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思诺
秘书却连头都没回,只温声说:“若是想清楚了,您该早点安排。”
回答他的,是一个笔筒。
这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却闷声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
程星和姜瓷宜回家吃过晚饭之后,周姐见她们都没什么事儿,这才提醒道:“小姐,马已经送来了。”
“什么马?”程星果然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昨日您从马场订的马。”周姐特别任劳任怨,只要小姐日常保持这种状态,别说让她们养马,就算开个动物园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要不像以前那样喜怒无常就行,日常就是揣摩小姐的心情。
从小姐把头发染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
周姐现在看小姐,越看越喜欢。
看姜小姐,更喜欢。
因为细究起来,还是因为和姜小姐结婚以后,去过一趟医院,回来后整个人都正常了。
所以姜小姐才是这个家的贵人。
周姐特拎得清,每次太太打电话过来问,她都猛夸一通姜小姐。
而且姜小姐确实好,虽然话少,但说得都很有用,对她们也都很温和,特别是将小姐训得……乖巧又顺眼。
所以周姐对这两匹马的态度也特好,后花园直接辟了块地给它们玩,上好的草料堆在旁边,把原来种在那儿的月季都拔了。
甚至又从国外进了些玫瑰,准备明日种在小姐们卧室窗外,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娇艳欲滴的玫瑰。
周姐带着她们走到后花园,汀兰公馆的后花园没有程家老宅那么大,但也不算小。
即便如此,两匹马在这花园里还是显得高大威猛。
那匹白马大概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任凭小棕怎么说话也不理会。
哪怕小棕专门犯贱用蹄子踢她,她都不为所动。
程星推着姜瓷宜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给她讲两匹马之间的爱恨情仇。
走过去以后,小棕看见程星,高兴得朝前冲,幸好被栅栏拦住。
程星朝她推掌:“可别,你要冲过来我就废了。”
小棕嘶鸣一声,像在诉说自己的不高兴。
程星走到白马前边,“嘿,还失落呢?你已经换主人了。”
白马:“……”
姜瓷宜在一旁道:“这匹白马还挺好看。”
“喜欢?”程星大方地说:“送你了。”
“这之前是陆琪的马?”姜瓷宜问。
程星顿了下:“是的。你是不是膈应?膈应的话我给你换一匹。”
“膈应什么?”姜瓷宜看着它,眼底隐隐有兴奋之感,“这是你光明正大赢来的。”
“对。”程星拍拍白马:“我给你赢的战利品,要不要骑一下?”
“我可以吗?”姜瓷宜的手捏着轮椅把手,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敢。
“当然可以。”程星打开栅栏,把白马牵出来,“我拉着你。”
虽然不能驰骋,但可以骑来走走 。
姜瓷宜的腿还不能稳定站立,但站个几秒钟是没问题的,她自己站起来,“你抱我上去。”
她站起来的时候,一旁的周姐惊呆了,“小姐你……你可以站起来了?”
周姐眼里都闪动着泪花,“可喜可贺,您真的站起来了。”
“会好起来的。”程星骄傲地说:“阿瓷以后还能跑能跳呢,周姐,出息点。”
周姐一时间没崩住,一边哭一边笑道:“是我没见识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程星一把将姜瓷宜举着,用尽全身力气,让她踩着脚蹬上了马。
普通人一跨就能坐上去的马鞍,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慢跨过去。
但最终也跨过去了,这意味着她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腿。
姜瓷宜坐上去以后,程星走在马前边。
马场专门留了人在这候着,防止马惊。
但这些马驹也是没什么野性的,跑起来快,但很容易驯服。
程星牵着白马,凑在她耳边说:“我给你找个新主人,漂亮大方,对你还好,你好好走,她满意了我给你吃上好的草料,每天都给你吃饱饱。”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跟马在说悄悄话。
姜瓷宜问:“你在和她说什么?”
晚风轻拂,夜色撩人,楼上灯光和月色摇摇晃晃地打在人身上。
程星回头灿然一笑:“我说马上坐了个美人,让她好好服务。”
姜瓷宜:“……贫。”
程星牵着姜瓷宜走了一圈又一圈,姜瓷宜却不想让她太累。
但程星看出来姜瓷宜还没尽兴,所以找借口说:“我刚吃太撑了,现在刚好消消食。”
姜瓷宜坐在马上,恨不得双腿用力让马腹受力,尽情地跑上一圈。
但她腿不行,场地也不够大。
程星问她:“我记得你以前说想骑马来着,有没有去?”
那时程星去草原旅游,回来以后也给瓦片写了信,瓦片说我家这边没有草原,但我也想骑马,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骑马,骑马的感觉很酷吗?
程星说,两条腿很疼。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瓦片有没有实现她的愿望?
程星也没想到,禾苗有朝一日可以面对面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是在空谷里听到了回音。
姜瓷宜说:“现在骑到了。”
程星怔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但笑着调侃:“看来我是大梦想家。”
姜瓷宜:“……”
一直骑到帮忙复健的老师过来,程星才抱着姜瓷宜下来。
姜瓷宜两条腿还有点软,但却很开心。
就连复健都更拼命。
等老师离开之后,姜瓷宜简单冲了个澡就开始泡药浴。
程星等她泡完,才开始给她按摩和针灸。
全套忙完之后已经又过了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
但难得,程星今晚给姜瓷宜针灸结束时,姜瓷宜还没睡着。
程星简单冲了个澡出来,上床时姜瓷宜还在给人发消息,但她一上床就把手机扣了过去。
程星笑着问:“聊什么呢?”
“跟一个老师交流了一些问题。”姜瓷宜笼统地说。
两人平躺在床上,中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莫名地,安静了十几秒。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是谁先笑了声,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程星问。
姜瓷宜说:“不是你先笑的吗?”
两人笑声又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
程星觉得气氛又开始朝尴尬的方向前进,及时制止,随便找了个话题:“你有没有想过继续回警署工作?”
“有考虑。”聊到职业问题,姜瓷宜顿时正经起来:“副局给我发过几次消息,都希望我能回去,学姐这边的实验也很快告一段落,但……”
她顿了顿:“你不觉得,一个做学者的妻子和一个做法医的妻子,前者更适合你这样的家庭吗?”
不喜欢程星的时候,完全不会管她的感受。
但因为喜欢了,所以会在乎她的态度,会思考她的人际关系。
程星却错愕:“为什么?”
“大概是学者听起来更有文化?”姜瓷宜挑眉。
程星:“……我家是有多缺文化?”
“确实,你研究生你不缺。”姜瓷宜说。
程星:“……”
她发现,姜瓷宜从知道她就是禾苗之后,说话总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
并不是真的嫉妒或怎样,更像是一个不太会和别人相处的人突然发现刚认识的人竟然是十几年前最好的朋友,没话找话的既视感。
有些怪,但能理解。
程星也顺着她的话说:“你对我读研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没有。”姜瓷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敢有。”
“那就是有。”程星说:“允许你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