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我不担心旁的,只怕这群人贼心不死,觉得你看起来瘦弱好欺负,会伺机再对你不利。”
云安动手打人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他们对林不羡不利,没想到林不羡的担忧与她如此的相似。
云安抬手抓住了林不羡的柔荑握在手中,柔声安抚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倒是你……让我担心。”
“若无你陪在身边,我是不会踏出客栈半步的,你不必担心。”
云安托着下巴,眉头微蹙,林不羡见了也不再言语,她知道这是云安思考时才会有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云安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拉着林不羡的手郑重地说道:“亦溪,收拾收拾咱们投奔宁王去吧?”
“什么?”林不羡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人思考了这么久竟然说出此等天方夜谭?
“我说,咱们收拾收拾,搬到宁王府上去住吧,现在咱们的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了,玉纤纤不是还想和你义结金兰吗?那就让她拿出点儿诚意来啊,我估计宁王手里怎么也得有个别院什么的吧?就算没有……宁王府那么大,好几百间房子,还容不下咱们这几个人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云安斟酌良久才决定吐露真实想法,她望着林不羡,眼中尽是疼惜,说道:“不想委屈你嘛~,想想你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虽然不是完全自由但想出门的时候也能出门,林府的院子那么大,是想赏花还是荡秋千的都随你,洛城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也是个四季分明的好地方,不像这里昼夜温差大,每天都是扬沙天,还干的要命。你明明可以拥有那么好的生活,跟我出来之后却只能住在这逼仄的客栈里,其实……我也想过在雍州也买一处院子,可此地民风彪悍,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我担心会出事情。其实……我也觉得那帮人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气候恶劣,他们赚钱多不容易?可能一条人命都换不来一千两。不过他们想错了,想让我吐银子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事儿,这都是咱们小林府的根基,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吐出去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去宁王府上住一阵子,或者以生命受到威胁为由,请宁王安置咱们,这样至少你想出去透透气的时候,不用强迫自己待在房间里。”
林不羡看着云安,若是按照她一惯的性子,是不会赞同云安的提议的,毕竟双方身份相差悬殊,此事不仅成功的可能性太低,还于理不合……
但林不羡知道,云安已经很努力了,只是这世道充满了无可奈何,林不羡能体会到云安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她的这颗心,不忍再让云安难过,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说道:“再等些日子吧。刘姨娘就快临盆了,等确定了那孩子的身份,咱们再动。”
“也好,要是刘姨娘生了女儿,咱们以后还是要回去的,要是生了儿子……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
“对了对了。”云安突然来了精神,摇了摇林不羡的手,兴奋地说道:“有一个好消息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
“今日我向宁王提了一个请求,六月初八不是娘亲的寿诞生辰吗?我就说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送娘亲什么礼物好,请宁王殿下开恩,赏赐点儿什么让我当做贺寿礼物送给娘亲。”
林不羡有些惊讶,在她看来云安这个想法够大胆,身居末流的商贾,竟敢空口向皇家贵胄讨赏赐?
“宁王殿下……怎么说?”既然是好消息,自然是答应了,可林不羡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说娘亲是林府的内眷,他是外男,没个由头突然送东西给娘亲这不太好,不过他可以去问问老太妃,要是她老人家心情好,说不定可以赏赐些什么,要是老太妃不愿意呢……他就让王妃以个人名义送娘亲些什么。”
林不羡不由得赞叹道:“看来宁王殿下真的很赏识你,今后你更要小心行事,不要让宁王殿下‘失望’,否则……你承受的怒火也要比旁人更甚。”
“我知道,你放心。其实我也没怎么讨好他,就是维持常态就够了。”
“我听包括父亲在内的不少人都说过,宁王殿下最是心高气傲,极看重皇室身份,从不与士族之外的人深交,特别是商贾之流……想要高攀这位殿下,难如登天。他能莅临我的生辰宴,父亲和李知府下了很大的功夫才促成的。你身为商贾又兼了一个‘赘婿’的身份,别说是宁王殿下……就是一般的士族也未必会看重你,男子舍弃传承之责‘入赘’女方家族,是被‘气节’所不允许的事情。宁王殿下不仅选择和你合作,还能答应你给母亲准备寿诞礼,是逾制破格的恩典了。所以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今后……要千万小心,若是宁王想要除掉你,我拼了命也救不了你。”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格外小心的,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那么多人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林不羡看着云安由衷地说道:“你成长了好多。”
“还好不晚。”
云安又问林不羡:“娘亲的寿辰之后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你打算怎么过?”
“你记得我的生辰?”
