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千折戏
“你这是做何?”她颇觉莫名其妙,随后又忽然记起什么,双目睁大,红着脸从石头缝里拽出衣裳,草草披好。
“抱歉。”褚清秋难得不冷静,身子朝群山那侧转了半圈,“我见你沉于水底,一时心急……”
说话间,方才瞥见的影子却总往她脑海中钻,褚清秋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窘迫地断了话音。
平日那身体被一袭黑衣挡着,总觉清瘦,如今不慎坦然相对,才发觉不然,腰身四肢都恰到好处,健康漂亮。
过目不忘的本领修炼时有用,此时却成了牵绊,褚清秋越想忘了,那形象就越发清晰,直想得她热气直冒。
宁拂衣半站在水中,狐疑地盯着她脸色,忽然弯着凤眸笑笑,旋身上岸,伸手碰她肩膀。
“神尊总不能以为,我是溺在这水洼中了罢?”
“你魔气不稳,谁又能知晓是不是。”褚清秋装作无恙般说。
宁拂衣掸了掸自己肩膀,身上的水便消失了,她低头去拉褚清秋的手,冰冷的指尖颤抖一瞬,被她握在掌心,没有拒绝。
“这里风景好看,像山水画儿似的,那群山尽头的可是云际山门?”宁拂衣朝着远处指了指。
褚清秋抬眼,嗯了一声。
“原来我们早就在遥遥相望了。”宁拂衣说。
这附近石头光滑温热,宁拂衣便寻了块大的坐下,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壶桃花酿,闻了闻:“我自小便喝这个,同混沌之初你我饮的一样,你不尝尝么?”
褚清秋脸颊散去红意,听从坐下,接过一壶。
宁拂衣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褚清秋,不知是池水还是月色作祟,她总觉得今日的褚清秋比往日不同,身上的每一寸颜色都更为鲜明,发丝的黑,朱唇的红,还有瞳孔里淡淡的褐色。
她喝过一口酒,晶亮酒渍粘在唇畔,透明的酒渍都忽然变得斑斓。
大抵是疯了,宁拂衣默默仰头。
“我从前总觉得,地上的草和天上的月,此生断然只能仰望。”宁拂衣摇晃着酒壶道。
“可后来发现,若我可以拼命地长,长成参天大树,等着有一日月挂树梢,便能同你相遇了。”
今天的酒格外醉人,褚清秋亦是被酒熏得眼下泛红,她放下酒壶,转头看向宁拂衣,晚风之下,眼中竟流露几分迷惘。
“衣衣,我们,会是孽缘么?”她开口。
宁拂衣同样放下酒壶,试图望进她眼底:“缘不缘,尚算天定。可我心交于谁,却是我说了算。”
褚清秋眼中的月色颤动一瞬,看着宁拂衣靠近,还未梳起的长发飘来香味,香味渐浓。
褚清秋勾唇,眼中迷蒙渐渐被月色驱逐,转为清澈的爱意。
何须管那许多,褚清秋心里忽然划过一句绝不是她会说的话,随后低眉看着女子的鼻尖慢慢旋转,而后唇畔尝到淡淡的甜。
于是她阖眼,手不自主抬起,摩挲到那温热掌心,待对方同她十指相扣,心方才有了分量,但却还是空着一块,强烈地想要填满。
宁拂衣心亦似擂鼓,然而亏着酒香的催动,她脑中少了几分考量,只顾着将吻行至最深,直到乱了呼吸。
“衣衣……”褚清秋低声说,抬眼时,女子粘着月色的柔魅的脸让她手软了几分,怎么也握不紧了。
虽说那狭长凤目往常也令她心悸,但却比不得此刻的摄人心魄,好像头顶深不见底的夜空,让星月都沉溺。
宁拂衣一吻罢了,忽然用了些力气,二人衣摆缠绕倒入池水,可就在距离水面一寸之时,粉光闪过,身下顿时换了场景,褚清秋背脊朝下,躺在了花瓣纷飞的床榻中。
几枚花瓣还飘在半空,二人心如擂鼓,复杂香味蜂拥入怀,宁拂衣慢慢撑起身子,将她双手按在掌下,询问般道:“神尊?”
