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云安听到声音也打起精神来,向门口走去。
瑞儿打开门,林不羡正好走到门口,瑞儿行了一个万福礼:“小姐。”
“娘子,你回来了?”
林不羡扫了云安一眼,见她满脸倦容,又看到瑞儿放在一旁的小凳,知道瑞儿阻止云安出房门定是费了一番波折,不过云安此时能老老实实地等在房间里,已属不易。
林不羡清楚,以云安的身手除非她愿意,否则仅凭一个瑞儿是拦不住她的,相比于从前,这人倒是稳重了不少。
“玉姑娘我已替你见过了,我做主将她安置到了林府的别院中,相公若想见她,命人提前递了帖子再去,以免唐突了姑娘。”林不羡淡淡道。
云安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不住往瑞儿身上扫去,显然是顾及到有外人在场不好出言解释,示意林不羡快让瑞儿离开。
林不羡自然明白云安的想法,但她心中窝着一股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感觉,偏不想应了云安的意。
林不羡佯装不觉,继续说道:“玉姑娘身具惊世之貌,只身赶来林府寻你,堪称果敢,相公真是好眼光。”
云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急得直喘粗气,却看到林不羡居然都不拿正眼看自己,云安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停在林不羡面前,抬手扯住了林不羡的广袖一角,央求唤道:“娘子!”
林不羡不语,云安轻叹一声,低声服软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容我给你细细解释,可好?”
林不羡抿了抿嘴,虽不置可否,眉峰终得舒展,侧过头略看了瑞儿一眼。
后者会意,朝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告退。”说完便提着自己的东西出了卧房,从外面带上了门。
待瑞儿走远,云安才拽着林不羡来到圆桌前,按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林不羡的对面。
云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两个膝盖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不羡的眼睛,有些急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
林不羡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我不过是配合你,做戏做全套。”
云安想了想,觉得林不羡说的也有道理,这林府毕竟不是林不羡一人天下,万一林夫人询问起来,瑞儿的说辞是很重要的。
可云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仔细端详着林不羡的表情,想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一些信息,林四小姐何许人也?她虽然在这件事上不能应对如常,但也不至于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你真没生气?”问出这个问题,云安的心头犹自跳了一下,生什么气呢?她们不过是名义夫妻,此举更是有言在先,为了林府安危,不是么?
可云安还是紧张了一下,屏住呼吸看着林不羡,等待一个回答。
林不羡亦看着云安,将对方脸上细微的变化尽数收入眼底,突然,林四小姐展颜一笑,眨了眨眼,反问道:“我生什么气?”
这个问题,林不羡在问云安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问自己呢?
林不羡从昨夜开始心境就失了平静,她也想知道这份波动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林不羡望着云安,似乎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份答案,云安则被林不羡给问的愣住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别开眼,低声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没生气的。”
“嗯,那就是吧。”
……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共处了片刻,云安才继续将自己的计划补充完整,林不羡也对云安说了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云安:若是李府其他人问起来,让云安只管说玉纤纤是云安赎回来的,只是云安担心林府会怪罪,请李元帮个忙。
若是李元单独问起,便说……玉纤纤自称:她是被赶出来的,但云安并没有再看到她,而是由林不羡出面,将人安排到了林府的别院,请李元放心。
见云安似有不解,林不羡耐心地解释道:“既然玉姑娘已经出了缥缈楼,从良便是民妇身份,你顶着这个身份不便再和她单独见面,免得让李元多想,反而不美。”
云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林不羡见云安满脸倦容,柔声道:“天色尚早,你且躺下睡一会儿吧,午后我再叫你。”
“好。”
林不羡接过云安脱下的外衫和长衫,挂在床边的屏风上,转过身又帮云安拉了拉被子,说道:“安心睡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嗯。”云安朝林不羡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林不羡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出神。
云安突然睁开眼睛,叫道:“亦溪!”
“嗯?”林不羡的眼眸恢复了焦距,却没来得及隐去眼中的情绪。
沉默须臾,云安方轻声道:“时间不多了,今夜我还要出去,你……”
林不羡勾了勾嘴角,平静回道:“你只管去便是,不必顾虑我。旁的……由我替你担着。”
云安的呼吸一滞,心里头产生了一种类似刺痛的感觉,她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只能一眨不眨地望着林不羡。
也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怎地,云安发现林不羡好像清瘦了,她本就是纤细佳人,可此时的她,比初相遇时更加清减了。
云安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肩上的担子,远比自己看到的重的多了。
林府的上一代,林夫人不问世事,林老爷也是标准二世祖的样子,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只是一味地隐忍,退让,不露锋芒,好像只要这么做了便能等到风平浪静。
云安浅叹一声,心头一动,学着之前林不羡的样子,抓住了林不羡的无名指和小手指,说道:“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你也躺下休息会儿吧?”
林不羡白皙的脸颊透出粉红,无奈又羞涩地嗔了云安一眼,说道:“□□的,你我同处卧房,房门紧闭,传出去你让旁人怎么想?”
云安紧了紧林不羡的手指,硬着头皮说道:“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旁人还能说什么呢?”
“那也……”
“哎呀,来嘛!”云安猛地一拉,随着一声惊呼,林不羡已伏在床上。
“你……”
云安向内挪了一个身位,拉着林不羡躺平,林不羡哪里是云安的对手?连挣扎都来不及,已经被云安安置明白了。
云安仿佛怕林不羡逃走似地,拉过被子盖到林不羡身上,自己则在被子外面,隔着被子搂住了林不羡,一只腿还勾在了林不羡的腿部。
“云安!”
