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碎夜
“给我安静点，就那么着急去死吗？”
高远熏呕出一口血来，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字。
“畜生……”
“哈哈，她说我们是畜生。”
梁孟业在一旁煽风点火，王言之和杜景礼互相对视了一眼。
“高院长、高院长，你不要再说了……尹哥哥，赵显哥哥，我求你们了，不要伤害她……高院长她救过我……你们放了她吧，她没办法伤害到我们的。”
“早早，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家现在可是拿着枪上门，刚才要不是我们反应及时，可能已经有人死了，你难道希望看到我们之中有人死在你面前吗？”
“可是、可是……”
“江为早，我不需要你假惺惺，”高远熏咳出几口血沫，脸上已染满了鲜血，“小瞻要不是为了帮你……为什么、为什么小瞻为你而死，你却能安然无恙、心安理得地回到这帮畜生身边？”
“高院长，对不起……”
“哈，这事还真不能怪早早，”凯文笑了一声，摊手道，“当时尹可是答应只要早早更他们回去就放了高瞻的，早早遵守了承诺，不过嘛……”
尹晟和赵显同时瞪向了凯文，凯文一脸无辜地耸肩道：“哦，别这样，我只是不想早早遭受误解罢了。”
高远熏死死地看向了赵显：“为什么……”
“呵，有什么为什么？”赵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中年人，轻蔑地道，“暂且不说她做过的那些事，就算退一万步说，她什么都没做，只要我看她不顺眼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高远熏目眦欲裂，听到从赵显口中说出了几乎颠覆她一生信念的话。
“高院长，当你看到有只碍眼的臭虫可能飞到自己眼前时，你难道不会想先把它弄死吗？弄死就弄死了，不过是一只臭虫而已，又真的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人对待臭虫，无论做什么事当然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们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啊。”
尹晟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好了，别再耽搁了，让人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处理了吧。”
梁孟业哈哈笑道：“赵哥最近好像积累了不少压力啊，都亲自动上手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尹晟——赵显年纪最大，又是第一个遇到江为早的人，但现在的圈子隐隐以尹晟为首，江为早也与尹晟最为亲近，他的心理难免有些失衡。几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和睦，其实一直暗流涌动。
江为早眼见高远熏即将性命不保，突然勾住尹晟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哀求道：“尹哥哥，求求你不要杀高院长，只要你肯放过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我没有……喜欢过高瞻，但是她因为我死了，现在你们还要杀她妈妈，难道真的想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一辈子都怀着对她的愧疚吗？”
尹晟显然被这几句话打动了，眉头微微一挑。
“而且我知道……”江为早咬了咬唇瓣，“要杀高瞻是赵显哥哥的主意，他肯定是不希望高院长活着的。”
尹晟搂住江为早，冷哼一声：“你就是太善良了，好吧，我让她自生自灭总可以了吧？”
江为早知道这已经是对方的底线，抑制着颤抖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谢谢尹哥哥。”
尹晟的决定引起了赵显的不满，但双方并未争执太久。毕竟这是江为早的请求，高远熏也已经身受重伤，按尹晟的方法将她抛弃到山里自生自灭，没准只是让她受更多的折磨后再死去。
高远熏神志不清地被保镖拖走，模糊的视线最后一次与江为早接触。她看到那个软弱的女孩唇瓣轻轻蠕动，并且读出了她的唇语。
活下去。
愚蠢的孩子，她根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与动力。
高远熏看着她那张神似顾灵均的脸，想起了曾经所听到过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她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而来，也认为死亡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比什么都轻松。只是，在无法手刃仇人之时，悔恨、怨毒和不甘还是狠狠侵蚀了她的心灵。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不可能再获得救赎。可如果……如果能像顾灵均那样重新来过，她一定会抛弃所有天真，让愤怒与复仇的火焰席卷整个世界。
第190章 后果
“妈咪, 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高瞻乖巧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庄景苑小心翼翼地给高远熏擦拭着身体。
庄景苑对女儿笑了一下：“妈妈太累了，医生说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高瞻神情有些低落, 但没有再继续追问母亲, 反而努力露出笑容：“妈咪, 我来帮你吧，”
“没关系……”
高瞻跳下椅子，端起一旁的水盆, 一脸认真地道：“我已经长大了，能帮你一起照顾妈妈。”
庄景苑望着女儿认真积极的脸，欣慰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来帮你妈妈把衣服扣上，妈咪来收拾就可以了。”
高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距离枪击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高远熏依然昏迷不醒。她身中数枪, 一枪击中了脊柱, 一枪几乎击中了心脏，因为失血过多, 抢救过程中高远熏几次心脏停跳, 经过了八个小时的手术才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只不过虽然还有生命体征, 但高远熏直到现在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并且有极大可能就此一直作为植物人沉睡下去。
庄景苑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照料高远熏，虽然在自家医院高远熏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庄景苑一直以来都没有假他人之手。
“妈咪, 今天我来给妈妈念故事吧。”
高瞻自小乖巧, 在遭遇了这么重大的变故后一直都在尽自己所能帮助母亲。
“好, ”庄景苑将手里的书递给她, 和蔼地道，“遇到不会读的字就问妈咪。”
“嗯！”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高瞻看向母亲，庄景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而后起身去开了门。
这两个月来有不少部门找她们进行调查，只是因为高远熏先前做的实在太干净，竟然无法在她沉睡不醒的情况下找到切实有力的证据指控她。
“楚些？”
