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暮无尘
翟星眠怕自己开车回家又不能及时回复江栖辞的消息，便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
其他球员背着包，一个接着一个从翟星眠身前路过:“星眠，我们先走了。”
翟星眠唇间含了抹笑，挨个和她们道别，一看心情就很好的样子。
翟星眠忽然表情一愣，低着头左右看了看，仔细感受了下，椅子似乎在震颤，视线再落在旁边茶几上的杯子，水杯中的水在轻轻摇晃，泛起波纹。
但只持续了一分多钟，世界又恢复成原先安静的模样，翟星眠没有太在意，继续玩起手机，时而回复列表里的消息，时而刷刷短视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打开微博，热搜榜第一瞬间吸引住她的视线，翟星眠心头一紧，想起刚才的异样，表情变得凝重。
【b市发生6.4级大地震】
翟星眠瞳孔骤缩，恐慌顿时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的心跳砰砰跳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翟星眠强装镇定，还抱着一丝希望，点开江栖辞的微信。
映入眼帘的，是去b市出差这几个字。
翟星眠蹭地一下站起身，再也坐不住了，在更衣室来回踱步，连续给江栖辞打了两个微信电话也没有打通。
快接啊！
翟星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满脑子都是曾经看过的那些震后场景，灰暗的城市，轰然倒塌的大楼，被压在下面连呼救都没力气的女孩……翟星眠的脸色惨白，她不想再等了，挂断电话后当机立断，大步向外走，打给张教练:“教练，我想请两天假。”
张教练一愣，听她那认真的语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翟星眠已经忘记她和江栖辞并没有确定关系，语气焦急:“我女朋友在b市，她现在电话打不通了，我要过去一趟。”
张教练先前也听说了翟星眠的性取向，这是翟星眠自己的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跑去震区实在危险，他蹙着眉:“你过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啊。”
“但是我不确定她有没有事，实在不能安心。您不同意我也会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教练也是有些无奈，看来无论自己怎么说，翟星眠都是铁了心要去，距离下次比赛还有段时间，只好捏了捏鼻梁，轻吁一口气:“行，你快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谢谢教练。”
翟星眠快步在楼梯上一圈圈绕着，连走带跑地上了车，特意回家换了辆房车，沿途买了些她能想到的救灾物品，还买了几件羽绒服和棉被，把车子堆得满满当当。
大概过了半小时，翟星眠已经在高速公路上，手机铃声响起。
是江栖辞。
翟星眠立刻点了接听键，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翟星眠吊着的心终于放下，轻吐出一口气，她真怕江栖辞出了什么意外。
“星眠。”江栖辞似乎有些疲惫，还带着些许鼻音:“我没事，你别着急，刚刚忙着安顿学生，手机也没有信号，所以没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翟星眠专注地看着路况，随口回了一句:“没事就好。”
忽然陷入了沉默。
一秒，两秒……
翟星眠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连江栖辞的位置都不知道，好笑地想，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我估计……”
“那个……”
两个人同时出声。
翟星眠没管她，继续说:“我估计还有半小时到b市，你一会儿把你的定位发给我。”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江栖辞浅浅的呼吸声略有些加重，她咬了下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两秒，又听她念自己的名字:“星眠。”
翟星眠觉得好安心:“嗯？”
“我想吃润喉糖了。”
翟星眠先是不明所以，但她的语气实在羞赧缠绵，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稍稍睁大，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怎么连想她都表达得这么矜持。
翟星眠不自觉笑开了:“……嗯。”
好吧，那就原谅她，可能江栖辞就是这样矜持的人。
第70章
b市为了节电, 街道上的灯光亮度都调暗了，到底是年轻人，经过这一遭，学生们非但没有心悸害怕, 反而有些小兴奋, 大概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和父母报过平安后，便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聊天, 这也是她们久未享受过的闲暇时候了。
江栖辞和岑慕一起, 在消防员搭建帐篷的时候搭把手。
岑慕和她说话，她垂眸浅笑着应和, 手里还捏着帐篷的一角, 一看心情就很好的样子。
岑慕不由揶揄:“你瞧你, 也不知道翟星眠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她过来你就这么高兴。”
江栖辞抿抿唇, 不理她，继续好心情地搭帐篷。
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翟星眠之前是不想要她了，或许和她一样，只是不好意思给她发消息, 或者……是还在生气。
