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过是非
刘彻下了车,扶着嬴政也下来,俩人进了东宫,刘彻主动跪下来认错,太皇太后再生气,终归也是刘彻的长辈,年纪也大,也就越看重这种血里的亲缘,到底舍不得刘彻,罪魁祸首又已经下狱,脾气自然就小了不少。
众人入了席,王太后道:“李延年,你今日准备演奏什么?”
李延年面带微笑,趋步上前,跪下来先道:“奴才请皇上圣安,请太皇太后圣安,请太后圣安,请皇后圣安。如今皇上坐镇,又有太皇太后垂询,天下太平,奴才特意准备了几首曲子助兴。”
说着让歌女上来,自己坐到筝前,经由太皇太后许可之后,才拨动了琴弦。
曲调并不像之前那样,只为了迎合刘彻,弹得那么壮阔铁血,这次为了讨太皇太后的欢心,特意选了些悠扬的小调。
老太太看不见,就更注重了声音,听着李延年的曲子,面上也带上了微笑,微微点头。
这件让百官动容,朝廷震动的事情,经过嬴政一出面,左右逢源,老太太竟没生起气来,嬴政的好不禁卖给了刘彻和太皇太后,还意外的卖给了王太后,王太后虽不是真的念他的好,但是终归也要忌惮了,毕竟太皇太后宠着皇后,谁都能看出来。
刘彻起身来,宫女给他满上酒,刘彻特意到太皇太后跟前敬酒赔罪。
老太太道:“不行,老身老了喝不了,还是叫阿娇替老身喝罢。”
刘彻这时候笑道:“奶奶,阿娇更是喝不得。”
“这为什么?阿娇生病了?”
刘彻道:“奶奶难道还不知么,阿娇已经怀上了龙种。”
太皇太后在骊山为的清净,长安的一切消息都不去问,若不是窦彭祖跑过去,她也不会知道儒生拟诏这件事。
老太太惊喜的道:“真的么?来,阿娇啊,快过来。”
嬴政知道刘彻突然提这事就为的让老太太高兴,看着太皇太后伸手,只好起身过去,只是他刚刚走过去,突听外面一阵杂乱。
一个年轻的卫士带着一队士兵而来,说什么“发现了乐府之人的尸体,有刺客混入了东宫。”
殿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嬴政也只是闻声回头,突然瞥见了什么,立刻将太皇太后按倒。
箭几乎是擦着嬴政的脸侧掠过去的,刮得他生疼,只是最疼的还不止是脸,他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一时间竟然直不起腰来,冷汗“哗”的冒了出来。
卫尉冲进了殿里,四下一团糟,宫女和内侍们惊慌的一面叫一面扶起太皇太后。
刘彻冲上去将嬴政抱在怀里,对方脸色煞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侵透了。
第24章 言听计从
刘彻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只是慌张了一下,将嬴政紧紧抱在怀里,外面的卫兵已经冲了进来,将刺客团团围住,刘彻似乎就像没有看到混乱的场面一样,沉声喝道:“御医,宣御医!”
