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青丝
玉衡似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属下是怕您离家久了,天道不但重新诞育摇光璇玑,更重新诞育紫微帝星。属下是执念之人,哪怕知道从前回不去,却也想试一试,更想救一救那些凡人。斗柄指东,天下皆春,可现在已经没有春天了,生灵涂炭啊帝君。”
如果没有天帝该多好,平日里看帝君伴着貔貅,大家饮酒取乐,庇佑天下。
他捂着脸,似是哭了。
如果贾赦在场,定然会说天道要重新生一个就生一个,就是再生一个也打雷劈死了,也和他们没关系。
但是明夙做不到。
纵然那些人信奉过天帝,抛弃过他,可他们依旧是他的子民,他为什么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他心底还是认为自己不过是客居,为了过得好一些,才夺了皇位。
“让我看一眼家里的样子。”
此间虽好,却不是家,就好像你爸不当心误会你,打了你,后来又是补偿又安慰,还千方百计求你回家。
到底是亲爹,难不成真要断绝关系。
....
玉衡法力受限,便借了内室的一面铜镜,“落了一场劫灰,好在没有发洪水,草根树皮都吃完,有些个门派善心,会分发下丹药下去。”
从镜面看,天空还是那样阴沉的黑色,闪电和罡风已经消散了,而贯穿九州的晋江也仍然是死水一般,岸边是衣衫褴褛的凡人在叩拜,恳请河神大发慈悲,重新流淌。
明夙看着就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凡人只怕是要死干净了。
玉衡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次拒绝,他跟着明夙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见到明夙从洒脱开朗到阴
郁肃杀,再到如今淡漠不兴波澜的样子,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分开貔貅和帝君。
明夙心里其实早有决定,只是因为贾赦搁置了,他一手扶起玉衡,“等我安置好这里,我们便回去吧。”
这话说出来艰难无比。
半个时辰之后,颜灵筠便被招进了宫,明夙已经写完了禅位诏书,亲手先递给了颜灵筠看,“我要走了,舅舅觉得明净可还妥当?”
明净生性温和,做个守成之主是可以的。
尤其是明净对着颜灵筠的感情吧,旁的不说,护着舅舅是可以的。
颜灵筠早就替他接手了许多事,这会子想来,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像是庙里的菩萨和管事的方丈,虽不好听,倒也挺像的,现在菩萨准备撤了,他又能说什么呢,苦笑道,“没想到养你一场,还有这时候。”
“舅舅,我有苦衷。”明夙道,“这里百姓安居乐业,还有你和滚滚在,天下不会大乱,可有些地方,没有我不行。”
颜灵筠没有问那里是哪里,只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没有见过”
“不是我不愿意说,是对舅舅不好。”明夙亦有不舍,“从前在林侯府里,虽对我好,却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也待他们疏远,直到回了舅舅身边,又重新遇到滚滚,方觉得自己活着。希望我和舅舅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你既然说起了,我不免要问一句,赦儿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贾赦有多依赖明夙,大约全天下都知道,从前去粤广分开几年,是知道还能再在一起,现在怎么办?
....
颜灵筠不知道底细,话本还是看过的,什么牛郎织女、董永和七仙女,真的来个天人永隔,贾赦怕不是要连天都拆了。
“等我那里安顿好了,他也舍得这里了,变回接他回去。”
“哦,等我和他爹死了呗。行吧,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这话,得你自己说。”
“我知道。”
贾赦从天上回来,先是被江子瑜抓着上下观察了一通,险些被烦死,再就是找线索捉拿史老侯爷他兄弟,也不什么轻松事。
这日夜里他耐着性子翻账本,边翻边道,“多囤积一些羊毛,织造所不是找到怎么织羊毛的法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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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造所亦可称雁门织造,是贾赦特意为了和江南织造作对取的名字,粤广供的蚕丝少,可边关的羊毛却是不少的,一开始是蚕丝混着羊毛做贡品,现在已经可以单独织羊毛作大批量生产了。
做生意反季囤货,下头人还是知道的,不过江子瑜还是特意作了笔记,“羊毛的价格涨了三成。”
“涨吧,本来也不贵。”贾赦翻了一页,“听说江南织造也打起了羊毛的主意?”
“是,织金归根朔源也是从草原传过去的,他们说不得有别的法子弄羊毛。”江子瑜算得是贼精,“我叫人送了一些学徒跟着这批羊毛过去。”
“很好。”
够无耻,他喜欢。
正说着,帘子被掀起来,贾敬亲自陪了个宛如谪仙的年轻人进来,江子瑜见了二话不说,磕了个头出去了。
贾赦还没意识到他哥哥来干嘛,支着下巴笑道,“想我啦,怎么这时候赶来?”
明夙快刀斩乱麻,直接开门见山道,“滚滚,我要回去了,已经发了明旨退位给明净。”
贾赦只当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要和玉衡归家了。”
明夙手帕都准备好了,就在袖子里,预备着给这小哭包使的。
谁知道贾赦听完半晌没动,亦不抬头看他,明夙正要走近些,贾赦忽然动了,未看清动作,就已经把明夙摁倒在地上,金眸獠牙,露了貔貅相。
贾赦死死盯着明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便是一团乱麻,只觉得心口疼。
明夙摸摸他的头,“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哭要闹要生气也由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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