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昨夜未归
她不明白,秦思安像是中邪了一般非要抢下顾漾明的尸体。
秦思安推开她,匕首毫不犹豫地戳进自己的右眼里,顷刻间,唬住了一众禁卫军,就连女帝都震惊住。
“秦思安,你当真是疯了。”
“阿姐,够吗?”秦思安疼得险些站不住,“你爱她,当爱屋及乌,我敬她,我可以不管她的生死,她死在我的手里,我必须要让她全头全尾地入葬。”
女帝望着她,紧紧咬牙:“滚,朕不想再见到你。”
闻言,顾春和上前,推开众人,“滚啊、滚啊。”
她俯身,将姑母的尸身抱了起来,回身叩谢女帝,“谢陛下隆恩,我顾家感激不尽,今后必当铭记陛下恩德。”
言罢,她抱起姑母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跑了,秦思安哭哭笑笑,一头栽了下去。
金镶玉迟疑,秦思安为一具尸体,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她明明是重臣了,与谢相不分上下,她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女帝厌恶极了,转身回殿,金镶玉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冲过去扶起秦思安,“我送你回去,秦思安,我想嫁你了。”
“滚……”秦思安低低骂了一句,告诉谢蕴:“我记住她了。”
谢蕴她么不做人!
金镶玉不敢提谢蕴,让人去通知谢相,顾家未必敢收顾漾明的尸骨。秦思安一只眼睛瞎了,此刻压根做不到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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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荣安坐在马上,同样一袭白衣,身后放了一口棺材。
顾春和拼尽力气走到宫门口,腿脚怎么都迈不过去了。荣安下马,飞奔过去,接过顾漾明的尸体,道一句:“我知道顾家不敢收,我来收,我是西凉使臣,相信你们陛下不会怪罪我。”
顾春和点头,她刚刚冲动,如今回想过来,惊起一身冷汗,自己极有可能给顾家带来灭门大罪。
荣安抱起尸身,回身之际,随从们打开棺盖,合力将尸身放了进去。她低头打量着棺材里的人,想起谢昭宁的话:“你替她收尸,日后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她不解,这个人为何让这么多人敬重,却连尸体都不敢收。
荣安挥挥手,“回驿馆,摆灵堂。”
女帝不愿的事情,我偏偏要来做。
鸿胪寺赶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更是腿软,上前阻拦,“荣安郡主,你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没人敢替顾漾明收尸,我就来收了。好歹她也是我母亲的先生,不能看着她死后凄凉。鸿胪寺卿,人可不是我杀的,我从顾春和的手中接过来的。”
“顾漾明?”鸿胪寺张了张嘴,登时一句话不敢说了。
荣安不理会他,摆摆手,示意继续走,一路朝驿馆而去,吩咐人给谢昭宁去送信。
信到了相府。
“郡主已接到了顾少傅的尸体,装入棺木里,抬回驿馆,但葬在哪里呢?”
谢昭宁迟疑,看向浮清,浮清说:“少傅未说,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尸体会完整的抬出宫门。”
谢昭宁无奈,又看向谢蕴。谢蕴脸色不大好,额头渗出密集的汗水,可谢昭宁看着她,她就不能不说,“陛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挖坟鞭尸,葬在哪里都不合适。”
疯了、都要疯了。
谢昭宁只好说道:“找一处冰室,放着吧。”
浮清说道:“烧了,骨灰留下,长公主若醒了,交给她。”
谢昭宁不赞同,摇首道:“不可,挫骨扬灰,你这对她太残忍了。”
两人争执,门外有人走来,蓝颜面色不好,谢蕴莫名紧张:“还有什么事?”
蓝颜吞吞吐吐:“金镶玉说、说、说秦大人自剜右眼,换了顾春和带顾少傅的尸身出宫。”
屋内一片寂静,谢蕴撑着站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一颤,“她疯了吗?她胆子那么小,怎么会做这个事。”
蓝颜说:“金镶玉说她就是疯了,怎么劝都不听,陛下都说既往不咎,她不听,像是中邪一般。”
浮清唇角动了动,话到嘴边没有说,这是少傅预料到的事情,她死,秦思安与女帝必然反目成仇。
浮清望向谢蕴,道:“谢相,恭喜你,少了一个政敌,少傅给您留了一个差事。”
谢蕴骤然明白,“保秦思安不死吗?”
“谢相料事如神。”浮清面无表情地夸赞一句。
若在往常,谢蕴还会玩笑两句,可秦思安落得今日的下场,她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秦思安与陛下,是姐妹也是君臣,落得如此下场,谁敢肖想自己的结局圆满。
谢蕴蹙眉,“秦思安的事情交给我,顾少傅的尸身呢?”
“最好的办法是藏入顾家的祖坟,她未嫁,有资格入顾家祖坟。”谢昭宁说道,“我有办法。”
谢蕴叹气:“你又去找荣安?”
