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娘子
不是没人找麻烦,许光伟曾经打过电话,林立行没接。
再之后,林立行干脆把电话丢进水桶里,新号码只给一部分人。
这栋别墅,远离市区,是林沅芷的私人财产,除了林立行,没有外人知道。
林立行也算是怡然自得,这会儿吹着口哨,正逗鸟。
旁边的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地放着戏曲,林立行跟着摇晃头脑哼唧。
只是突然有什么顶在他的后脑勺,直觉告诉他,是枪。
林立行立刻举起双手,脖子瑟缩,他缓缓回身时,被喝了一句:“给我滚进去!”
是许光伟。
林立行心里忍不住骂人,行动上却又不得不配合。
门前,许光伟猛地踹了一脚他的后背,林立行被门槛绊了一下,扑通一声趴在低声,门随后也被关上。
林立行翻过身要站起,许光伟的手/枪顶在他的脑门,咬牙道:“不想死,就听我的。”
窗外的狂风大作,云层渐渐厚了起来。
窗户陆续被关上,江知意也将窗子关小,岑清伊半躺着,斜斜地望着江知意。
江知意回眸浅笑,岑清伊勉强挤出一个笑。
岑清伊这次醒来,最大的变化,是话少了,没有太多表情。
江知意时刻留意那绺白头发,并没有太多变化,她暗暗算是松口气。
岑清伊不说话,江知意不打扰她的宁静。
忍冬很想过来打扰,可惜被固定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
医生说保险起见,至少要卧床两周。
岑清伊的伤虽然没那么重,但是脚踝没有完全消肿,现在走路也慢了些。
江知意坐到岑清伊身边,落下轻轻的吻。
从手臂,到手背,头部,眼睛……每一处都落下温柔。
岑清伊也没太大反应,呼吸很缓,似乎活着很累。
对于探望的人,岑清伊也不说话,平静地听着她们和江知意聊天。
岑清伊嗜睡,有时人没走,她已经昏然睡去,只不过很快就醒来。
这种情况,持续到薛予知头七,岑清伊一大早睁开眼,主动叫了声姐姐。
江知意坐回到她身边,给她擦脸,“怎么了,宝贝。”
“我是不是……”她眸光眨了眨,睫毛低垂,“该送她最后一程了。”
终须一别,无论愿意与否。
岑清伊本身体质不错,恢复也快,一周过去脚踝已经消肿,下地走也可以。
江知意担心累到她,想租轮椅,岑清伊提出拄拐。
今天江松主动打电话过来,他之前听市局做汇报,了解到薛予知的死讯。
江松一直忙于工作,没能抽时间慰问,“我今天没办法送行,希望你见谅。”
岑清伊垂眸低声道:“没事,你忙吧。”
除了江松和不知情的秦清澜,江家全去了。
除了怀孕的顾汀蓝,其他姐妹团也去了。
苏吟和苏羡,以及后来知情的陆离,沈君幂,也都来送行了。
还有意外之客陈楚寒,她给江知意打的电话,经过岑清伊同意,她也来了。
陈楚寒不肯说自己得到信息的渠道,岑清伊救过她,所以她想过来表达一份心意。
岑清伊也是个要强的人,下了车,架着拐,捧着骨灰往陵园里走。
老爷子听说骨灰盒里是岑清伊的父亲,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暗暗呢喃:“这孩子,命咋这么苦呢。”
薛予知的墓,选在离钟卿意的斜对角线。
这里有沉睡长眠的姐姐,也有江知意的父亲,陵园似乎注定是个悲伤的地方。
骨灰盒安放好,岑清伊从兜里掏出那块红色的大白兔奶糖,放到骨灰盒旁边。
这块糖,大抵是她办公室丢失的那一块,希望它能一直陪着薛予知,让她的来世如奶糖般甜。
大家一一告别,告别结束的人先行离去。
最后,墓碑前,只剩下岑清伊和江知意。
道别的话,说多了,似乎徒增伤痛。
江知意只希望薛予知在天有灵,能保佑岑清伊和岑简汐健康。
最后轮到岑清伊,她撑着拐杖缓缓跪下去。
泪水似乎早已流尽,岑清伊磕了三个头,趴在地上半晌没动一下。
良久,呜咽的哭声传来,江知意心疼却没去阻止。
悲伤总归有个释放的方式,如果单纯靠哭能解决,江知意倒不担心。
春风扬起岑清伊垂下来的发丝,银黑相间,格外的刺眼。
岑清伊哭到最后没了音儿,她也不知她为什么难过到骨子里,明明她与薛予知这个名字的人,并没有太多交集。