“当然啦,六月十五嘛,我来到这里吃的第一场大型宴席就是你的双十生辰宴了,时间真快啊……算算日子,我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年了。”
林不羡目光粼粼,说道:“你的生辰比我早四天,还是先问问你今年的生辰打算怎么过了。”
云安惊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哦……我知道了,是……”
“是问名贴上写的,我看过,便记下了。”
……
又过了些许时日,林不羡和云安接到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宁王派人来通知云安,老太妃可怜云安的一片孝心,破例赏赐给林夫人一根兽头拐杖,让云安择日到宁王府去取回。
坏消息是,据外桩密探飞马来报,刘姨娘生了,探子从稳婆那儿亲证,生的是一位公子,探子的信中还说:他们留意到刘姨娘生了孩子之后,派出一位丫鬟出门报信儿,然后就有人快马加鞭带着消息离开了……从方向上判断,应该是往洛城那边去了。
大概是算着日子一早派过来等消息的人。
林不羡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接到的密报拿给云安看,云安看完上面的内容,发出一声长叹,揽过林不羡的娇躯,安抚道:“你就当天意如此吧,世事难料,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即便早就接受了现实,也做足了心理建设,林不羡的表情还是难掩寂落,她依偎在云安怀里,低低说道:“我只是心疼娘亲,她最是要强……等这孩子被抱回去,娘亲该有多难受呢?”
林不羡的眼眶红了,云安见了自是心疼不已,改为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抚过林不羡的背,安慰道:“娘亲有了老太妃赏赐的兽头手杖,当家主母的位置稳若泰山,就算是你爹大发慈悲把刘姨娘也一并接回去,也休想撼动娘亲分毫。你放心,过两日你先给玉夫人下拜帖,到宁王府去小住几日,我领了太妃的赏赐亲自把贺寿礼给娘亲送回去,你本人不在,再加上这根手杖的加持,我看你爹敢如何。你要有什么想和娘亲说的,都写下来,我一定会把信当面交到娘亲的手里的。”
第207章 不羡入府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林夫人的生辰了,云安和林不羡商量后决定,由云安带着兽头拐杖快马加鞭返回洛城,林不羡则修书给玉纤纤,询问是否能到玉纤纤所在的“梨院”住上一段时间,对于不能给自家母亲过寿诞这件事儿,林不羡是有些遗憾的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姨娘生了儿子,林威对林不羡的态度和定位必然会转变,可以说在林不羡没有完全准备,亦或者说是小林府彻底支起来之前,林不羡都不宜露面了。
没了这层“亲情”的羁绊,林威想要以父亲的身份束缚,发落了林不羡其实是很容易的,这次云安独自回去,并适当把林不羡在宁王府做客的事情透露给林威,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威慑作用,不仅能让林威投鼠忌器,还可以很好地保护云安的安全。
云安安慰林不羡,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娘亲的寿诞了,此去洛城路途遥远,我一个人快马加鞭还好,要是你和我一块去免不了要受累受苦,我可舍不得。你带着由仪和荟兮住到宁王府后院去,也算是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宁王其实是个挺讲究的人,我在老长亭马场得的那四十五万两白银,他只字未提分成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和自己的表弟抢人,但我相信他能保护好你的安全。至于白大夫和黄精玉竹两位姐姐,只能和周六他们一起留在客栈里了。”
林不羡秀眉微蹙,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就算四个护卫不全带着,至少要带上周六吧?一路上投宿,采买食物总要有个人替你跑腿儿。”
云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忘啦?我这里有一张电子地图,咱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我的地图已经自动更新了,上面记录了很多标记点,我不会走丢的,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带上别人反而不太方便,老太妃给的那根手杖是她从前用过的,有些年头了,我背在身上万一不小心损坏了,可就再也要不到了,周六要是跟着我一起回去……我又怎么使用空间呢?食物和水,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会带足的。我的空间里还有不少应急药品,帐篷和变色冲锋衣,防狼喷雾,驱赶虫蛇的药粉……它们可以让我这一路更舒适安全,只是不方便被熟人看到,顺路我还想去办点事儿,还是让我自己走吧。我把燧发枪随身带在身上,别担心。”
林不羡权衡良久,也只能依了云安,仍嘱咐道:“路上别管闲事儿,走到不熟悉的地方不要乱吃东西,尽量挑自家的客栈住,千万保护好自己。”
云安抱住林不羡,叹道:“只可惜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林不羡回抱云安,说道:“我也是。”
……
不同于云安,林不羡递给玉纤纤的拜帖很快就得到了回应,拜帖送去的当天下午,玉纤纤就派人来通知林不羡:明日她就会派人来客栈接林不羡入府,请林不羡收拾好行李。
云安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有答复了?难道这玉纤纤真的这么受宠?”
