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过是非
刘彻道:“都起罢,朕今天高兴,二位又立了大功,朕想了半日也不知奖赏些什么给你们,不如这样罢……”
他说着顿了顿,但是手上的动作仍然不停,握着嬴政的手来回的揉弄,嬴政屏住一口气,只当没看见。
刘彻这才笑道:“朕听说你们斩了会稽郡的司马汪成?汪成并没有错,不见虎符不能调兵,只是在非常之时,必做非常之事,汪成太过于死板,但是仍然是忠臣一个,家人要厚待。既然现在会稽郡缺了一个司马,那么……严助,你就来做这个会稽司马罢。至于卫青,朕可舍不得你跑那么远,你仍然待在宫里头,跟随朕上林苑打猎。”
严助当下高兴的不知所以,他是知道的,自己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若没有自己,皇上能从太皇太后那里拿回来虎符么?根本不能。皇上能掌握这国家的兵力,真正掌握国家的大权,还是靠自己的功劳,说的露骨一点,他严助就是皇上的恩人!
虽然会稽郡远了点,但是卫青几乎没升没赏,所以相比这下,严助就觉得自己厉害,高兴万分了。
嬴政听了,转头对刘彻道:“陛下提拔严助为会稽郡司马,本身无可厚非,只是严助是一个辩才,如何能做好一个司马,去管军队呢?”
嬴政的声音不大,而且隔着帘子,显然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外面严助只听见了一耳朵,顿时心下猛敲鼓,虽然严助也知道嬴政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根本没有做司马的经验,但是他心里头可不服气,因为自己的取胜,皇上才能拿到虎符,虎符和一个小小的司马,还这样舍不得。
刘彻听了只是笑,挥手道:“阿娇姐姐你多虑了,严助他聪明,而且心思缜密,这次能够打退闽越军,严助可是有大功劳,一个司马而已,难道比打闽越军还难么?再者说了,会稽郡是小郡,而且地处偏僻,朕让他过去,也没想着让他给朕打仗去了。”
嬴政不着痕迹的看了刘彻一眼,刘彻说的轻松,只是嬴政心里却猛地一惊,这是一个警戒。以前在没有拿到虎符之前,嬴政说什么,刘彻信什么,深信不疑,没有半点磕绊就答应,而现在,刘彻初掌了虎符,或许表面上他对嬴政仍然百依百顺,看起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内心里潜意识已经在慢慢的脱离掌控了。
嬴政本身就是心思重的人,思虑也缜密,自然能以小见大,他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经默默记住了,刘彻拿到了虎符,翅膀硬了,要开始他自己的作为了。
嬴政没再说话,他的乖顺让刘彻十分的顺心,又封赏了一些东西给严助和卫青。
卫青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站在老远也将方才嬴政和刘彻对话听清楚了,他以前就很纳闷,为何一个帝王会听后宫皇后的话,就算皇上再怎么宠爱一个女子,也不可能在政事上听别人的,这个猜想果然现在明白了。
皇上并不是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而是他没有办法,初登大宝的刘彻,几乎是被孤立的,又因为革新任用儒生的事情惹怒了太皇太后,更是孤助无缘,这个时候嬴政给他了锦囊,刘彻自然百分之百的信任,感动。
然而现在虎符在手里,恐怕连刘彻自己也没觉得,他开始想要以自己为中心。
卫青虽然出身低微,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是个武将,但他上进肯习学,很多事情明白的很快,为人又谨慎恭谦,立了功不像严助一样把自己当成皇上的恩人,唯恐别人说自己走了后门才去抢功。
这样的卫青怎么能看不出来皇上的意思?