只是岑清伊没办法欺骗自己,薛予知曾经以觉空的身份,长时间地出现在她身边,她对自己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那些本该是温馨的回忆,此刻都变成刺伤人的利器。
她甚至没能好好地和她面对面坐下聊天,她也没能认认真真地喊一声爸,她心中消失已久的念头冒尖。
她就是个走霉运的人,每个靠近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她失去了姐姐,失去了父亲,她害怕……她怕失去更多。
江知意的手机振动,一个陌生的号码。
江知意走到一旁接起,低沉的嗓音传过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
第 457 章 薛予知的遗物
从陵园回来路上,岑清伊睡着了。
江知意开车直接去檀香寺,车停在门口,她靠着椅背也休息了会。
江知意手机振动,声音不大,架不住车内安静,岑清伊被吵醒。
岑清伊揉揉眼坐起身,“到了?”
江知意和岑清伊一起下车往里走,江知意跟她提起薛予知生前的愿望,“她想环游世界,我们不妨弄个漂流瓶放到海里,要去到哪里,就看上天的旨意吧。”
岑清伊点点头,“谢谢姐姐帮我。”要不然她完全想不到。
慧远大师先带岑清伊和江知意去看舍利子,寺里专门为薛予知设置一个佛龛,供人祭拜。
岑清伊愣在原地,她第一次见舍利子,原以为书里或者影视剧里才有,幽蓝色的舍利仿佛宝石。
“给你看这个,也是想告诉你,不要过分悲伤,觉空师傅去了该去的地方。”慧远大师的话多少算是有点作用,佛家里能有舍利,那是修行不错的人。
慧远大师带着岑清伊和江知意,去了薛予知生前居住的禅房,简单干净。
“她或许是预料到了。”慧远大师突然沉声说:“以往她出门,都不会告知我,寺里除了她外出都是要告知我的。”
偏偏这次,薛予知提前打了电话,跟他讲了近半小时的电话。
尽管费慧竹与她之间有诸多事,薛予知仍然表示感谢,尤其是感谢慧远大师对岑清伊的用心。
她也为岑清伊道歉,年轻人总是容易情绪上头,她说有一天岑清伊她会从心底感谢他的的。
“最后,她托付我,若是她来不及和你见面,便让我把禅房布袋里的东西交给你。”慧远大师低头叹息道:“我当时还问她,怎么就觉得见不上,她说她可能忙完就直接云游四海去了。”
岑清伊接过布袋,微微低头道歉,“父亲说得对,我先前因为某些事,迁怒于您,真是没良心,您原谅我吧,我知错了。”
慧远大师微微鞠躬施礼,他从没有怪过岑清伊。
布袋由江知意帮忙拎着,岑清伊拄拐慢慢走出檀香寺。
岑清伊驻足回身扬头望着,陈旧的匾额,生了锈的铁门,她转回身走到车边。
两人回到医院,岑清伊倒在床上,靠着椅背舒口气。
江知意递过布袋,“我去看看忍冬,岑简汐和钟夏夜,你休息下。”
江知意留出空间,岑清伊捏着布袋。
除了床头这瓶骨灰,布袋是父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布袋里面一本金刚经出版书,一本手抄金刚经,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岑简汐坐在椅子上,表情恬淡,薛予知站在后面,双手搭在岑简汐的肩膀,嘴角挂着笑。
两个人看起来是幸福的,但不多,很淡很浅的感觉。
岑清伊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的是岑简汐和薛予知离婚。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不愿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
我时常想,如果可以不离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我不仅没了妻子,也没了孩子们。
不过只要她们过得好,我愿意永远躲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实验副作用突然变得严重。
简汐一定好纳闷,我怎么会突然那么爽快同意离婚。
是啊,我不离婚,怕是要牵连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