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云安笑容满面,说道:“行,你去吧。”
云安摸了摸下巴,发觉这个世界其实挺有意思的,虽然社会风气极度封建,但商品经济却空前繁荣。在蓝星的历史上,社会开放程度与经济基础往往是成正比的,这里好像不太一样。
最让云安感兴趣的是:这个时代竟然已经出现了“商标”“防伪标志”和“手续费”这种云安很熟悉的套路,感知到熟悉的元素,云安觉得这个世界也随之丰满了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扁平化了。
伙计很快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云安点了银子,背到背上离开了钱庄,走到一个隐蔽的街角,再出来的时候手中的银子已经不见了,她留了六七两银子在怀里,剩下的连同银票一起放到了空间,还顺便拿了一个防水粉底,砸碎了粉底盒里自带的小镜子,准备拿回去送给林不羡遮盖守宫砂用。
云安打开地图,调出之前自己标记的小红点,开启了导航功能,这些都是云安做乞丐的时候在洛城里看到的卖美食的商铺,以经纬度进行标记,非常精确。
云安先是来到一家糕点铺,距离铺子还有十几步远就闻到了糕点出炉的香味,云安猛地吸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加快了步子。
店小二热切地招呼了云安,说道:“客官您里面请,咱家的贵妃饼刚出炉,您来点?”
“你们店里有什么特色?”
“哟,客官您这可是难为小的了,咱们家是百年老号,糕点的种类可多了,样样都堪称绝味。”
“那卖的最好的是哪几样?”
“贵妃饼,荷花酥,绿豆糕,海棠酥,马蹄饼,桂花定胜糕,芙蓉莲子饼……”
“停停停,不用报菜名,就你刚才说的那几样……一样给我来四块,不,六块吧,包起来我带走。”
“好嘞!”
云安想:一样四块应该够自己吃,不过云安想给林不羡也带一份尝尝鲜,看她那个纤细的身材,胃口肯定也不大,一样两块就够她吃的了。
云安觉得像林不羡那种超级白富美,肯定不会吃这种路边摊,想吃什么府里的厨子就给她做了,根本不用去外面买,但路边摊的乐趣即便是白富美也应该体验体验。
毕竟两个人还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呢,落下一个吃独食的印象可不好。
结账出来,云安提着小糕点又逛了好几家店铺,总算把之前的遗憾弥补了个彻底,感叹有钱真好的同时,云安两只手上已经拎满了大包小件,吃的,玩儿的,还有一些机巧玩意,全都是双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林不羡。
总共花了不到五两银子,云安打算下次出来再逛逛瓷器店,随便淘点什么放在空间带回去,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算着怀里剩下的银子,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云安朝着地图上最醒目的标记处走去——通广当铺。
云安是五月望日大集那天到把自己的剑当到了通广当铺的,今天是七月初九,过了收取滞纳金的期限,但距离半年死当还有一段时日。
进了当铺,云安一眼就认出了当日的伙计全海,笑道:“小哥,我来赎回我的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提着的东西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掏出了当票。
全海根本没认出云安,笑着应承道:“当票您带了吗?”
云安将当票交给全海,后者看到当票“哎呦”了一声,抬头看看云安,再看看当票,再看看云安,满眼的不可置信。
“客官,这当票您是哪儿来的?这张当票小的认得,可不是客官这身打扮。”
“是个乞丐对吧?就是我,五月望日那天,我当了家传宝剑,换了一两银子,记起来了吗?”云安觉得这个伙计很尽职尽责,笑着提醒他。
全海惊愕地看着云安,眼中划过一丝惶恐不安,说道:“客官,您……这是?”
“哦,我嫁……成亲了,我娘子特有钱。你看看当票对不对,这是银子,本金加上滞纳金,我算过了,你核对一下,没问题的话请把我的剑还给我,谢谢。”
第26章 真能撒娇
全海的表情瞬间又恢复了热情干练的模样,隔着木质栏杆朝云安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哟,大喜事,小的恭喜公子爷了,祝您和尊夫人早得贵子。”
云安摸了摸鼻子,贵子什么的就算了吧,不穿帮就谢天谢地了。
“谢谢,可以把我的剑还给我了吗?”
