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 第113章

作者:请君莫笑 标签: 种田文 市井生活 正剧 GL百合

柳大虎更是没了平日小霸王的威风,被官差提着走了一段路后,竟然尿了裤子。

柳翠微和柳翠华安顿好两位老人后,再度折返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张水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吴蔚一眼,但更多的则是对吴蔚的肯定。

柳二娘子还是有些急的,一路小跑来到张水生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和官差怎么说的,怎么把人给带走了?”

柳翠微只是来到了吴蔚的身边,安静地站好,一句话也没有问。

吴蔚主动说道:“二姐,咱们进去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榨油坊说。”

“好。”

……

四人刚一入榨油坊,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鸣锣声,四人也没留意,只当是泰州城里哪位大人物路经此地。

张水生搬来两条长凳,四人落座后,吴蔚对柳二娘子说道:“二姐,若是我说:是我报的官,也是我让官差把柳大姐一家带走的,二姐可会怪我?”

柳二娘子颇为不解,说道:“蔚蔚,他们两口子一向不地道,这我知道,咱们都知道,可是……报官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你若是气不过,大可以找小槐村的里正和村长来定夺,叫他们两夫妻吃家法。”

张水生拍了拍柳二娘子的手臂,宽慰道:“蔚蔚自有分寸,不如咱们先听听她的想法?”

柳二娘子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吴蔚正在思索该如何和柳二娘子把这件事讲明白,就听外面的锣声越来越近,停在了自己铺子门口。

“怎么回事儿?”张水生率先起身,向外望去。

米庄的伙计们和买特价米的百姓也都看了过来,只见一队侍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米庄门口,一名侍卫的手中还托着一个盖了红绸的托盘。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些侍卫是王府的人,离得远些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吴蔚,吴老板在吗?”为首的侍卫朝米庄里喊了一声。

榨油坊内,四人均起身,向外走去。

米庄的掌柜的也来到了侍卫面前,躬身作揖,见吴蔚出来,抬手示意道:“回官爷,这位就是咱们米庄的大东家,吴姑娘。”

吴蔚端起手臂来给侍卫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那人笑容可掬,对吴蔚说道:“小的奉宜王殿下之命,来给吴老板送赐礼的。”

在梁朝,有赐年礼的传统,一般是皇帝或者藩王,在正月期间赏赐给朝臣,或幕僚的礼物,赐礼并不会太贵重,象征性更多,一般是对受礼者的肯定或者是褒奖。

比如先帝在位时,喜欢在除夕夜赏赐例菜给朝臣,来年被赏赐了例菜的人,大多会得到升迁,因此“赐礼”也是一种即将受到重用的暗示。

对历史有些了解的吴蔚明白过来,一撩衣襟下摆,跪到地上,朗声道:“民女吴蔚,谢过宜王千岁!”

见吴蔚都跪了,米庄掌柜的和一众伙计,还有柳翠微和张水生夫妇也都跪到了地上,其余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向后退去,以做避讳,免得失了敬重。

“吴蔚接礼!”

吴蔚双手举过头顶,侍卫将托盘放到了吴蔚的手上。

“谢宜王殿下。”

侍卫将吴蔚扶起,笑道:“赐礼已送到,小人也要回去复命了,容小人多句嘴,明日别忘了入王府谢恩呐。”

“多谢告知,三娘。”

柳翠微起身来到吴蔚身侧,吴蔚低声道:“去取银子来。”

柳翠微转身进了米庄,来到内堂取出贴身的钥匙,开了箱子,一咬牙从里面拿出了两锭面额五两的银子,快步出来回到吴蔚身边。

“劳烦几位差大哥冒着寒风来送年礼,一点心意万望收下,请几位大哥喝杯酒。”柳翠微适时将银子双手奉上,后者也不推辞,吴蔚给的这叫喜钱儿,是可以收的。

“吴姑娘真是太客气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送了。”

侍卫们走后,米庄的伙计们纷纷起身,拥簇到吴蔚身边,好奇又欢喜地说道:“大东家,快给我们看看宜王千岁赐了什么?”