云安不做声,却麻利地将林不羡头上的簪子,步摇都给拔了下来,随手放到了自己这边的枕头旁。
头簪一拔,林不羡的发髻便散了,即便起来也要叫丫鬟帮忙梳头才行。
云安要的正是这个,自顾自地笑出了声音,林不羡看着云安的弯弯笑眼,剩下的话便再难出口,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躺在床上不动了。
云安又拽了一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裹着被子往林不羡那边凑了凑,闭着眼睛说道:“睡会儿吧,中医也说午睡对身体有益,就睡一个时辰,可好?”
后面几个字,如同呓语,云安睡着了。
林不羡看着云安的睡颜足有几个呼吸之久才转过头,也闭上了眼睛,勾了勾嘴角。
怎能不累呢?昨日夜半惊醒,她便彻夜未眠,早都乏了。
……
林不羡和云安睡醒时已是午后,云安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
“饿了吧?”林不羡问。
“前胸贴后背!”
“起来吧,我命人传膳。”
“好!”
……
林不羡又陪云安吃了饭,看得出云安的确是饿了,饭量比平时多了不少,林不羡便帮云安布菜。
相比于林府内的短暂宁静,洛城的市井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玉纤纤的从良夜人声鼎沸,场中有几位宾客是在钟萧廷的接风宴上见过云安的,不过一夜的功夫:林府的赘婿挥金为红颜,怒斥五千两黄金替缥缈楼花魁赎身的事情便传开了。
再加上前几次叫价时,价龟奴喊的都是“李大爷”而最后一锤喊的是“云大爷”,光是这个误会便传出了许多版本。
有人说:云安见色起意,垂涎玉纤纤的美色,最后拆了李元的台,将人买去了。
还有人说:玉纤纤不过是青楼女子,不值得因此开罪李举人,玉纤纤一女侍二夫,不过是从楼妓变成了家妓。
这个消息还没凉,又有一条劲爆的消息传来,有不少南街的商户,行人,晨起见到,南林府的嫡出千金:林四小姐,今早亲自将玉纤纤送出了林府外一箭之地,雇了马车将人送走了!
花魁昨夜在林府留宿了!
第90章 变数来临
当天下午,云安和林不羡商议,就赎买花魁作为人才储备的问题;是暂缓进行还是趁热打铁。
林不羡思索片刻,给出了答案,她认为:虽然云安此举有些张扬,但有些时候越是高调行事,往往越不容易被人怀疑。
既然已经在缥缈楼撒了不少银子,不如一鼓作气,将计就计,把事情一次都办完了。
云安则表示,这么做太过张扬,担心会被旁人看出端倪。
林不羡笑着答道:“你只管去做便是,其他的事情无需担心,我会帮你维护周全的。”
云安好奇心大盛,往林不羡那边凑了凑,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林不羡沉默须臾,答道:“虽然你大肆赎买花魁的事情有些刺眼,细细思量,反倒很好处理,只要稍加运作,将这件事归结到你在林府受了气,无处发泄,便拿着林府的银子到烟花巷去泄愤,便说的通了。左不过是几日的张狂,一个人真被逼到了气头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这件事若是你徐徐图之,反而不太好解释。毕竟林府在洛城也算是有些名望的门第,不可能放任不管的。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还合理一些。”
云安点了点头,觉得林不羡说的有道理,而且在旁人看来自己只是一个不懂礼节的乞丐,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做些离谱的事情也很正常。
可云安的心中不免还有些担忧,她看着林不羡,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七出之条?”
林不羡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瞬间便领悟了云安话中的含义,眼底涌动着柔软。
在燕国,夫妻之间想结束一段亲事,也分两种,一种名为:和离;指的是夫妻双方采用比较平和的方式结束夫妻关系,或过错主要在男方身上,便可和离。和离对女子的名声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女方他日再行嫁人也容易一些。
另一种名为:休妻,男子若想休妻,便涉及到了云安口中所言的“七出之条”在云安所谓的“七出”中,有一大半都是不平等条约,但在这个时代,女子若犯了七出,夫家就有权力休妻。
同样都是结束一段婚姻,和离和休妻最大的区别就是:和离后,女子可以保留男方给的聘礼,休妻的话聘礼要退回,而且被休以后的女子很难再嫁。
林不羡勾起嘴角,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若是想休我,按照律例你要把聘礼退给我,包括母亲在敬茶那天给你封的红包也要算上,你还剩下多少?”
云安面上一赧,揉了揉鼻子,讪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没有说要休了你,只是担心旁人说你善妒,坏了你的名声。”开玩笑,林不羡母亲给的银子云安自己花了一点儿,剩下的都搭到李元这个销金窟上去了,还没够用呢!
“只要林府能平安过度,我的这点名声又算的了什么呢?再说,早在我踏出府门,抛头露面那一日起,我的名声就荡然无存了,如今……”林不羡注视着云安的眸子,继续说道:“也就只有你,还会把我当成大家闺秀一样顾及着,哪怕是在父亲母亲的心目中……我也是一个有瑕疵的女子了。这几年,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对我都存着诸多迁就,不过是心中有愧,他们始终觉得是他们膝下无儿,才不得已将我推出深闺,败了女儿家的名声。”
云安叹了一声,万千话语终无言。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林不羡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很可惜,如果她生在蓝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而且生活也要比现在丰富多彩的多了。
只是,这些话在云安看来并无意义,林不羡属于这里,自己也不可能带她离开,说一些奇奇怪怪,对方理解不了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林不羡见云安不语,说道:“天色不早了,快去吧。”
“嗯。”云安慢吞吞地起了身,又说道:“那我去啦?”
“对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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