“客官稍等片刻,容小的算算,再校验一下当票。”
“请吧。”
全海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了一气,又数了数云安给的银子,说道:“银子数目不差,没想到客官还会算术,真是真人不露相,之前是小的眼拙了。”
全海这句话,听在云安的耳中和骂人没什么区别,好像云安之前在他眼中不识数似的。
其实,云安错怪全海了,这个时代的教育远不像现代教育那么普及,受教育对不少人家来说是奢侈品,加之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让一切行动的时间成本过高,所以这里的读书人学习的都是“有用”的知识。即科举考什么,他们就学什么,这才是“圣贤书”,除户部每隔多年会特招一批算术特别好的人到户部任职外,朝廷的科举是不考算术的。
云安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她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她的知识储备量是这里的人远不可及的,即便不拿出蓝星古代先贤的那些千古名句,光是心算,口算这两项,云安就比绝大多数人强太多了。
全海收起银子,对云安说:“客官,您的剑是件宝物,一直被放在内堂高阁,小的这就去取,请稍等。”
“好的,麻烦你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全海捧着一方长匣出来了,绕出柜台将长匣交给云安,说道:“客官,这是您的典当物,您拿好了。”
“我先把这些糕点放在这儿,等我把剑匣交给我朋友保管,再回来拿。”
云安买的东西太多了,再捧着个剑匣根本拿不了,她决定先把长剑放到空间里,再回来取这些东西。
“您请。”
云安捧着剑匣来到一处僻静的胡同,打开长匣拿出里面的剑,这个匣子太占空间,没必要留着。
剑还是从前的剑,剑柄剑鞘一模一样,云安握住剑柄喃喃道:“为了你呀,我吃了多少苦……现在我吃穿不愁,你以后就别想重见天日了。”
说完,云安拉动剑柄抽出了长剑,下一秒云安傻眼了。
“这不对啊!”
云安看了看剑鞘和剑柄,和自己之前的那把一模一样,但这剑刃的成色……怎么比自己那把暗了不少呢?
云安的长剑是钢制的,蓝星上的钢制品很多,家家都有的菜刀就是,钢制品的成色云安很熟悉,但眼前的这把剑一看就不是纯钢材质的,好像夹杂了某种其他金属锻造出来的。
“就算氧化也没这么快吧?”云安怕闹出乌龙,还调出之前的VCR对比了一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剑被掉包了,这把剑不是自己典当的那把。
云安怒发冲冠,提着长剑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当铺,“砰”的一声将长剑拍在了柜台上,盯着全海,问道:“怎么回事?”
全海笑着问道:“哟,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你好好看看这把剑!这不是我那天典当的那把,你们什么意思?”
“哟,客官,可不敢这么说,咱们通广当铺是全燕国信誉最好的当铺,您有脾气冲着小的撒不要紧,可不能玷污了我们的老匾。”
云安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把抽出长剑磕在柜台上,怒道:“你看看这把剑,剑身浑浊还带着一层青黑色,哪里是我的那把剑了?这分明是你的伪造的,因为你们这里无法生成温度那么高的火焰,导致钢的纯度不够,锻造出来的东西里面都是杂质!我那把剑雪白雪白,光亮光亮的,举起来都能当镜子用,怎么就是一把了?”
全海面色不变,干练地应承道:“客官您看看。”说着将当票从抽屉里找了出来,推到云安面前,一字一字念道:“天祥二十八年,五月望日,收凶器一柄,剑长二尺七寸,剑宽一寸二分,木质剑鞘,皮革裹之。当金一两,活当。您看看这当票,要不要小的拿尺子给您自己量量,这哪里不对了?”
云安被气的七窍生烟,还未等开口,全海又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两行字,说道:“钱物当场点验,离柜概不负责。客官,您刚才都抱着剑出去那么大一会儿呢,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你说我们掉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
云安怒极反笑,环看一周,看到柜台一侧有个挡板,掀开了就能进去,云安二话不说踹开挡板冲到了全海面前,两手抓着全海的衣襟往身后的架子上一磕,怒道:“你当你们这是银行呢?还概不负责?少和我来这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俩心里都明白,但是有些事儿,我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把剑出现在这里,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你做这种亏心的事情,就不怕遭到累及子孙的报应吗?”
蝴蝶效应,或许对目前这个时空的人类影响不大,但若是让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物品流传下去,千百年后就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原有的历史。
云安突然觉得很压抑,为了不给这个时空带来麻烦,她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青年,到码头去和一群汉子扛了快一个月的大包,要不是入赘林府说不定自己又要去扛一个月的大包,才能赎回剑,结果呢?自己的剑早就被人家给掉包了,自己为了这帮人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呢?还不如当初直接当个几百两银子,拿着钱远走高飞,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了,也不会以女子之身去扮演别人家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云安恨的不行,拎着全海的衣襟“咣咣咣”又往架子上撞了三下。
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死当的名贵物,用来出售的,架子一阵摇晃,上面的一尊珊瑚和一个花瓶失去平衡,摔到地上,碎了。
全海的脸都白了,这两样东西他可赔不起,于是抓住了云安的手,嚷道:“快来人呐!有人砸铺子了!摔坏了两件宝物。”
“呵,好一个恶人先告状,行,打官司是吧?我娘子家正好给我弄了户口,咱们去见官!”
