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海龟的速度居然出乎意料地快,引着谭昭找到一艘渔船,就快速完成了任务。
搭乘渔船,谭昭又在海上飘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清晨,才回到了落脚的桃坞。
风狸早已对他的气息了如指掌,即便有混沌珠的屏蔽在,也能第一时间探查到他的行踪。这不,这才刚走到门口,风狸就冲了出来。
只是在要近他身时,及时刹住了爪子。
那小鼻子嗅了嗅,小脸上满是嫌弃,蓬松的尾巴甩了甩,又非常傲娇地走了回去。
谭昭:“……小祖宗,做兽现在都这么现实的吗?”
“唧唧!”那是当然!
谭昭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咸咸的海水鱼干的味道,唔,确实不大好闻,刚好桃坞后面就有一方水池,他先去沐浴换了身衣服,这才回到了前院。
“钟焕。”
谭昭猛然转头,随后又看了一眼风狸,他以为血蚀咒解开后,始皇爸爸早已离开,怎么还留在这里?难道是想不开,要归园田居不成?
咦,想想就觉得玄幻。
“下官在。”
“摆驾回宫。”一举一措,皆是帝皇风范。
唔,如果忽略始皇爸爸因为无人梳理儿倔强翘起的头发的话。
谭昭听罢,立刻顺水推舟提出了自己要辞官的请求,并且忍痛表示自己的俸禄也不要了,就想归园田居。
始皇爸爸呵呵一笑,表示允了。
“当真?”
“自然,不过寡人觉得长城的修凿有些慢了,回去便使赵高再往上郡走一遭。”
谭昭一串国骂涌上心头,几乎已经要脱口而出了,谁料对方又来了这样一句:“不过倘若钟卿愿意留下来,倒是可以再考虑一番。”
“陛下就不怕我再虏您出宫?”这会儿,连下官都不想自称了。
始皇向来对有能力的人宽厚三分,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试试。”
……特么的,试试就试试。
于是,三日前放下狠话掳走一国帝皇的人,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谭昭自觉颇有种大魔王回宫逮小朋友的感觉,比如胡亥小朋友啦,就非常好逮。
“怎么样?凶手找到了吗?”
胡亥那叫一个气啊,气嘟嘟地跑去跟始皇叭叭叭,那小嘴的词儿一个比一个恶毒,然后……他就又被禁足了。
“父皇,儿臣不服。”
便是扶苏,始皇也没给过多少好脸色,更何况是胡亥了。论说最喜欢的孩子,许多大臣都认为胡亥最得始皇的心,但只有少数人知道,扶苏才是那个“心头宝”。
胡亥一脸倔强地被拖下去了,赵高受连累之责,一同“禁闭”。
倒是徐福,全须全尾,始皇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不过谭昭已经不关心这个了,果然还是做自己最开心,放飞多快乐啊,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他还能去投奔小食神公子酒,逍遥似神仙啊。
系统:呵呵,还记得始皇的城旦警告吗?
[抱歉,不记得啦。]
徐福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人依旧是标志性的一身玄衣,双手拢在袖中,脸上挂着笑容,推门进来时,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赞叹与敬佩。
“你真让我感到惊叹。”
“谢谢,不过称赞说多了,很容易不值钱。”谭昭矜持地接下了这份称赞。
徐福非常上道:“说得也是,不过天底下能解开血蚀咒的法子,老夫实在有些好奇,晚间辗转反侧,故而叨扰上门。”
谭昭双手一摊,非常光棍地说道:“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找人还是很有几分神通的,那卢方虽然藏得深了点,找到了,他人还不错,在我的极力劝说之下,非常惭愧地承诺了错误,并且无偿为始皇解开了血蚀咒。”
“唔,他还说要当个好人。”
徐福:“……钟焕,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老夫信了你的邪!
“玩笑自然不好笑,但这并不是玩笑。卢方自知罪孽深重,他日你遇上便明白了。”哎,这年头说真话总是没什么信,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系统:……卢方怕不是要被你气死了。
卢方怎样,谭昭不关心,像是这种践踏他人人命的人,死亡的惩罚太过轻飘飘,他既然那么想长生,他就帮个忙。
徐福闻到了钟焕身上锋芒的味道,如果说早先的钟焕敛尽锋芒,那么现在的钟焕已是蓄势待发,仿佛有人不怕死地打开了人身上的气阀一样。
“你对卢方,做了什么?”
谭昭笑笑,没否认,当然也没承认,聪明人讲话,不用说得太深:“徐太医今夜前来,恐怕不止是说这个吧,还想找我出海?”
