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思诺
咖啡杯上有淡淡的红唇印迹,许清竹轻抿了一口带着热气的咖啡,在放下咖啡杯时,指腹轻轻摩挲过杯壁,擦掉那一抹红。
她低敛下眉眼,Sally和林洛希顿时安静。
Sally忍不住:“Blanche,你还要保持闷闷不乐多久啊?梁适醒了看见你这样,得骂我们。”
许清竹眉头微蹙,眼中水波流转,嘴角轻轻往上扬,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骂你们做什么?”
“瘦了啊。”Sally说:“准得说我们没照顾好你。”
林洛希附和,“这倒说不准。”
许清竹温声,目光扫向窗外人潮,三三两两的人闲庭散步般地路过。
她纤白的手轻轻落在浅色木桌上,眼睫轻轻扇动,低声道:“我最近还吃蛮多的。”
“吃了吐?”林洛希问:“你是不是胃出问题了?”
许清竹摇头:“没有,就吐过那一次。”
上次和林洛希她们一起去学校外吃了碗米粉,回去的路上就吐了。
没有发烧,也没有感冒。
单纯就是在过度吃东西后,会吐出来。
林洛希还当是她生活中的常态。
事实上许清竹只经历了那一次,是因为吃饭时她们提起了梁适,而她为了让自己再胖一点,吃得太多,再加上路上颠簸,Sally开车莽撞,她没忍住。
其余时候她都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梁适昏迷了大半个月,她除了心情不好,其余都还不错。
工作上更是忙碌。
苏哲有意让她插手海薇的事业,正在做联手的冬季新款。
愈发忙碌的事业让她会暂时忘却梁适昏迷的事情。
但和梁适有关的记忆总会在不经意间跑出来。
自从孙橙橙给她传过那句话后,她坐在病床前低语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边好吗?你快乐吗?”
如果梁适能快乐,那她便认了。
这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总归是会想很多。
她在脑海中描绘过一次又一次梁适的世界。
却总是不得其法。
未能亲眼看过,又怎能知道她那边是怎样的繁华?
林洛希看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你少喝点咖啡。”
许清竹那涣散的思绪才缓慢聚拢,她抿唇轻笑,“知道了。”
“咖啡只适合Sally这种一天不睡够十小时就会死的人。”林洛希在安慰许清竹的时候也不忘拉踩自己女朋友,引来了Sally的怨愤,但林洛希一个眼神过去,Sally立刻安静如鹌鹑。
林洛希说:“你本来就失眠,还喝咖啡,晚上能睡得着吗?”
“还好。”许清竹说:“现在每天晚上都能睡七个多小时的。”
就是浅眠的状态会持续比较久,总断断续续地睡觉。
林洛希见她如此,只能无奈地叹气,也做不了太多。
反倒Sally说:“你们这边不是有道观吗?我们明天去拜一拜?据说很灵的,或者佛寺也行。”
林洛希:“……你倒是不挑。”
Sally一撩头发:“谁能保佑我们,我们就信谁。”
林洛希:“……”
她也不知道Sally是学到了国内人的拜神精髓,还是全世界的人都如此。
遇到事儿的时候谁都得拜拜,有一个管用就成。
没事儿的时候就只信自己,还会告诉别人那都是迷信。
不过林洛希觉得这也算一个办法。
即便求神拜佛没管用,也算带许清竹去山上逛了逛。
就是到了冬天,沿路都没什么好风景了,远比不得夏天。
海滨城市的冬夏就是各有各的好处。
“要不我们明天去云峰山?”林洛希说:“去年我有个朋友去那儿拜了拜,今年就怀孕了。”
许清竹诧异:“云峰山不管生子吧?也不是送子菩萨。”
“心诚则灵。”林洛希说:“他都是神仙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许清竹:“……”
林洛希继续道:“无能为力的只有我们凡人罢了。”
许清竹有些被说服,沉默片刻后,低声笑了下,“也是。”
这笑里总归带着几分苦涩。
午休时间结束,她们一同从咖啡店出来。
Sally用手挡住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冷阳。
天空是蔚蓝色,不算很晴朗的蔚蓝,有几朵白云飘在上面。
这条街上的公司很多,在外边吃了饭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办公楼。
起风了。
许清竹抬手拢紧领口。
Sally有些遗憾地说:“今年的雪怎么还没下啊?”
“谁知道。”林洛希说:“天气预报说今晚降雪。”
“那还能看到我们大学时那种雪吗?”Sally问。
林洛希一滞:“那你得看老天爷。”
许清竹记得那年的雪,那天雪大的快要没过人的小腿,宿舍楼下都是打雪仗的人。
那是海舟市难得一见的大暴雪,很多人都没去上班,公交都停运。
恰巧那天是周日。
她和白薇薇约着出门去弄头发,白薇薇想烫一个卷发,顺带染成棕色,还问她要不要弄,她在手机上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奶茶灰,就连褪色也很慢。
她们一起去店里弄头发,在弄的时候外边还飘着雪。
当时听店里的人说,这雪要下一天一夜。
白薇薇还开玩笑,总不会是世界末日来了吧?
那次的雪格外大,给许清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时她才刚成年,回学校的时候白薇薇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直接回了家,她一个人往学校走。
在回去的路上,她请一个趴在雪地里的人喝了奶茶。
那个人趴在白茫茫的雪上,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戳了一下,对方闷声道:“滚。”
那个人染着蓝色的头发,就穿一件黑色的毛衣,一条很薄的裤子。
许清竹这个穿棉服的人看着她就冷,也不知对方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正好许清竹手上有两杯奶茶,一杯是她买给白薇薇的,结果白薇薇走了。
她便将那杯奶茶放在雪上,触及到热源,雪飞速融化,竟像是给奶茶空出一个杯托。
许清竹清冽的声音里夹杂着风雪,“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回家去吧。”
说完以后,她起身要走。
而那具一直趴在雪里的身体忽地起来,她的脸上满是白色的雪,显得狼狈不堪。
那人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清竹回头,看见对方一脸的雪,不仅如此,毛衣上裤子上也全是雪,和这天地几乎要融为一体,看上去有些好笑。
十几岁的她根本不会遮掩情绪,觉得好笑便笑了。
笑完了才说:“许清竹。”
“你要好好生活啊。”许清竹说。
那是她难得一次和陌生人搭话。
许清竹对此记忆尤深。
因为那人那天看上去像是想死。
那场大雪还是她们刚上大学不久的事情了,此后的海舟市冬天再没下过那样的大雪。
Sally有些遗憾地说:“想打雪仗了。”
“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林洛希吐槽。
Sally:“……”
许清竹继续听她俩互怼。
等她回公司的时候,周怡安正在办公室里等她。
许清竹诧异:“没去吃午饭?”
“我想了两天。”周怡安很郑重地说:“还是要来问你。”
“什么?”许清竹坐在椅子上,手随意搭在桌上。
“梁适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周怡安问:“或者说,她变成之前那样持续了多久?”
许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