太皇太后被扶着也过来,老人家颤巍巍的,道:“阿娇啊,阿娇你应外婆一句。”
嬴政疼的厉害,肚子里似乎搅着一样,眼睛紧紧闭着,只是张了张口,嘴边上的话就是没力气吐出来。
那面带头的年轻卫士已经将刺客擒下,刘彻来不及去审问,御医风风火火的冲进殿来,也顾不得礼制,直接跪下来给嬴政请脉。
御医跑的一头都是汗,此时更是吓得一脑门冷汗直流,道:“陛下……陛下,先让皇后娘娘躺下才是,别再磕了碰了。”
太皇太后道:“把皇后抬到老身榻上去。”
东宫历来都是太后居住的地方,象征的是地位,如今太皇太后在世,连王太后都没有入主东宫的权力,而嬴政却有这个殊荣。
王太后站在一旁装作很紧张的看着嬴政,其实心里巴不得这个皇后没有子嗣,毕竟窦家的势力已经太大了,如果陈阿娇再生了男孩,那天下都将是窦家的。
刘彻现在眼中只有窝在自己怀里的嬴政,听见御医的话,立马将嬴政打横抱起来,一旁的宫人们赶紧过来护着,刘彻大步将嬴政抱进里面,放在软榻上。
御医这空档已经取出了带来的药丸给嬴政含着,他虽然来的急忙,但是这些东西可不敢不带着,本身情况就紧急,若是再回去拿东西,那还不被杀头了。
刘彻坐在榻沿上,一直握着嬴政的手,太医就跪在一边诊脉,宫女内侍端水的拿布巾的擦汗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出入。
嬴政疼的脑子有点发空,但是习惯了也就渐渐觉着好了,不知是不是含着的药丸起了效果,他微微睁了睁眼睛,刘彻看他往自己这边瞧,道:“阿娇,疼么?不要紧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嬴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刘彻握的死紧,想要甩开却没这个力气。
太皇太后道:“皇上你起开,别妨碍着御医。”
刘彻这才恋恋不舍的站起来,眼睛还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嬴政看。
嬴政迷迷糊糊的,疼的好多了就开始在思索,东宫这种地方,如何能混进来刺客,而且这个刺客还混在乐府之中,显然是知道今日东宫有宴席的。
但是这个宴席是临时准备的,若不是皇宫里有眼线,如何能安排的这么快。
再者,这个刺客根本不是冲着刘彻去的,而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当时外面冲进来许多卫士,显然他们的计划被发现了,这个时候赶巧了太皇太后让自己过去,才被牵连了。
嬴政想不透是谁这么做,如今太皇太后临朝,按说皇帝没有实权,不管是众臣还是诸侯们都有好处,没道理要去刺杀太皇太后。
如果偏要说有好处的,莫过于那帮儒生们,莫过于当今的皇帝刘彻。太皇太后一驾崩,刘彻就可以掌兵权。
只是按照刘彻的想法,就算他再怨恨太皇太后管着自己,终究不会大逆不道,刘彻显然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只是义气用事,绝不会如此,再说了,嬴政晾他也没这个魄力。
嬴政想着,精神有些不济,耳边似乎有人说话,但越来越模糊,渐渐也就听不到了,在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或许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这个当口,离间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御医走了,太皇太后这把老骨头也觉着累了,让侍女扶着自己去了偏室躺一躺,王太后本就不在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很慈爱的对刘彻道:“彘儿,你也不要累坏了身子,还有宫女陪着呢,你陪一会儿就去罢,太医也说了没什么大事。”
刘彻没工夫去想王太后的态度,毕竟在他眼里,自己的母亲是个温婉的人,从来不大声说话,从来对父皇和奶奶毕恭毕敬,没想过她有多重的心思。
刘彻只是点了点头,王太后就被人簇拥着出了东宫。
刘彻坐在榻沿边坐了一阵子,见嬴政睡的还算安稳,站起身来,对内侍轻声道:“去把刚才的侍卫给朕叫来……对了,别吵醒了皇后。”
内侍赶紧点头,也不敢出声,踮着脚跑出去,不一会儿就进来,附耳对刘彻道:“陛下,人在外面了,那卫青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卫青?”
刘彻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让内侍开了门,自己出去,又让内侍关门。
殿外面候着一个年轻的士兵,似乎和刘彻年纪相仿,那人身量高大挺拔,目光如炬,生得十分英朗,如果在平日里,刘彻这种爱美之人自然会想些什么,只是眼下不同,眼下刘彻哪还有这样的心思,他所有的心思全扑在了嬴政身上,担心的不得了。
卫青见刘彻出来,连忙跪下来请安。
刘彻挥了一下手,道:“不必多礼了,刺客呢。”
卫青没有起来,而是垂首道:“回皇上,刺客刚刚抓到了,但是……畏罪自杀了。”
刘彻道:“什么?自杀了?”
“是。”
刘彻道:“你们一群人,抓到刺客愣是让他自杀了?”
卫青道:“回陛下,不是卑将开脱,依卑将来看,刺客并非是普通之人,而是有备而来,受过特殊教训的敢死之人,还有此人的功夫,不像是三流的拳脚,卑将觉得……可能是地方的豪强之士。”
刘彻听了不禁去看他,道:“起来说话。”
卫青道:“谢陛下。”
说着长身而起,规矩的立着回话。
刘彻道:“你的意思是,刺客是别人的门客?”
