无视对方的眼神，心里盘算起来，"你不后悔？"

　　正经事还是要谈的，碧龙妹子伸出手来，"两害相较取其轻，陛下是聪明人，不会不懂。"

　　昊天就是懂才觉得奇怪，一开始龙族占据优势，西方教人多，截教又是精英弟子，西岐这边说白了就是占了一个好听的名声，只要不出大乱子，西岐不一定能打赢。

　　他要是碧龙妹子，拿上这副好牌，就是照葫芦画瓢也能赢。阐教很厉害吗，并不见得，有截教在，截教完全可以牵制阐教，没了阐教西岐就是待宰的羔羊，几波下去也差不多了。心思再阴暗点的，挑拨离间，嫁祸他人，可以说只要阐截两教撕破脸，商这边必胜无疑。为了防止这个局面出现，元始说过了，必要时他会出手。

　　结果呢，才过了多久，截教就跑了，龙族和西方教生了异心，以致碧龙妹子跑过来说要打假赛。

　　她不争天帝之位，愿意俯首为臣，相应地，昊天要让出一部分权力。

　　比起元始完全架空自己的做法来说，碧龙妹子要走一部分权力不是很糟糕。都是被分权，一个多一个少的问题罢了。

　　比起几位圣人，他这个天帝就是有名无实，没办法，这年头拳头大才是老大，他能坐上天帝，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

　　昊天也看得很开，和元始争只会把自己气死，不如换个角度去抱元始大腿，横竖这位圣人不出门，他在天庭还能作威作福，不用看十二金仙的眼色。

　　眼下龙族愿意投诚，昊天自然开心。曾经踩在他头上的大佬和自己低头，别提有多高兴了。摆清高有什么用，和龙族结仇吗。都是做到天帝的人了，大度是必要的。

　　昊天答应了，只是道，"你得帮我和元始圣人说情。"

　　元始这边好商量，她卖一波西方教教众，帮十二金仙渡杀劫，届时拿它和元始换就是。碧龙妹子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寻思怎么骗准提道人出人头。

　　说实在的，她觉得准提道人就是个搅屎棍，本来帝辛和姬昌打得好好的，凭着商的兵力，拿下西岐是早晚的事，准提道人偏要插一脚，硬逼着闻仲出征，结果倒好，闻仲战死沙场，截教因为这事生了间隙，直接跑了，没了打前阵的倒霉蛋以后，准提道人把主意打到她龙族身上。

　　他舍不得自己的教众，她这个做族长的就舍得自己族人了。

　　昊天也纳闷，没胆问碧龙妹子你那边是不是出了叛徒，只是窝在心里偷乐，挪着两条小短腿跑回去和瑶池分享喜讯，说龙族主动认输了。

　　相比在那穷开心的昊天和瑶池，碧龙妹子就烦多了，当日灵山一聚，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说话留三分余地的态度就让碧龙妹子不喜，碍着大家都是盟友，她也没说什么。现在想拆伙了，再应付起来，就不好说话了。

　　她想了半天都没什么好点子，倒是想起秦风来，自己馊主意少，不意味着秦风纯良。大不了回头再欠秦风一个因果，慢慢还就是。碧龙妹子做事风风火火，又往碧游宫跑，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去碧游宫好比回老家，轻松自在，加之截教弟子大多散漫，清规戒律也少，不少弟子和碧龙妹子打招呼，当她是哪位新入门的小师妹。

　　碧龙妹子也不客气，直接问秦风住处，对方严厉批评了碧龙妹子的行为，"小小年纪不学好，追什么星，大师兄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碧龙妹子不太懂截教的风气，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我找他有事。"

　　不想对方一脸沉痛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也罢，我送你凤族太子海报一张，望你勤加修炼，别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大师兄固然很好，但是这世上还有比大师兄更美好的东西。"

　　碧龙妹子：？？？

　　她找到金灵时，怀里多了一大堆海报，什么孔宣，陆压，太子长琴，就连元始的都有。

　　不懂追星的碧龙妹子见到金灵第一句就是，"你们截教都这样的吗？"

　　金灵干咳一声，心道这算小儿科了，你还没接触截教的真谛，海棠文学社。她上前帮碧龙妹子收好海报，"道友是来寻大师兄的吗？"

　　碧龙妹子活动筋骨，"我找他有事。"

　　金灵想了想，脸上堆笑，"这样，道友先在截教休息片刻，待我将师兄找来，再细谈如何？"

　　碧龙妹子纳闷，"他不在截教吗？"

　　金灵一脸笑容，"在玉虚宫呢。"

　　金灵计划给龟灵圣母制造机会，好凑成一对姻缘，不顾广成子的白眼，亲自跑去找秦风，理由也是正大光明，人家龙族族长来找你了，不方便来玉虚宫，现在在碧游宫等你。

　　碧龙妹子会来找自己，秦风也不奇怪，只是想到碧游宫的某位，秦风眼神飘忽，"师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