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语引玉
依然是那个茶博士,安静的沏好茶退了下去,只是陪他喝茶的人却不在。说起来他应该是不喜别人如此安排的,但想到贾琏却没什么反感,甚至还有闲心细品杯中的茶水。眼光扫向放在一旁的棋盘,若没记错,上次来时这里可没有棋盘。他放的?
走进一些,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应该是闲来无事摆出的一个残局,似乎无路可走又似乎暗含生机,最后却被百无聊赖的扔在这里。从棋局中回神才注意到一个个棋子都是由上好的白玉和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而看似平常的棋盘则是由上好的沉香木雕成,靠近了才闻的到沉敛淡雅的暗香。屋内空旷,除了角落的架子上摆了一盆绿色的兰草别无他物,却莫名的让他想起贾琏这个人,明明一眼看过去是说不尽的风流恣意简单快活,仔细看却又总觉得他身上自然的带着一种沉稳内敛平淡如水的气息,若非也算观察他许久或许他也看不出来。不过,对着自己,他好像也并未想要掩饰什么。
随意的拈起棋子一步步的走下去,眼看着棋局形势逐渐明朗,直至最终的收尾,对于贾琏这个人他却有些犹豫。
他一直是喜欢掌控全局的人,自然不喜有脱出掌控的势力,四王八公昔日是随着太祖一起拼杀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父皇体恤老臣对他们一向优待,倒是惯的他们越发无法无天了,如今他们的爵位虽降,长期盘桓错综复杂的势力却让人头疼不已,再加上他们彼此之间相互联姻抱成一团,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初掌朝政,虽然想动却不得不思虑再三。
忽然想起贾琏要娶的就是号称金陵四大家之一的王家王子腾的嫡女,这是贾王两家又一次加深了彼此的联系,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只是他是如何想的?如今的贾家虽然不如当初风光却依然煊赫,他又是否看出在这份繁华之下他早就想动手了呢?以他的聪明想必是知道的吧,只是,若是知道为何不见他做些什么?
贾琏在门口站了许久,他在楼下看到郭福全时就知道子清一定在,因此直接走了上来,本想打招呼的,却在看到那个沉浸在棋局中的人时安静的站住了。前段时间突破的功法让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人身上明亮的紫气和隐隐透出的金色龙影,一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却有些想笑。该说他运气很好吗?相识一年多的茶友竟是当今圣上?而他,竟然对这个会在将来抄了贾家的人动心了。
年后习惯性的去庙里祭拜母亲,也躲几天的清闲,山上的安静倒让他终于能静下心思考起子清在他心中的位置,为何每次说起他的亲事都会有些烦躁的想起他。最终的明了让他纠结了许久的心情轻松畅快了许多,也借着心境的放开突破了沉寂已久青莲诀的第一层。明白了他的感情他又重新恢复了他平淡如水的日子,心里却暖暖的多了丝牵挂,这个世上,终归又多了个让他在乎的人。
其实没想过要告诉他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哪怕这个世界男风盛行。他很喜欢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觉得他动了心就要为他放弃什么,这是他的事,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没必要做出什么改变。
知道他的身份还是让他颇为惊讶的,一时难免乱了心绪,整理好情绪贾琏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走近,“棋局已破,子清还在想什么?”他是谁,他会做什么,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他没必要因着那些不在意的放弃什么。
水澈一怔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贾琏,“怀安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子了,见你在思索棋局就没忍心打扰。说起来子清沉思的样子十分吸引人,真是可惜没能描绘下来。”贾琏是真的有些遗憾,而对他说话风格早已免疫的水澈只是赏他个白眼就没什么反应了。
“子清可是遇到什么头疼的事了?”唤人重新换了壶热茶才看向对面的人,他在纠结什么?
“也没什么,家里那起子奴才仗着主子的势愈发不将人放在眼里,我想动但是牵扯太大。”犹豫了一下水澈开口,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做。
如果没听错他嘴里那起子仗势欺人的奴才也有他家吧,贾琏有些怪异的看看水澈,没想到他会将这事说给自己听。
“再不将人放在眼里那也是奴才,也只是仗着主子的势,没了依靠自然蹦不了多久。”笑了笑贾琏就事论事,认真的说着自己的看法,“至于牵扯太大,哪个府里都有几辈子伺候的老脸,盘根错节的的确不好动,不过主子若有了新宠自然会有人上赶着把那些人赶下去,看着他们自己斗就好。顺便还能挑出忠心可靠的。”
贾琏的声音懒洋洋的,随意说出的话却让水澈的眼神变深。他的主意听着只是收拾府里的家奴,但用到朝堂上却不是不可行。
“就这么简单?”水澈仔细的看着这个浑身透着轻松闲适的少年,他若知道他的主意会被他用来对付他的家族可还会如此悠闲?若是知道他这番话的后果他可还会如此轻松的说出口?