然而今天出现在门外的并不是那些政府的调查人员，而是她以为再也不愿意见自己的江楚些。自己的爱人对对方造成过的伤害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就她个人而言也觉得无颜面对江楚些。
江楚些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就在庄景苑以为她也是来向自己质询高远熏的那些罪行时，她却突然拿出了一个随身播放器。
“我今天来找你有一些事。”江楚些看着庄景苑满脸惊讶的神情，叹了口气，“介意找个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吗？”
庄景苑连忙摇了摇头，对着屋里的高瞻嘱咐道：“小瞻，妈妈要和你楚些阿姨说些话，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你妈妈，好吗？”
“好的。”
听到高瞻清脆的声音，江楚些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亲眼看到高远熏的下场，或许是因为现在一切阴谋诡计都告一段落，也或许是因为对于原剧的高瞻有那么一丝好感，现在的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们一家。
“楚些，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庄景苑将江楚些带到高远熏原本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地为她倒水。
“不，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东西，还有一份工作。”
庄景苑递给她一杯水，不明所以地道：“你要给我什么东西？还有……工作是指？”
“这是我和高远熏最后对话的录音，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江楚些将播放器放到她面前，“至于工作……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政府开始着手建设的‘观察者’计划吧。”
庄景苑在国内的IT技术领域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如果按影响力来排名，她一定在前十之中。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没有利用自己的技术力钻过一次漏洞，这一点就算是江楚些也自愧不如。
“我有听说，”庄景苑在高远熏受伤之后已经基本停止了工作，但这么大的项目，她作为圈内人总能受到一些风声，“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符合要求，毕竟远熏的事没有解决，我想政府也不会信任我。”
“本该是这样，”江楚些在这件事上十分矛盾，犹豫了很久，最后是顾灵均的鼓励让她下定了决心，“但我和其他几名参与者愿意为你做担保，并且一致认为有你参与，这个项目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庄景苑显然有些心动，思索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远熏做了这样的事，我想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敏感的岗位，也不该再让你们难办。包括公司的职位我也会辞去……我想今后专心照顾远熏和小瞻。”
“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做才是赎罪吗？如果你想帮高远熏弥补过错，就帮助我们吧。”江楚些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代言人来说服庄景苑，“而且有人向我保证，如果我们参与的这个项目达到了预期的成果，上面可以酌情减免某些人的罪责。”
庄景苑的神情发生了些微变化，定定地看了江楚些良久才问道：“楚些，我明白你的为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认为会是好事吗？”
江楚些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清楚，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参与的原因。我们创造的终究只是工具而已，它本身是没有好坏的，但使用它的人有，所以我想尽量确保参与者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庄景苑终于了然：“我明白了，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说着拿起了随身听：“能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吗？”
“当然，”江楚些站起身，神色释然，“我等你的电话。”
庄景苑回到病房时，高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庄景苑将女儿抱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高远熏面色苍白，神情平静，仿佛就只是这样睡着了而已，庄景苑却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录音。
对话之中有太多她无法理解的讯息，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高远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所有人都可以指责远熏、诅咒远熏、抛弃远熏，只有她不行。
所以，她会负担起远熏曾经的罪孽，尽自己所能去偿还。
“远熏，”庄景苑轻轻拨开高远熏额头上的乱发，俯身亲吻，“之后或许没那么多时间能照顾你了，但只要能减轻我们身上哪怕一丝罪孽，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高远熏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鬓发之间。
*
深夜，一辆轿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将一个人如破麻袋一般扔了出来。
遍体鳞伤的中年女性瘦弱得几乎看不出是一名Alpha，花白的头发也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她身上伤势严重，就那么静静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躺了许久，看不出是生是死。
因白天下过雨，地上已是泥泞不堪，夜晚的山中气温极低，先前的雨水甚至已经结冰。
高远熏的身体终于动弹了一下，极低的温度反倒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昏沉之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二岁分化那年，梦到自己拯救了妻子和女儿，也梦到了那些人渣该有的凄惨下场。
可是，那样的世界太过美好，而她已经成为了无法在那里获得幸福结局的人。
但还好，她马上就可以和景苑、小瞻团聚，也感谢上天让她知道，或许存在着那样的世界，让她最后做了一场美梦。
当疼痛不再，当寒冷转暖，那里就是她的终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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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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