“对,找荣安,打上顾家,逼得顾家答应下来,这么一来,陛下只会怪罪荣安,怪不得顾家,你觉得呢?”谢昭宁嘲讽一句,“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唯有荣安有资格去做,进入顾家祖坟,就有了顾家的保护,我相信陛下不敢轻易去挖坟,那里可埋了顾家先祖,有是可是有开国功勋的。她不怕惹来民愤,就尽管去挖。我到时会留下十多个手,谁敢动手,我让他挫骨扬灰。”
“若是顾家动手,怎么办?”谢蕴又给她抛了个难题。
“那我就挖了顾家祖坟,鱼死网破。”谢昭宁烦不胜烦,看向浮清,“走,去驿馆找荣安。”
谢蕴撇嘴,倚靠着凭几,看着两人走远,随后,她看向蓝颜,“去向陛下请旨,就说我想出去看望秦思安,我想知道她发哪门子疯。”
“不是她发疯,是她去找顾漾明,被陛下放在秦府的人察觉,陛下派了顾春和去捉人。顾漾明走了,顾家满门陪葬。换作是我,我也得疯。”蓝颜无奈道。
谢蕴语塞,无奈又问:“顾漾明怎么死的?”
“自戕。”
谢蕴扶额,摆摆手示意蓝颜赶紧去请旨。
讲理
宫门前闹一回, 驿馆内抬回一口棺木,一时间,京城内风声鹤唳, 各家都在打探风声。
‘顾漾明’三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二十年前, 何人风光都不及顾漾明, 都道顾家有女顾漾明, 顾家的运气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才貌具有,一众皇女见到她, 谁不低头见她喊一声先生、少傅。
可那年东宫倾覆,她被赐死, 尸骨都没有见到。
从此,顾漾明三字,成了禁忌, 谁提一句,都会觉得晦气。
谢昭宁翻墙入驿馆,悄然走进去, 一口棺木摆在院子里, 她没动, 身后的浮清冲上前。
荣安这时从屋内走了出来, 吩咐手下退下, 说道:“我答应你,人带回来了, 谢昭宁, 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我还有一件事,麻烦你去做?”
荣安不悦:“什么事儿?”
“将她葬在顾家祖坟。”
“你强词夺理, 我又不是顾家的人。”
“你可以办到,打进顾家, 去办。”
荣安:“……”
“谢昭宁,人不可不讲理,但不可以蛮不讲理。”
“你想问什么?”谢昭宁反问她。
荣安眯了眼睛,问:“你是谁?”
“顾漾明是长公主的先生,两人是师生,也有……”谢昭宁顿了顿,抬手轻抚棺盖,眼中泪水滚落:“她们互相喜欢。你若觉得你是长公主的女儿,就帮她让她心爱的人葬入祖坟。”
荣安冷笑:“你告诉我,你是谁?”
“你让她葬入顾家祖坟,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谢昭宁转身对上荣安的视线,“我辛苦得来的秘密,不能白白便宜了你。荣安,你觉得呢?”
荣安问:“我凭什么信你?”
谢昭宁说:“凭我和顾漾明相处几日,凭我背后有谢蕴。”
荣安凝眸,不得不思量这个问题,可又疑惑:“哪里不能安葬,偏偏选择顾家祖坟?”
谢昭宁也不说实话:“顾家女,自然要葬回顾家。等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给你粮食,如何?”
西凉屡次犯境,不就是觊觎我朝国土,他们的土地贫瘠,想要我朝的土地。
她继续说:“你无法接出长公主,回去不好交差,我可以给你粮食,你好好想想,这笔买卖适合吗?”
荣安迟疑了,更多的是心动,她望着棺木,“谢昭宁,她可以换那么多粮食吗?”
“你不知我朝规矩,养育之恩,大如天,救命之恩,大如天,她对我而言,两样皆占。你要记住,你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是长公主的先生,你最有资格替她去办。”
谢昭宁咬牙压制浑身的颤抖,“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就去顾家打架,先给她们几日的时间考虑。”
“我答应你,你等着我。”荣安颔首答应下来,肉眼可见的利益,她没有理由拒绝。
谢昭宁松了口气,行礼与荣安道谢,并说道:“我要水,浮清,将人抱出来,梳洗更衣。”
荣安摆摆手,唤来随从去办。
浮清迫不及待的推开棺盖,跳进棺材里,弯腰抱起少傅尸身。
一袭白衣去,红衣归来。
浮清忍不住痛哭,哭声悲恸,荣安招手唤来两人欲帮她,眼看着人靠近,她哭喊一声:“都别碰她。”
荣安凝眸,望着她,“你们可真别扭,人都死了,哪里不能安葬,还要挑地方。”
“女子本就干净,归去时也该干干净净,荣安,你不懂。”谢昭宁一句话说完,泪水止不住,她不想在荣安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可实在忍不住了。
荣安被两人哭得不耐烦,走了两步,摆摆手,道:“我去顾家,这里给你们。”
浮清将人抱出来,随从领她们去一处干净的院落,备了热水。
人放在床榻上,浮清跪下来,俯身叩拜,谢昭宁用最干净的帕子擦拭血迹,“我们等荣安回来,再回去。”
事情一一办妥,心里才安。
血迹干涸,不好擦,热水慢慢化开了。
谢昭宁擦得很慢,擦净后,说道:“你去成衣铺子里看看可有做好的嫁衣,不合身也无妨了。红色,多好啊。”
浮清从地上爬起来,去买嫁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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