林不羡解释说:“纤纤姑娘曾言,宁王殿下许诺她,梨院之内有绝对权力,无论做什么都不用请示。”
“哦……”
翌日一早,宁王府的马车便到了,周六等人将林不羡和由仪荟兮的行李装上马车,云安骑着马送了林不羡二里地才回来。
回到客栈,云安部署了一番,她和林不羡的客房费用仍旧缴纳,免得她们回来了没地方住。再有就是嘱咐周六他们一定要保护好黄精玉竹和白大夫三位姑娘,云安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周六:“我和夫人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先用这个,我很快会回来,应该够了。”
周六收起云安的一千两,从怀中贴身拿出一张,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郑重地交给云安:“爷,这张银票小的收了,这张银票原物奉还。”
云安这才猛然想起,那日林不羡不见了,她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随手给了周六一万两,可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过后云安就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云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周六的肩膀,收回了银票。
林不羡入宁王府的当天,云安也出发了。
骑马出城,行至僻静之地,云安便将老太妃赏赐给林夫人的兽头拐杖和林不羡写给林夫人的信一并放到了空间里。
身后背着行囊,马鞍的袋子里放着一些食物和水,钱袋里放了些小面额的银子,怀中揣着燧发枪,心中念着林不羡,耳边回荡着临行前一夜,林不羡对自己的声声叮嘱,脑海里回放着昨夜二人自然相拥入眠的画面,云安踏上了回洛城的路……
……
琴声悠扬,声声入耳。
梨院的墙外种了好多柳树,从树干的粗细上来看,至少也有几十年的光阴了。
杨柳依依,柳条随风摇曳,只是现下正好是雍州这边柳絮纷飞的季节,看着这满天飞舞的柳絮由仪发出一阵惊呼。
雍州干旱柳树不好活,在城内几乎看不见柳树,但宁王府是何地?只要喜欢,就算从其他州府拔了运送过来又如何?
荟兮还没反应过来,由仪已经掏出绢帕,蒙在了林不羡的脸上,只是绢帕并不能完全将林不羡的头罩住,由仪又慌忙地随手抖开一件包袱,用包袱布罩在了林不羡的头上。
“小姐,你不要紧吧?”由仪担忧地问道。
林不羡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无妨,走吧。”
一旁的宁王府丫鬟和荟兮不明就里,荟兮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由仪抢白道:“柳絮,这柳絮!”
“柳絮怎么了?”
“我家小姐自幼就碰不得这柳絮,只要稍稍沾上一点儿,皮肤就会赤红,严重的时候还会肿起来,大片大片的起疹子!”
“怎么会这样?!”荟兮惊呼道。
由仪一边扶着林不羡在丫鬟的引领下往梨院里走,一边低声答道:“娘胎里头带出来的病了,白大夫说是一种热症。小姐小时候为了治这种热症遭了好些罪,什么外敷内服的药也不知用了多少,都不管用的,最后老爷出面买下了洛城内所有的柳树,命人要么砍断,要么拔掉换成别的树,才算完呢。”
被盖着头的林不羡默默地走着,不语。
她略垂着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地方,不时有柳絮擦着她的身体飘过去,林不羡的一双手对插在袖子里,回忆突然翻涌起来,她记起了好多年少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父亲会将自己抱起用胡茬扎过自己的脸颊,那时候的母亲一到柳絮纷飞的季节便会愁容满面,去“香供养”的次数更频繁。
后来有一年,在一个并非到清虚观静修的月份,母亲带着自己上了山,请出三位玄字辈的天师为自己看过,她们都摇了头。
回来以后,洛城内的柳树便都消失了,从此偌大的洛城里,再无柳絮纷飞。
林府的后花园虽然有几颗柳树,但那是从风水角度考虑才留下的,而且用特殊的汤药浇灌过,不会结出柳絮。
……
想到这里,林不羡不禁问自己,如今这种局面,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忘本”呢?
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啊……因为被照顾的太好,就连自己都快要忘记有这病的存在了,甚至对“柳絮”这种东西,乍一看到竟然是陌生的。
如果放到一般人家的女儿身上,大抵一生的困扰吧?哪怕最后因为这病搭上了性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不羡发出无声地叹息,被由仪搀扶着进了梨院。
“夫人请稍候,容奴婢去禀报一声。”
“多谢。”
丫鬟上了台阶,停在门口:“夫人,云夫人到了。”
琴声止,几个呼吸后,门从里面打开了,穿着一袭品红大袖的玉纤纤亲自出门来迎。
看到林不羡头上顶着“盖头”玉纤纤快步来到林不羡面前,疑惑地问道:“林小姐这是?”
林不羡行了一个万福礼,答道:“民妇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沾不得柳絮。”
“原来如此,快随我进来……”
“多谢。”
玉纤纤从另一侧搀住林不羡的胳膊,扶着人往里走,一边回头吩咐道:“立刻去找几个人,用两根竹竿杆中间拉上细细的网……算了,还是用棉布把,棉布沾上水,把这院里院外细细地给我过一遍,再把花匠叫来,好好裁剪裁剪墙外的柳树。”
“是,奴婢遵命。”
“来,小心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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