褚清秋眼睫颤动,最后放松身子,轻道了声好。
第137章 胡闹
她这一声带着鼻音的好仿佛打开了某种阀门,让二人半遮半掩的心顿如泄洪,再忍不住爱意,宁拂衣低头轻吻她,双唇相接的刹那,二人周身都泛起淡淡的嫣然之色。
石室中本是暗凉涌动,但此时那些凉意却好似都被帘帐挡去,只余温热的花香,花香好似最甜美的蛊,挑动心头并不存在的蛊虫。
宁拂衣双手将那柔荑握得更紧,唇瓣加重了力气,直到听见对方越发急促的呼吸,感受到身下左右翻转的腰肢,方才抬头。
褚清秋眼里已蒙上薄雾,有些无措地开口:“衣衣……”
“你既说了好,便不得反悔。”宁拂衣用手去遮住她唇瓣。
褚清秋只剩了呼吸声,最后抬起手,抵着宁拂衣后颈,仰头寻到她唇,宁拂衣也顺势合眼,接受她的主动,她们一时难舍难分,谁都不愿认输。
最后实在难以呼吸,方才低吟一声分开,褚清秋手背遮着唇瓣,大口喘气,好让险些枯竭的胸腔重新充盈。
“你笑什么?”她哑声呵斥正憋笑的宁拂衣,“难不成你闭气了?”
“我在你眼中便是这种人么?”宁拂衣觉得什么都要争个高下的褚清秋竟可爱得紧,“你半晌不张口,如何能透气?”
褚清秋眼神微动,回想方才画面,想着想着,眼下殷红更甚,将她推了推,命令道:“熄灯。”
“为何?”宁拂衣看了眼烛火,“你不愿看见我?”
“没羞没臊。”褚清秋伸手戳她腰肢,宁拂衣连忙闪躲。
“你我又不是未曾双修过。”宁拂衣忙按住她躁动的手。
“那怎生一样?”褚清秋蹙眉,竭力不去看宁拂衣的双眸,“那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宁拂衣噗嗤一声笑了,她掩着唇笑了许久,直笑得褚清秋眼神冰冷,这才道:“你已经看我几次,让我看一次又如何?”
然而她话音刚落,眼上却忽然蒙上一层白绸,勒得她堪堪倒向一侧,女人的身体翻滚一圈压她身上,按得她动弹不得。
宁拂衣也没想挣扎,泄力躺在那里,任由褚清秋上下其手,然而占了上风的女人却不动了。
宁拂衣刚沐浴完,衣裳本就穿得不规整,如今这么撕扯一番开了一半,白如鬼魅的肌肤此时染了颜色,就好像夕阳下的云絮。
若说方才惊鸿一瞥,如今这么直直看着,褚清秋更如闪电穿过脊骨,手不知放在哪里。
女子掩藏在漆黑衣衫下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这样好看,掉落在肩头的乌发,泛着红晕的关节,并非欲说还休,而如利刃出鞘,美得锋利而压迫。
她好似知晓自己好看,手滑过榻上花瓣,将身子撑起,待她完全坐起身后,褚清秋便是骑坐在她膝头了。
褚清秋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转身想离开,无奈那双手臂不知何时将她环住,不仅不许她走,还抬了抬膝盖。
于是褚清秋又近了滑去,只得抵着她肩膀,眼中清明又无奈。
女人越发滚烫,抱着像蒸过的面团,宁拂衣身体里流过热流,蒙着眼掐上她背脊,托住脑后。
识海里涌出光点,那光点也唤出了褚清秋的,于是黏着丝的光脱离二人识海,照亮屋子,慢慢升上帘帐。
粉色光点迅速向着白色涌去,几乎刹那间便将其包裹融合,于是褚清秋险些尖叫,捂着嘴才堪堪忍了,身体瞬间朝着宁拂衣软倒。
她们互相抱了个满怀,久违的吞噬感让褚清秋眼前灯光化作炫影,最后竟成一片漆黑,足足过了许久,这才慢慢恢复。
她几乎窒息了,对识海太过强烈的攻击让她已经淌下眼泪,眼泪浸湿宁拂衣肩头,褚清秋忽然张口,朝着宁拂衣肩膀咬去,像在惩罚她的擅自而为。
往常她们不是未曾这样修炼过,但那时与如今,终是不同的。
如同常掩面的女子摘下面纱,一切都彻彻底底暴露在视线下。
宁拂衣被她咬得肩头刺痛,于是松手欲说些什么,但当撞入那双已经不再清明的桃花眼中后,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上月之所以冷淡,便是因为它东升西落,从不失控,然而一旦这规矩被打破,便只剩了人间的惊涛骇浪。