江栖辞颤了颤眼睫，若有所思。
一阵刺眼的灯光照过来，紧接着是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江栖辞望过去，是一辆没见过的房车, 可下一秒便看见翟星眠穿着驼色的大衣钻出车门，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 江栖辞心跳如擂鼓, 呆呆地站在那里。
“栖辞, 栖辞！”
岑慕扬声叫了她好几下，江栖辞才冷不丁回过神:“啊？”
再回头，翟星眠在那边好整以暇地弯了下唇。
江栖辞的心跳漏了一拍，等别人把支架撑起来，迫不及待地跑向翟星眠，到翟星眠眼前的那几步，反而迈得慢了一些。
她稍微低着头，掖了下耳边的碎发，她一边害羞，一边又忍不住偷瞄翟星眠，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你来了。”
声音软软的。
翟星眠脑海中的异样一闪而逝，只是定定地瞧着她，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嗯。”
她的手心微微打开:“你要的润喉糖。”
还是像那次一样，江栖辞的指尖微微划过掌心，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翟星眠没忍住，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轻轻攥了一下。
江栖辞顿时就觉得心里头的那只小鹿像是喝了酒，跌跌撞撞的，她呆呆地看着翟星眠。
“我给你的学生带了点东西，你要不要叫人搬一下。 ”
“啊？嗯，嗯……好。”
江栖辞忙不迭应和。像是个呆头鹅，翟星眠在心里默默地想。
另一边早有人注意到翟星眠，两个好看的女人站在一起着实养眼，再加上这里大多数人都看过《心动小屋》，正在那捂着嘴嗑生嗑死，听到江栖辞叫人，立刻跑了过去。
“老师。”
翟星眠松开江栖辞的手腕。
江栖辞心里空落落的，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出两指，搭在刚才翟星眠握住的地方:“你叫几个同学，我们把羽绒服和棉被发下去，有几个同学跑得急，没穿外套。”江栖辞又念了几个名字:“还有他们几个最近感冒了……”
江栖辞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等她说完，对方连忙问:“老师，用不用给您留一床被子，您不是也感冒了么？”
翟星眠一愣，想起她有轻微鼻音的声音:“你感冒了？”
抬手摸了摸江栖辞的额头，她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让江栖辞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她乖乖地应了一声。
她的学生在旁边面上不显，心里却仿佛化身尖叫鸡。
翟星眠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冷不丁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栖辞想了想:“四天前，就是我离开a市的前一天。可能是淋了雨，第二天就有些发烧。”
翟星眠点了点头，终于明白那天江栖辞为什么没去找她了，心底最后的一丝介意也消散了。
她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栖辞一眼，随后视线移向那个学生，颇为温和地解释道:“没关系，不用管她，晚上她和我在车里睡，车里的被子挺厚的。”
对方眨眨眼，不知道又在心里脑补了什么，脸色涨得通红:“好，好的。”
那边帐篷也已经搭建完毕，岑慕走过来，江栖辞为她们介绍彼此。
“岑慕。”江栖辞又指了指:“翟星眠。”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前几天翟星眠小火了一把，总是有人不住地看向她们，和江栖辞不同，翟星眠的五官美得具有侵略性，可能是长时间处于体育圈，她身上有种巨星气质，让人望而却步。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过来，大胆发问:“江老师，你女朋友来找你啊。”
听到这个称谓，江栖辞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她不想否认她和翟星眠的关系，可是又担心会给她造成麻烦。
犹豫片刻，和平时一样看上去优雅而从容:“是啊，你和你女朋友要去哪？”
仿佛“女朋友”就只是女性朋友的意思。
两个人略有些错愕，面面相觑，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
只有翟星眠看见，江栖辞藏在头发后的耳朵一点点变红，面上却在强装镇定。
怪可爱的。
说了几句话，江栖辞指着满车的物资:“那个……你再这等一下，我和岑慕把这些处理了。”
翟星眠轻阖着眼，点了下头。
江栖辞和岑慕走到车前，招呼着学生过来，先把车里的帐篷、加厚手套、医药器械交给消防员，又跟着学生一起去分牙刷、羽绒服之类的生活物资。
翟星眠远远地望着那边，视线时刻跟随江栖辞，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侧影，在橘黄灯光的映照下，江栖辞半弯腰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翟星眠回头看了看，在车上找了条毯子，铺在房车附近的草坪上，又拿了件羽绒服，放在旁边。
晚上说变天就变天，北风呼呼地刮着，街道两旁的树木簌簌作响，b市昼夜温差大，白天甚至会有些热的穿着到了晚上完全不够用，寒风吹在身上，刺骨得疼。
学生们都已经钻进了帐篷里，该聊天的聊天，该玩手机的玩手机。
江栖辞半拢着头发，快步走到翟星眠跟前，而后在她的旁边坐下。
“星眠……”
翟星眠望过来，又把身侧的羽绒服递给她:“感冒还没好彻底，多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