卫青道:“只是卑将的猜测,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好啊……”刘彻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办,皇宫上下随你问话。”
卫青有些迟疑,按说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来管,而且是全权来管,只是他迟疑了一下,立马答道:“卑将……卑将领旨。”
刘彻只是点头,随即让卫青下去,自己又回了殿里。
刘彻刚一进去,内侍跪下来道:“陛下,皇后娘娘醒了。”
刘彻惊喜的不得了,赶紧抢到榻边,嬴政果然醒了,虽然看起来蔫蔫的精神不济,但是嘴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煞白。
他这才将心放进肚子里,坐下来,握着嬴政的手,道:“阿娇姐姐可吓到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还疼么?”
嬴政可受不起他这般温柔旖旎的询问,毕竟嬴政又不是女人,若是女人此时已经该沉浸在刘彻温柔的攻势之下了,只可惜了,这样子只能让嬴政一阵阵犯鸡皮疙瘩。
嬴政只好摇摇头。
刘彻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朕说。朕方才已经让人去调查这件事了,决计不会轻饶,阿娇姐姐你放心好了……对了,太皇太后也担心着你,朕让人去跟太皇太后说一声你醒了,也好叫老人家别担心。”
嬴政先是点头,刘彻招来内侍,让内侍过去偏室。
嬴政见内侍出去了,其他的宫人又站得远,这才张了张口。
刘彻知道他现在虚弱,赶紧低下头去听嬴政说什么。
嬴政的声音有些弱,道:“陛下……陛下已经找人去调查了?”
刘彻点头道:“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虽然刺客已经畏罪自杀,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
嬴政摇头,刘彻又低下头来听他说话。
嬴政道:“这件事情不能查……皇上没有兵权,查不了……”
刘彻顿时有些震惊,看着嬴政,也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刺客有兵权?朕办不了他?”
嬴政虽然虚弱,却轻笑了一声,道:“陛下……在陛下想要颁布诏书一切不经过东宫的情况下,东宫出现了刺客,这显然是挑拨之计……短短时间能混入乐府的,必是宫中的眼线,这还不够……你再想一想,一个眼线如何能做这么大的主?那个人,必定就在长安城里……”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说的话有些多,气息不顺,缓了好一阵,才又接着道:“挑拨皇上和太皇太后能得到好处的……是谁?”
刘彻听着,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脸色也有些沉,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如此简单的问题,自然是诸侯王。
刘彻下令让各诸侯往封地去,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初登大宝帝位不稳,而这些诸侯们左右朝政,窥伺朝政。现在所有的诸侯已经全都返回了封地,只有一个人……那正是淮南王太子刘迁。
嬴政见他的表情,道:“皇上要沉得住气,刺客已经自杀,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度,不好定罪……”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可见他被气得不轻,但是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然七国之乱以后,诸侯被削弱了很多,但是也可以动兵的,而自己现在太年轻,手里又没有虎符,万万不是时机。
刘彻点头道:“还是阿娇姐姐想的周到。”
嬴政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情也是个意外的收获,起码刘彻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了,这是个很好的习惯,习惯一旦养成,也省了嬴政不少功夫。
他闭着眼睛,刘彻以为对方累了,想要休息,却听嬴政轻笑道:“陛下,治不了刘迁的谋反罪,也可以治别得罪……我听说刘迁和董偃来往密切,平日里总是喝酒做赋,不防就按上次东方朔说的……”
第25章 同榻而眠
王臧和赵绾的事情还没完,王太后就听说刘彻总是去找董偃的晦气。
其实董偃也不算是个什么人物,但是董偃是谁的人,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那可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人。
王太后惧怕窦家的人,第一个惧怕的就是太皇太后,第二个则是窦太主了,窦太主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让可心的女儿跟自己唠唠嗑。
窦太主说出来的话可是举足轻重的,她若是说谁不好,任是皇帝觉得好也没用。
尤其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刘彻独尊儒术,已经触怒了太皇太后,三公九卿罢官的,下狱的不计其数,朝中涌动着一股废帝另立的暗流,什么诸侯都想趁这个时候撺掇着太皇太后改朝。
而窦太主是至关重要的人,如果哄好了窦太主,一切也就顺当了不少,所以王太后才对嬴政处处笑脸,也不敢撕破了脸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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