若说谁说的对,卫青也觉得是嬴政说的对,严助只是个辩才,并不能胜任司马一职。
冬十月马上就到了,太皇太后已经吩咐,这次诸侯进京,一切都要置办的妥当了,不为了少花几个钱,就想让各位诸侯都舒舒服服的,毕竟大家都散在各个封地,一年也看不到几面。
老人家总是怀旧的,太皇太后年纪这么大了,总想着团圆,一享天伦之乐,不过这深宫内院,宫廷将相,哪有的什么团圆。
淮南王身为刘姓侯,自然也要进京来,但是之前儿子刘迁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未免惹是生非,刘安就将儿子安置在了封地,并没有带着他,而是带着自己的女儿刘陵进京朝拜。
刘陵嘴甜会说话,在宴席之前去了一趟太皇太后的东宫,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嬴政正在东宫里请安。
刘陵见了嬴政,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他父亲是淮南王刘安,淮南王密谋造反已久,只是没有时机,而且刘安生性多疑,没有合适的时机是决计不会出手,所以刘安和刘陵自然不会想让刘彻的孩子出生,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真是个儿子,岂不是大事不好。
刘陵打量了一下嬴政,甜甜的一笑,“哎呦,瞧瞧皇后姐姐,这身段儿,即使是有身子的人,身段儿照样这么好看,怪不得皇上这么宠爱着姐姐呢。”
她说着,转头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您知道么,我进京的时候,听说长安城里头来了了不得了的大仙呢。”
太皇太后身边除了宫女就是王太后窦太主这样的人,很久没年轻会说话的来了,刘陵总是捡好听的说,太皇太后自然高兴,也就顺着她问道:“还有大仙?”
刘陵一边给太皇太后轻轻的捶着肩膀,一边笑道:“是呢,而且我听说,这个大仙可灵验着呢!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准的,更奇的是,他不用嘴说话,只用肚子说话。”
“哦?”太皇太后笑道:“还有用肚子说话的人?”
“我起初也不信,于是就去拜访了一次,还真是信了,他将我的生辰年月说的奇准无比,这是真有这样的大仙。刘陵觉得,皇后姐姐怀有身孕这么大的喜事,不如把大仙请进宫中,让他给皇后姐姐说两句?”
太皇太后听了,先是笑,而后皱了眉,笑容慢慢的就僵硬在脸上,随即摆手道:“算了,这些大仙啊,没事千万不要请,等请来了,真有事就晚了。”
嬴政还没说话,刘陵一听老太太的意思,赶忙又改口道:“还是太皇太后想的周全,也是这个道理呢。皇后姐姐在皇上身边,有真龙护着,也不怕别的什么。”
刘陵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把太皇太后弄笑了好几次,嬴政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哪知道刘陵也起身告退,说自己该回去了,等晚上的宴席再来。
嬴政和刘陵二人出来,刘彻的车仗正好停了下来,刘彻从车里下来,刘陵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当下小步上前,膝盖微弯,盈盈的问好道:“陛下圣安,刘陵见礼了。”
刘彻挣了一下,看着她有一小会儿没认出来,随即笑道:“原来是刘陵妹妹,朕险些没认出来,越变越漂亮了。”
刘陵羞赧的笑了一下,头微微低下来,很娇俏的道:“陛下真会开刘陵的玩笑,皇后姐姐还在这儿呢。”
刘彻是真没看见落在后面的嬴政,若他看见了也不会这么明显的和刘陵调笑,刘陵这句话本身是说给嬴政听的,告诉嬴政,就算他是皇后,自己也能在他面前和刘彻调情。
只不过刘彻听了这句话,当下面色一僵,顺着刘陵的目光,真的看到了嬴政,干咳了一声,道:“阿娇来东宫了,下次你也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叫上朕一同,免得你一个人出来,朕也不放心。”
刘陵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不上不下的。
嬴政瞥了一眼刘陵,对刘彻笑道:“也不是十分远,劳动陛下,怎么好呢。”
刘彻听嬴政对自己温声软语,心差点酥了,一手握着嬴政的手,一手握着他的肩膀,让嬴政半靠在自己怀里,笑道:“阿娇姐姐还跟朕见外。”
刘陵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口银牙差点要碎了,也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得带着温婉的笑意,只能干扯袖子。
口上笑道:“皇上和皇后姐姐可真是恩爱,刘陵在淮南就听说了,这一见果然是真的。”
嬴政被刘彻带着怀里,后脊梁僵硬着,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女人,这么挑衅自己,嬴政也就顺着刘彻的动作,没有反抗,这么多个月,其实嬴政的这个身体已经习惯了刘彻的触碰,而且他的身体敏感,不仅是习惯,说享受更为确切些。但不代表嬴政心里接受刘彻的触碰。
刘陵眯着眼,偷偷去瞪嬴政。
李延年从远处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道:“皇上!皇上,大事儿啊!匈奴的使者送来了书信。”
说着双手撑上一块皮子似的信件,刘彻这才撒了手,不再搂着嬴政,从李延年手上接过信来,新匈奴王已经登上宝座,这封信是催促刘彻把公主送去和亲的。
刘彻看了,顿时一阵火气涌上来,当下把信一下子甩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李延年赶紧跪下来,将信拾起来,道:“陛下,这可踩不得啊,要让匈奴使者知道了,又要出大事儿!”