徐福略一犹豫,他心头有些忐忑,但长久的筹谋实在让他割舍不下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既是我应下的,我不会食言,天色晚了,徐太医该回去休息了。”
“好。”
徐福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谭昭,随后白色的身影汇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谭昭依靠着宫殿的门,抬头看着疏冷的月光,徐福想做什么,殷娇又是为什么而来,很快便能知道了。
而这天下局势,也是渐起波澜。
他突然有些想酿酒了,秦朝这个国家,大开大合,畅快又淋漓,直白又残酷,只有最浓烈的酒才配得上。
琅琊的行宫里,因始皇的到来,集结了琅琊所能有的各种东西。
这个时代的酿酒工艺自然比不上后世,工具也非常简朴,谭昭找了个院落,自己改装了一下,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一个人挺悠闲地鼓捣。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殷娇带着张子房来过一趟。
“你在酿酒?”
张良细嗅,闻到了一股堪称浓郁的酒味,光是闻到,就足矣让人微醺:“这酒,竟是这般霸道?”
这是他第二次开盖了,往里加了点儿东西,复又封上:“若不,你替它取个名?”
“好啊,来年你请我喝酒,我将它的名字写下来。”
“一言为定。”
一代名臣张子房起名,谭昭拍了拍坛子,值了。
将酒坛埋在树下,他这才转头道:“子房此来,必是有事吧。”
张良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实不相瞒,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问题?”
“长城一事,你我经历应是最深,民生如此多艰,你的动摇我能看到,为什么始皇有难,你这么积极?”
这个啊,谭昭想了想,反问了一句:“子房,你当过皇帝吗?”
“……”
“不对不对,我换个问法,你想过始皇死后,天下会怎么样吗?”
第179章 世界太疯狂(三十三)
只能说,成也始皇, 败也始皇。
现如今这个形式, 始皇一死, 民心涣散,没有一个人的威信比得过始皇, 这也就意味着——天下大乱。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便是这个道理。
张良不懂吗?他当然懂, 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变得难看, 而他也终于明白如钟焕这般的人, 为何会选择呆在始皇身边。
哦不,与其说是呆在始皇身边, 不如说是站在百姓身边, 不偏不倚, 大公无私, 不掺杂任何的国家情感和个人因素。
“吾,不如疏之矣。”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张良很少佩服一个人, 钟疏之绝对算一个。
谭昭摸了摸自己脸, 总觉得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用在乎这些细节:“客气客气,子房你就是太客气了。”
“良却不如疏之通透,当年家族覆灭, 国家倾颓,日夜不敢阖眼,如今十数年,早便看不透了。”这位以温润作伪装的文士,终于露出了他的私心。
仇恨种得太深,已是难以拔出,即便如张良这般多智近乎妖,也难以避免。毕竟谁也不是圣人,谁也不会无欲无求。
“试着放过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难。”谭昭劝了两句,但他也知道没什么用,聪明人有时候比普通人更为执拗。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说罢,张良便匆匆告辞,看形容,难得的有些狼狈。
徐福的动作出乎意料地快,也不知始皇爸爸是如何想的,出海的行程顺利得让人有点儿不大敢相信,待到谭昭接到通知,各种准备工作已经完工了。
也是此时,始皇回宫后,第一次深夜传召了钟焕。
琅琊已经完全入春,草色碧绿,桃色喜人,衣衫也变得轻薄许多,谭昭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去见始皇爸爸了。
反正破罐子早已摔碎,谭昭随手行了个粗糙的礼,便听得高位上的人道:“卢方的人头呢?”
“……”这个有点儿猝不及防啊。
这一沉默,始皇立刻就明白了:“你没有杀卢方,寡人竟没想到你这般仁慈。”
系统:……仁慈?我都快不认得仁慈这两个字了,卢方听了会哭泣,好人系统听了会电击的。
[你闭嘴。]
“杀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他,卢方犯下累累罪行,身背无数人命,杀了他实在过于轻饶。”
始皇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从上头走下来,站在与谭昭平行的位置,才开口:“你这是在影射寡人吗?”
“下官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承认?”始皇望着外头黑沉的天空,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在你眼中,寡人难道不是残暴不仁的暴君吗?”
这还真不是,谭昭并不喜欢与人谈心,特别是上位者,但莫名其妙的,老是有人找他对着星星谈理想,心里也是非常无奈了:“陛下想说什么?”
“寡人的身体,还有几年?”
作为天下之主,享受天地的恩泽,始皇或许从求仙问道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只是这位帝皇不信命,善于掌控,随后逐渐偏离轨道,只是或许……这原本就是命运该有的模样。
这样一位英明又充满智慧的帝皇,难怪天道也怜惜,不让其落败,去做那狼狈的亡国之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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