“不就是整治几个奴才的事?至于难成这样?”屈肘搭在他肩上贾琏笑的随意,“你啊,准备好了直接下手整治就是,不用顾虑那么多,若是到时出了什么事再解决就好。我出的主意虽然简单了些,但身在其中,多的是被富贵迷花眼的人,有几人能看的清?”
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一紧,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轻轻叹了口气,“唉,所以说我还是很有深度的,偶尔也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看我做什么?难道是发现我貌比潘安心似比干了?”
水澈的思绪被贾琏打断,看着这个几乎赖在他身上一脸坏笑的人脸不由僵了一下,牙缝中吐出几句话,“我是发现你身如扶柳脸赛城墙了。还有,你现在拿的是我的杯子。”
“咦?真的啊。”一脸嫌弃的放下杯子贾琏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再抬头已是一脸的温和儒雅,“子清,这次的茶不错,你尝尝?”
“。。。。。。”水澈的脸黑了。
“子清为何盯着我手中的杯子?若是喜欢不妨带回去。”
一口气喝下杯中的茶压下火气才想起这是刚被贾琏喝过的,水澈的脸终于又黑了一个等级。
25、赵氏劝女 ...
不说这边贾琏赔礼道歉又开始哄水澈高兴,王府中王子腾的夫人赵氏也在教导着一向倔强不听话的女儿。
“凤哥儿,眼看着你也要嫁人了,娘说的话你可要都记住。”微微叹了口气赵氏开口,“凤儿,你记住,你嫁过去之后是长房媳妇,要拿出正房奶奶的气势来,还有,不管到时候让不让你管家,最重要的是你要先笼络住你的夫君,他才是你的依靠。琏哥儿看着是个出息的,你们也是见过的,倒也不怕你们小夫妻生分,到时候抓紧时间生个嫡子你也站得住脚。琏哥儿听说没多少通房侍妾的,前阵子又撵了个,剩下的那个你嫁过去就算不撵走也定然不会让她翻出什么浪花来。不过男人大都贪鲜,听说他屋里的丫头也都是厉害的,到时候你可别倔脾气上来就和他死磕。”
再想了想又接着道,“王嬷嬷是你的奶嬷嬷,一向是忠心护主的,你要多听听她的意见。平安喜乐四个大丫头除了平儿是个无根的,其他三人的老子娘都是府里的,是绝不敢背主的,要是。。。她们也能帮你抓住夫君的心。还有你的陪房。。。”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娘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王熙凤有些不耐,父亲从小宠她,倒是母亲对她要求严厉总是念叨,“再说了,姑妈也在那府里,自然会照顾我的。”
“凤儿,”赵氏的脸色一肃,“你要记着,你是大房的媳妇。你姑妈再怎么疼你她也是二房的人,你和她再亲也亲不过她的亲生儿女。更何况她二房的嫡孙也在,你真以为她会真心为你好?她能甘心把荣国府交给大房?”
赵氏问的严厉,看看女儿脸上不满又带点不屑的表情缓了缓语气,“我知道你看不起你婆婆小门小户出身不愿到她身前立规矩,可是你要知道她总归是你婆婆。唉,算了,到时候你看琏哥儿的态度就是。有时间奉承奉承老太太是好的,别总是跟着你姑妈转,你丈夫和你的儿子女儿才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说起来现在你婆婆是她也没什么不好,”见女儿有些不解赵氏笑了笑,“琏哥儿的亲娘可是个厉害的,你别看你姑妈现在管着荣国府,当初大太太在的时候她根本就伸不出去手。若非贾家老太太偏心二房,再加上后来大太太身子不好放了权,你姑妈哪能将管家的权利握在手里?再说,她虽然管家可也得看老太太行事。现在的大太太出身不好又是继室,琏哥儿也不是她亲生的,你嫁过去虽是媳妇她也不敢总对着你拿大,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不然就你这直肠子的性子,我还真不敢让你嫁过去。”
“当初的大太太很厉害?”王熙凤有些好奇,不知道琏二哥的生母是什么样子的。
“琏哥儿虽然说曾养在他家老太太身前后来还是跟着大太太的,他们家大老爷不怎么管琏哥儿的事,这你也是知道的。琏哥儿从小和他娘亲,若是大太太还在,别说是她,就是琏哥儿也断是容不得你有丝毫放肆的。”
“行了,你好好想想吧。”见女儿沉思赵氏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她到真觉得邢夫人是亲家母没什么,若是当初的吴夫人,自己这傻女儿肯定得被好好调教一番。
“子清,你这算是礼尚往来还是打算作为我成亲的贺礼?”抚摸着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玉佩贾琏笑问。玉料是极好的羊脂玉,不过刻的这字。。。有些纳闷的看他一眼,“心经?这是谁吃饱了没事干在这么小的玉佩上刻心经?你送我这个打算让我去当和尚?”