刘彻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匈奴人,他最觉着寒碜的,就是大汉的男人要躲在女子身后,用和亲换取屈辱的“和平”,而刘彻最大的志向就是击退匈奴,让他们知道大汉的威严。
李延年这样卑躬屈膝的捡信件,生怕匈奴人知道不高兴的姿态,让刘彻很窝火,一脚踹过去,将李延年踹翻,喝道:“滚。”
李延年被踹了一下,刘彻也是马背上练出来的,这一脚可不轻,李延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触碰了刘彻的底线,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跑了。
刘陵还不曾见过刘彻发火,在他眼里,刘彻也就是地位金贵些,有个会察颜阅色的娘亲,有个被太皇太后宠着的皇后,也就成就了他现在的帝王宝座,只是刘陵此刻却吓一跳。
嬴政瞥了一眼刘陵,随即对刘彻笑道:“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一个蠢钝的奴才而已,根本不值得陛下生气。”
刘彻听嬴政劝自己,才觉得火气落下去一点,心里想着也对,李延年再会笑脸迎人,再伺候的周全,他就是个奴才,一个麻雀而已,成不了气候。
嬴政又道:“和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彻冷笑了一声,“这是屈辱,朕要是答应,就是狠狠的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嬴政道:“陛下,新的匈奴王刚刚上位,您想过为何他会这么急切的想要陛下送去公主和亲么?”
他说完,刘彻愣了一下,嬴政继续道:“这自然不是匈奴人想和大汉和好的表象,而是匈奴人在刺探皇上的意思。匈奴是游牧人,他们不会纺织,不会种地,马在冬天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新鲜的牧草可以吃的,只有等到开了春,马吃了草,才会上膘,才能打仗。在这个时候匈奴人派使者过来,分明是有备而来,若皇上拒绝和亲,等一开春,必定是一场大仗,而汉军训练也不可能只用短短的一冬天,到时候准备不完全,会让匈奴人有机可乘。”
刘彻听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阿娇姐姐说的极有道理。”
嬴政笑道:“皇上可不能中了匈奴人的下怀,匈奴人要打,但不是现在打,所以必须要假意求和,争取尽量长的时间做准备。”
刘彻道:“这还需要送公主去和亲。”
嬴政脸上的笑意更浓,瞥了一眼刘陵,刘彻也看见了他的目光,顺着就看向刘陵。
刘陵心中一紧,脑门上突然就冒出汗来了,她虽然是淮南王公主,但哪个女子想要嫁到匈奴去?先不说远近的问题,习俗不一样,匈奴人可是半个野蛮人,风餐露宿都是小问题,这些嫁过去的公主,根本得不到半点的尊重,老单于死了,新单于会以霸占汉朝的公主为荣耀,为力量的象征。
刘彻也看明白了嬴政的意思,刘陵确实很合适,地位在这摆着,而且尚未出阁。
刘陵见刘彻也看自己,吓得脸色一下就白了,赶紧跪安,道:“刘陵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说罢了,急匆匆的就走了。
嬴政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刘陵出了宫,回了淮南王在京城的府邸,刘安见她形色匆匆,都没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喝道:“这么不懂规矩?”