不巧的是……董掌柜并不在铺子里,他参加了林四小姐和云安的大婚宴,也是这家当铺里唯一认得云安的人。
听到全海的喊声,后堂所有的伙计齐齐抄着家伙冲了出来,其中一人不由分说抡圆了棍子朝云安的后背敲了过去,云安被全海死命拽着,躲闪不及挨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这下云安彻底怒了,冷着一张脸扫视一周,说道:“打架是吧?行!”
……
无独有偶,另一边,林四小姐正在接待通广当铺的掌柜的,董大桑。
说的,是同一件事……
珠帘后,一向波澜不惊的林四小姐秀眉紧锁,眼眸中跳动着火苗,显然是动了真怒。
董掌柜战战兢兢地站在珠帘外五步开外的位置,头都不敢抬。
“才几日没有顾到你那边,竟做出这样的事情?通广当铺自打祖父在世时就已是林家的产业了,历经三代交到你的手上,竟做出如此龌蹉勾当!”
董掌柜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这林四小姐平日里不温不火,话也不多,可动起怒来气势迫人。
董掌柜支吾了一阵,说道:“回四小姐的话,是从堂三少爷……他听说宁王殿下最喜凶器,那日便带人到铺子里头去寻能入的眼的宝物,那把剑三少爷一眼就看中了,这……三少爷的脾气,四小姐是知道的,再说咱们铺子里有那支儿的股,在三少爷面前,小的不过是下人而已。小的已经告知三少爷这是客人的典当物,可三少爷一听那把剑是乞丐所有,二话不说就把剑拿走了。”
董大桑口中的那位从堂三少爷,是林四小姐的从兄,所谓从兄,是“以共曾,祖父而不同父亲的同辈兄长的称呼。”也就是这位三少爷的爷爷,和林不羡的爷爷是同父的亲兄弟,不远也不近的亲戚。
听到自己的这位从兄,林不羡就倍感头痛,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把剑现在何处?”
“这……小人听说宁王殿下今日已经起驾返回封地,按照三少爷的风风火火的个性,那把剑恐怕已经……已经进献给宁王殿下了。”
林不羡沉默了,还未等她再开口,门外传来了林福的声音:“四小姐,奴才林福,有要事禀报。”
林不羡略侧过头,立在一旁的由仪向门口走去,片刻后由仪回到林不羡身边,低声耳语道:“小姐,是衙门那边差人过来通传,说是……咱们家姑爷到咱们府上的产业里闹事,砸了不少东西,还和伙计们打了一架,说是姑爷也受伤了,让咱们派人去一趟呢。”
听到云安受伤了,林不羡的心头一跳,身子微微前倾,四平八稳的林四小姐竟也有端坐不住的时候。
由仪又小声问道:“是否要差林福到衙门走一趟?把姑爷给接回来?”
林不羡不假思索地回道:“准备马车,我亲自到衙门走一趟。”
“是。”
林不羡不明白云安怎么会去自家铺子里闹事,但她知道自家铺子的情况,每间铺子里都会雇佣几个精壮好手专门应对突发事件的,云安毕竟是女子,在那些人手底下不可能占到便宜。
林不羡很担心,脑海里甚至闪过了云安被打断手脚的画面了。
“你先回去,这件事容我禀报父亲再做定夺。回去以后替我给堂叔递份拜帖,就说我三日后登门拜访。”
“是。”
……
林不羡匆匆登上了马车,朝衙门赶去,而走出林府一箭之地的董大桑也看到了正在等待自己的伙计。
伙计看到董大桑,快步走了上来,哭诉道:“掌柜的,咱们家当铺当人给砸了,凶手已经送官了,小的拼死来禀报,您快去趟衙门吧,外头架子上所有值钱的死当物都被那位给砸烂了,还伤了我们七八个伙计,要不是小的跑得快,恐怕就不能来见您了。”伙计说的委屈,抬起袖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架子上的死当物,哪个不值千八百两的,这一下都给砸了,就算要了他们的命也赔不起啊。
衙门口,李知府端坐在大案后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堂下之人,李青山认出了云安,但他并没有挑明,也没有审案,只是暗中告诉衙役去通知林府。
这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场面,李知府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地上躺着一排伙计,脸上,身上各个带着伤,咿咿呀呀地叫着,也不知是演的啊,还是真疼。
至于始作俑者,脸上也挂了彩,嘴角和眼眶都青了,头发也乱了,袖子也被撕掉了一条,可他的表现反倒最硬气,笔直地站在堂中面露倔强,一言不发,更没喊过一句疼。
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伙计,哪一个不比他壮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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