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盏夜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本来应该结束了的, 本来就等着时间让她习惯了, 可年初的时候她去挑珠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挑了那颗祖母绿宝石。
那时小园的母亲刚去世不久,她还得照顾生病的哥哥,自己的童年被曝光到了网上,她想做什么让她开心一点。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精心为人准备礼物,等到收到后她却稀罕地犯了拖延症,以出差为借口,没能及时送出去。
苇庄也不是想通过这份礼物去挽回什么或者表达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她开心,她会喜欢吗?
她在那导演的剧组里,会开心吗?已经适应了新的剧本了吗?
她们身边的助理都说那导演在调戏她,是对她有意思的,苇庄以为自己不在意,可她隔天就让Alex寄了礼物……
结果比她预料的要糟糕多了。
苇庄的胸线略微起伏,将视线从口红收了回来,现在的小园让她觉得太陌生了。
镜子里倒映出苇庄沉思的脸。
苇庄觉得工作就能带给她所需要的一切成就感,满足她所有应需的大部分的欲望,至于所谓上生理的需要她向来很寡求,可小园给她带来的感觉很特别很新奇。
她欣赏小园对事业的热忱和野心,欣赏她的勤奋和坚毅,在内心深处,她甚至挺钦佩她在演戏上的天赋。
除此之外,她也受她的外形条件吸引。
很奇怪的是,苇庄在见到小园的第一秒就有感觉,向来寡欲的生活使她对自己的感觉非常敏锐。
最初她以为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来随着每次的偶遇,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在其他的异性和同性身上都没感受到的。
所以她才会和她签约。
遇到小园之前,她觉得性事也就那样,乏善可陈。
直到遇到了她,原来与人亲热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每一次都很愉快,渐渐发酵成“没有就会想念”的存在。
小园像一汪纯澈澄净的水,像阳光晒过之后的云被,也像迷幻魅丽的梦境,靠近的时候,滑润的水珠盈满了她的指尖,温暖清香的气息包裹着她的呼吸,而她一次又一次想要去探索,沉浸,欲罢不能。
她们之间是悸动的,汹涌的,是不可隔断的探寻,她没想到自己不会觉得厌烦,不会觉得腻歪和厌倦,还逐渐卸下了自己的提防,与她相互体认。
苇庄的私人日常里从没有人如此接近她的生活,与她打电话,视频,与她吃饭,与她拥抱,温存,与她睡一张床。
在自己的生活空间里辟出一大块去容纳另外一个人,她从最初的不适应,本能地排斥,很快就习惯了。
与小园相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与人建立如此亲密的联系,在自己面前,她多数时候是孩子气的,爱撒娇的,眼中盈盈发闪地注视着自己,而她也有成熟体贴的一面。
苇庄相信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难忘的,自己也是喜欢她在自己生活里的。工作回家,或者在疲惫的时候,能见到她的笑脸和睡颜,是一种很舒适很温暖的感觉。
这个认知本来已经足够了,也许,还能再相处更多的时间,也许她能够忽视自己内心对她演员身份的抵触。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目的就好了,自己只不过是她试验的工具。
原来她的内心也有一盏天平,她感到失衡,感到极大的愤怒,霎时间就清醒了,决定不再让这人牵动自己的情绪,当机立断地结束。
过后有一段时间,苇庄内心都盈满了怨忿,而她又因自己的怨忿更加怨忿,于是她避开了小园,可她做不到在小园陷入困境的时候不伸手去帮助她,做不到不心疼她,可她又很不忿小园与她生疏,内心久久不得平静。
这种脱缰的陌生感让她不可置信,让她慌张,虽然别人看不出来,虽然她不会让别人识破,可她知道这些情绪都蛰伏在她的内心。
她以往都可以忽略,直到今晚,她想与它们面对面,剖析它们,不让它们折损与磋磨自己了。
要不就到这里了吧?
夜深人静,苇庄侧躺在床上,黑暗如潮水弥漫开来,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所有都化作一只暗蛰在床头的实物,触目惊心,无法躲避。
她在生意场醒来是杀伐决断,绝不拖拖拉拉的人,在向小园身上已经投注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是该结束了吧。
这应该也是小园想要的吧?
她已经不回自己的信息,不要自己的礼物,不再理会她,想必已经将自己当做是过去式。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
她以后也会如从前,让飞翼继续保持良好的运转,让小园有一个轻松自由的环境去成长,这是她觉得自己该做的,而且就只会做这一项,其他的她不会再管了。
苇庄闭上了双眼,在这一瞬,仿佛有什么重物砸了下她的心,一下子就砸出了窟窿,来自不知处的寒风穿刺进来,她被一种巨大的力拖住,往下拽,狠狠地拧。
她忍无可忍,直接坐了起来,灯光随她的动作亮起,女人的脸有种一眼可见的直白的脆弱感,这种脆弱感并不被旁人所见,是隐晦的,也是孤独的。
她干脆起身,换了身衣服,找到了车钥匙,出门。
她从车上找到自己的眼镜,一路开向了君悦苑,夜虹的光影萧瑟地映着她一言不发的神态。
她按了34楼的电梯,解码进门。
灯光伴着空寂应声而亮。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时间的维度在此刻拉得无比漫长,旧夜与新日来到了交界处。
她缓慢地走入。
大半年她避开了这处地方,此时一走进来,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客厅,厨房,餐厅,她的卧室。
屋内有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氛,床褥干净整洁,她坐到了床边,掌心缓缓地一寸寸拂过床单,敛下了眼,卸出了几分无力的疲态。
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静坐了一会儿,任由记忆将自己的内心深处冲刷,修剪,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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