“不要?不要就给我。”水澈瞪他一眼,他亲自刻了又请大师开光的东西他居然敢嫌弃?
“要要要,怎么不要?”避过他伸来的手贾琏将玉佩放在怀里,其实他能猜出这玉佩上的字是他亲手刻上的,不过将这么多字刻在小小的玉佩上,看来当初他也糟蹋了不少材料,而玉佩上淡淡的紫光和隐隐的佛光也告诉他水澈是真的用了心的。
收下玉佩贾琏的笑容不自觉的更加温柔,倒是水澈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天色不早先离开了。
闭上眼仔细的听着他的脚步一点点远去,脸上是掩不住的温暖愉悦。他今天说的话他定然都清楚明白的,那他当时的停顿是不是有些担心自己若有朝一日知道他的身份会伤心失望呢?呵呵,这些话都是自己说出来的,想必他下手是会更干净利落吧。耳中已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贾琏睁开满是笑意的眸子,天色不早,他也该回去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贾琏没再和水澈见面,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他也得准备了。府里有喜事贾母自然是高兴的,但贾赦却借着这个由头闹了一场。既然是长房娶妻这礼自然该在长房行,如今荣国府的正房由贾政住着,自然不能由荣国府的大门进到正房行礼。贾赦不顾贾母难看的脸色隔出了大房住着的花园,然后在花园一侧又开了个大门,说是全了从正门进正房行礼的规矩。
贾琏看着从花园开出的黑油大门对贾赦的做法是相当支持的,一来他这儿子自然得听老子的,二来他也好奇贾母明知这是个多大的笑话却依然让二房住正房时是什么脸色。袭爵的长子住在花园,未袭爵的次子倒是住在国公府的正房,开个门不过是让这事更光明正大而已,他可不信之前别人都不知道荣府的事。
26、四喜之一 ...
王熙凤的嫁妆已经送了过来,摆在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展现着金陵王家的富贵。因着贾琏原本住着的房子被布置成了新房,最近一段日子他都是住在书房里。想想以后自己也许会经常睡这里,贾琏干脆吩咐人将和书房连着的屋子打通,按着自己原来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个卧室出来。
摸了摸差不多干了的头发贾琏睁开眼,“行了,下去吧。”
“是。”冬雪行了个礼静悄悄的掩上门。春梅和夏荷被贾琏都回家备嫁去了,爷给了她们份丰厚的嫁妆又将她和冬霏提成了一等丫头,虽说如今她和冬霏都得了爷的允许能随意进书房,但知道当初的云儿是怎么被撵走的她和冬霏都不敢违了爷的规矩,只想着老老实实伺候爷,也像春梅夏荷她们一样嫁个管事或掌柜的就好,反正她们老实爷也不会亏待了她们,想想春梅夏荷走之前对她们的教导冬雪下决心一定要老老实实的。
抚摸着手中的玉佩贾琏眼中是浅浅的温柔,他送的东西他不想戴出去让人看见,大多时候都是自己把玩,玉上的字迹不算好看,却莫名的让他高兴。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想自己,忽而一笑,什么时候他也学会睹物思人了?
拜过天地新娘坐在房中等待,而身为新郎的贾琏则被拉入席中一桌桌的敬酒。贾琏拉来了贾珍和几个族中的兄弟帮忙挡酒,手中的酒壶中也掺了大量的水,在加上他喝酒上脸,倒也没什么人死拉着不放。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了。
“怀安,兄弟不多说,祝贺你娶得如花美眷。”乔钰端着酒杯笑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