刘陵这才看到家中还有客人,这个人她是认识的,就是当今皇上的舅舅田蚡。
刘陵当下挂上笑容,道:“不知武安侯在,小女子真是失礼了。”
田蚡之前看上了刘迁,只不过刘迁被宠大的,一向都是自己玩别人,就算知道自己父王想要干大事也,也不可能让田蚡动自己。
而刘迁和刘陵又有几分相似,刘陵生的更加柔美一些,刘陵看见田蚡的眼睛跟吸在自己身上一样,当下笑道:“武安侯快坐,快请坐。”
“好好好。”
田蚡一边笑,一边很露骨的去打量刘陵。
淮南王刘安自然也看出来了,笑道:“老夫这个女儿啊,都是被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别让武安侯笑话了才是。”
田蚡忙道:“哪里的话,公主不仅生的国色天香,举止温婉,只有让别人羡慕让别人爱慕的份儿啊。”
刘安摆了摆手,“武安侯真会说好听的,这回把小女惯坏的。”
田蚡和刘安客套了一阵,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呢,是为了上次您说的事。”
刘安一听,心下顿时知道是什么事了,自然是他让刘迁去游说田蚡,共举大事的那件事儿。
刘安笑道:“不知道武安侯,思量的怎么样了?”
田蚡面上有些难意,眼睛却一直暼着刘陵,道:“这个……这个事儿是大事啊。”
刘安当下就明白了田蚡意思,忙道:“女儿啊,还不给武安侯把酒满上,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刘陵笑道:“女儿光看着武安侯的风采了,竟忘了倒酒。”
她这话把田蚡美的,刘安这才道:“武安侯,不知那事……”
田蚡喝了两杯酒,笑道:“有什么要紧的?方今上无太子,宫车一日晏驾,非您而谁可立?”
刘安一听,就这一句话,已经笑得不行,站起身来亲自为田蚡倒了一杯酒,道:“哎呦,武安侯真是抬抬举老夫了。”
田蚡道:“我说的,自然都是真话。”
刘安又道:“只是……您也知道的,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怀了皇上的龙种,这……”
田蚡挥手笑道:“淮南王,您不会连这点儿小事也顾及罢。先不说,皇后怀的是不是男孩,万一是女孩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凑巧的确是个男孩,他终归是窦家的一脉,皇上能不忌惮,皇上能立他做太子?皇上也要想,窦家还不反了,把天都掏一个窟窿出来?而且啊……”
他说着,手摸到了跪坐在一旁的刘陵腿上,笑眯眯的一面摸,一面道:“而且……谁说这个孩子能生出来?万一就生不出来呢,是不是?”
淮南王刘安听了,也跟着笑起来,道:“对对,武安侯说得对。”
田蚡摸着,刘陵并不去躲,还欠了欠身子,让他往下摸去,田蚡一高兴,又喝了两杯酒,心里直晃荡,笑道:“还告诉你们一些……太后啊,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你们说,皇后生的出来么?”
淮南王心中大喜,赶紧又奉承起来,又喝了一会儿,给刘陵使眼色,刘陵就扶起田蚡,半架半扶的往里面去。
刘安叫住刘陵,嘱咐道:“务必让田蚡舒舒服服的,还有,别误了时间,一会儿你还要随我进宫去吃宴席,知道么。”
刘陵点头道:“父王您放心罢,田蚡这样的,有钱有色什么都能摆平,还怕女儿弄不了他么?”
说着笑着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去了。
因为要吃宴席,诸侯都提早进宫来,来了也不能不带东西,自然要进献给刘彻一些宝贝,来讨好这个新皇帝。
宴席上众人到齐,刘彻携着嬴政进来,众人跪下山呼,等太皇太后入席之后,所有人这才坐下来,客套了一阵子。
河间王特意让人抬了一个大盒子进来,刘彻笑道:“看起来河间王这个礼,可是够重的。”
河间王笑道:“卑臣两袖清风,也没什么闲钱来搜罗贵重的礼物,朝廷发的俸禄也都全部花在了这上面,还请皇上笑纳。”
刘彻让人打开来看看,大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全都是竹简,一卷卷的书。
上一篇:穿成顺治
下一篇:[HP]黑湖里的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