一向自持的女人流着泪,颤抖在她臂弯的场景,足以让宁拂衣心中燃起炽火,她便将女人抱得更紧,指尖一勾,风便覆满肩头。
她转身将女人放入花瓣中,眼中也渐渐染上无边的骇浪。
在褚清秋眼里,宁拂衣的脸好像嵌入岁月,同回忆重叠,待眼中一阵的浪潮褪去,眼泪从眼角滚落。
两世看她生长,数千年的等待此刻到了尽头,那些一人枯守的日夜抛于脑后,眼前只剩晔晔灯火。
欲念淹没周身的刹那,褚清秋攥碎了花瓣,呓语般喊她名字。
“宁拂衣。”她喃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紫霞峰几千年来寸草不生,却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暮春的夜里,枯树抽芽,花开荼蘼。
石殿中的声响一夜未绝,栀子花香从未这般浓郁,浓郁到整个山顶皆是香味,如同盛放了满山的栀子花。
所幸石殿隔绝了那些抽噎着的哭泣,低声的哀求,和情到浓时的话语,才没叫月亮听了都覆上云霞。
直到天光破晓,月沉日升,鸟鸣自远山响起时,那帘帐内的哭声才渐渐歇了,换成疲累的幽静。
风吹过满山的花,山顶无人搅扰,宁拂衣一觉香甜,睡到了日照头顶,这才不舍地从梦里抽离,睁开眼睛。
榻上还留着昨夜的痕迹,女人背对她睡得正沉,乌黑发丝将身体遮了一半,宁拂衣脸红心跳,抬手盖好外衣,这才侧躺下来,唇边笑意如何都落不下去。
向来清明的褚清秋睡成这般,想来真的疲乏至极,宁拂衣心生怜意,伸手搂上她腰,女人却忽然翻身,睡梦中给了回应。
她上身微缩,埋入宁拂衣胸口,手无意识落在宁拂衣腰间,睡颜平和清淡,唯有脸颊未褪的红晕方能展现今早与别日的不同。
宁拂衣眼神飘了飘,心口又是电流涌过,不得已抬手,又将那外衣掖了掖。
昨夜的每一分回忆都能叫她心头悸动不已,看着平日清冷的女人情至深处满眼欲念,看她难以忍受央求出声,简直能叫人发了疯。
宁拂衣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恰巧这时外面传来声虎啸,女人瞬间睁眼,眼中冷静得可怕。
不过那种冷静在看见宁拂衣的刹那就变了颜色,褚清秋垂眸看了眼自己,微微阖眼,唇瓣抿紧几分。
“你这回不能说忘了吧?”宁拂衣托着太阳穴笑。
“衣裳穿好。”褚清秋没有回答,反而道。
宁拂衣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裳也颇为凌乱,她脸红一瞬,不过很快就摆脱尴尬,低头系上衣带。
在她系衣带的同时,褚清秋周身覆盖白光,随后起身落地,白光就化作衣裙,将那一身的痕迹尽数遮盖。
睡醒便翻脸不认人,宁拂衣喟然心道,颇为不快地慢吞吞爬起,披上外衣。
褚清秋转身拿起桌上的翠玉腕钏,套在腕子上,昨日她怕会碎了这凡间之物,便暂时将其收起了。
“褚清秋!”宁拂衣往榻前爬了爬,将发丝绾到身后,“你没什么话同我说么?”
褚清秋动作顿了顿,随后用衣袖盖住腕钏,转身看她:“说什么?”
宁拂衣嘴巴张了张,一时也不知自己愿听什么,不过是觉得她睡醒后同昨日判若两人,心中总觉不妥。
便闷闷道:“罢了,也没什么,你急着去何处?”
“双修之后沉心打坐,可稳定修为。”褚清秋如实回答,最后腰间放好白骨,抬腿准备出门。
她步伐顿了顿,看见宁拂衣魂游天外的神情,终于还是走回来,在她身前弯腰,手指捏她耳垂,将人捏痛了才肯罢休。
“下回记得轻一些。”她收回泛红的指尖,轻声道,“我修为再高,却也不是铁打的。”
“莫忘了修炼。”她又留下一句,便出了门。
宁拂衣从花香中挣脱,耳畔还留着夹杂气息的言语,不禁揉着耳朵发笑,独自笑了许久,方才听她的话,盘膝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