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青丝
要命的是,他气急的时候眉眼微挑,凌厉里掺杂着欲笑还颦的韵致,倒叫姚谦舒真的想把人欺负哭了。
姚谦舒素日对着他都是温柔又体贴,此时换过一张冷峻面孔,“嗯,这个不用你来说,我也会去的。”
贾赦抿着嘴唇,忽然停下脚步,“你要是故意装作生气,想着占我便宜,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
姚谦舒愣了下,冰山脸就露了个破绽,虽然不过瞬间的事,但也被贾赦看个正着,贾赦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他的手晃了晃,半天憋出一个字来,“艹!”
不是他要说脏话,是他根本就没有别的字可以来形容自己的的心情。
小话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以想象这份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卖糖葫芦!”小贩扛着长长的草垛,上头扎着红艳艳的糖果子,“哟,这位爷,您今日可出来的早,还是给媳妇儿买吗?您说夫人不喜欢吃酸的,我给裹了两串苹果的,您拿回去试试。”
姚谦舒觑着贾赦没走,便摸出铜板买了两串,凑到贾赦身边,“你尝一尝?”
苹果被切成小块,雪白的果肉外头包着褐黄色的糖壳,散着淡淡的清香,贾赦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闷闷地接过来。
“我昨晚是真的很生气,可是想想就算了,你年纪还小,我得让着你。”姚谦舒道,主人说要对恋人坦诚,彼此不要猜来猜去,这样使脾气容易加剧误会。
贾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因为他觉得真相太蠢了。
姚谦舒也不催他,只跟着他慢慢在街上闲逛,走到街角时候,有个老人家在卖草编的蚂蚱,吸引了一群小朋友。
“像不像你送我那个?”姚谦舒指着一只小虫子问道。
贾赦用的是普通青草,他收到的那只已经枯黄快要碎了。
“不太像,比我编的好看多了。”贾赦在一群孩子里鹤立鸡群,弯腰挑选了半天,最后拎起最大的那只蝴蝶,“你付钱。”
姚谦舒照办。
就在他以为贾赦会继续沉默的时候,贾赦晃着手里的蝴蝶,不好意思地道,“我昨日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现在没法子说,你不要生气了。”
“我不气。我媳妇儿以退为进,我气什么。”姚谦舒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脾气。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再重新追你一遍,死缠烂打不要脸那种。”
这已经是第二次说他小了,贾赦没好气道,“我才不小,我都十七了。”
已经不用年来计算年纪的老妖精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小孩子的独占欲。
真是可爱。
贾赦感觉有些羞耻,岔开话题,一路走,一路将他对太原令和今上的不满告诉了姚谦舒。
姚谦舒道,“这是准备要亡国么?”
臣弱主弱,可不是拉开了亡国的序幕么。
贾赦心有戚戚然,我爹一个人带不动啊。
对朝政不满的,并非只有贾赦一人,就在他方才和太原令针锋相对的同时,他爹贾代善在北部大营接到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宁国府贾敬。
第43章
本该为了明年科举用心做准备的贾敬赫然出现在贾代善的营帐里, 且与几位幕僚甚是熟稔。
“你不该这个时候过来, 春闱在即, 总是功名最重要。”贾代善并不想看到他,“我以为你要比赦儿成熟很多, 也更能沉得住气。”
贾敬神色略有憔悴,仍旧维持着翩翩贵公子的风度,“叔父来了那样一封信,我如何能坐的住。我想着,总要亲自来问一问的。叔父也是刚得的消息吧?”
“若我早知道,如何会不替你父亲报仇。”贾代善道, “你想知道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父亲曾经和忠义亲王有几分交情?”
贾代善道, “是。先帝末年虽不如史书上夺嫡那样惨烈, 却也暗涛汹涌。章怀太子并不介意,可今上介意。今上曾与侍读学士提过, 千秋之后想以文宗为庙号。”
贾敬并不似贾赦对往事全然不知,他冷笑道, “这是他许诺要给章怀太子的。罢了,对亲兄弟也是如此, 这样的人, 又能仁慈到哪里去。”
读书人说起话来分在刻薄,他接着又道, “自古庙号皆有定制, 祖有功, 宗有德, 当今陛下既无开疆拓土之功,又无治世太平之德,还要什么庙号。百年之后他在地下见了父兄又要如何说呢?难道和章怀太子打商量不成,左右皇位也让给他了,让个文宗之号也不是不可以。”
“假如不是有叔父这样的国之柱石撑着,他早在柳妃之乱的时候就被人干掉了,都逃到太医院去了,打量谁不知道呢!对先帝不孝,对兄长不悌,对子女不慈,这种人做皇帝,不如换头猪上去。”
贾敬连珠炮似的一串,说得自己气都喘了。
贾代善知他心里气得狠了,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温声道,“也就在我这里说一说,外面可不能露口风。别急,总会有咱们的机会的。等春闱中了,你是打算外放还是留在翰林院?留在翰林院好一些,咱们家也不差这些银子。”
翰林院是个清苦的地方,百姓嘴里都喊穷翰林。有些穷苦出身的进士会选择外放,俸禄和孝敬能多上许多。
但是翰林偏又清贵,天下最顶尖的知识分子当属他们,但凡有个给皇子上课,给陛下讲经的差事,便是一步登天。
贾敬早就想过了,他道,“侄儿想去御史台。御史言官上可为皇帝监察,下可成权臣口舌,叔父觉得怎么样?”
因为今上过分信任听风,御史在朝堂上的效用不大,常常他们说的时候,今上已经知道了。久而久之,今上对御史台就不重视了。
贾敬求的就是后一个为权臣口舌。
很多事皇帝知道,但不一定会想揭出来。
他要做的就是去戳皇帝痛脚,怼下他的心腹。
贾代善对他的前程很是仔细,关切程度并不亚于对贾赦,听罢也不说好或者不好,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等我想一想。”
贾敬点头称是,在贾代善面前比贾赦要乖一百倍,特意换了令人高兴的话题来说,“珍哥儿已经很会喊人了,成日里闹着要赦儿,抓着赦儿送的木马不放手,日后定然也是个顽皮的。”
赵先生暗戳戳在旁听了许久,只管沉默地将章程都过了一遍,等会儿好回贾代善,听得贾敬说起家中小儿,笑着插进来道,“珍哥儿的性子可不是像咱们世子爷么,日后敬少爷可有的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