第168章 痛打十棍

街上的路人和闻讯的商铺老板们也纷纷凑了过来, 片刻间米庄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

有几个平日里与吴蔚相熟的掌柜也羡慕地说道:“是啊吴老板,快给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吴蔚笑着答应, 示意柳翠微揭开托盘上的红绸, 随着红绸被掀开,赐礼终于揭晓, 看着像一块上等的黑色兽皮, 水光般的毛色,坊市罕见。

柳翠微第一个认出这是一件大氅,抬手将看似兽皮的四方块抖开, 随着大氅展开, 众人也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竟是一件选用了上等兽皮, 做工考究的大氅!

柳翠微将大氅顺势披到了吴蔚的身上,大氅的下摆垂到吴蔚的膝盖处, 长短正好。

“正合身。”柳翠微笑眼弯弯,上下打量着吴蔚。

吴蔚将托盘交给身边的伙计,原地转了一圈, 抬手掂了掂大氅的重量,又摸了摸, 入手光滑如水,丝毫没有毛刺扎手的感觉,且十分柔软, 穿在身上的一瞬间便阻断了周身的风雪,果然是上品!

围观了这一幕的众人, 羡慕是难免的, 有识货的老板已经在心中估算了这件大氅的市价,至少也要百两白银, 而且吴蔚身上这件大氅,连拼接痕迹都看不出来,大概是用了几张毛色相差无几的上等兽皮,用最精湛的技艺做出来的,又让这件大氅的价值提升了不少。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可是宜王赏赐的,代表了一份荣耀。

早不赏赐,晚不赏赐,偏偏在正月十六这日的清晨,坊市已开,车水马龙的时候,宜王府的侍卫带着赏赐来了,这里面蕴含着一份说不清楚的庇护,分量极重!

这吴蔚,究竟是何许人也?

许多人的心里不由得掂量起来,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想必不日消息就要传遍泰州城的大街小巷。

……

得了这样一份尊荣,吴蔚免不了要和众人说了几句,直到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四人才重新回到榨油坊,坐到长凳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此刻吴蔚身披大氅,整个人的气质都高贵了起来,张水生和柳二娘子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重视。

吴蔚将大氅脱了,让柳翠微捧着,继续说道:“二姐,我想你和二姐夫一定早就算过了,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需要花多少银子。我这人并不是个拿银子为重的人,若是当初三娘在娘家时,柳大姐一家能善待三娘,在柳老爹过世后,能撑起一个长姐的职责,为三娘撑起一个家,这银子我也不是不能出。哪怕是为了报答柳大姐一家善待三娘的恩情,也该出。可事实呢?”

吴蔚的声音很轻,分量却不可谓不重,敲击在柳二娘子的心头。

吴蔚说的话,柳二娘子是信的,她既然说了会出,那就不会舍不得银子,谁让柳翠翠一家没做到呢?

吴蔚继续说道:“三娘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柳大虎已经九岁了,梁朝男子十三岁便能娶亲,我和三娘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养一个九岁的男童?”

柳二娘子的表情垮了,讪讪道:“是,你说的都对,我也觉得他们不应该打这个心思,可是……送官是不是也太……?”

吴蔚轻笑一声,答道:“二姐,送官也不代表着就会判刑,震慑的作用更大一些。柳大姐一家子是什么人,二姐比我更清楚,就算今日咱们拉下脸来把人送走了,谁能保证他们今后不来呢?若是他们把事情做绝,找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把柳大虎丢在米庄门口就走,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我们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精力陪他们拉扯?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官府做主,把未来可能的麻烦都封死了。”

张水生认同地点了点头,犀利地说道:“二娘,蔚蔚和三娘可都是没有子嗣的,难道你想让你大姐他们一家吃蔚蔚和三娘的绝户吗?等虎子长大成人,蔚蔚和三娘的年岁也大了,岂不是后患无穷?”

柳二娘子没想到那么远,被张水生如此点破,瞬间白了脸,语气也急切起来,说道:“他们还有这个心思?杀千刀的,太不要脸了!”

张水生答道:“有没有这个心思我不知道,但是吃绝户的事情咱们又不是没遇到过,以蔚蔚和三娘如今的身家,想吃她们绝户的人大有人在。”

张水生叹了一口气,闷闷道:“送官也好,免得牵扯太多。那虎子是岳母的心尖子,奶奶疼孙子谁也没办法,有了这一层,咱们就别想关起门来算账了,让官府给个决断,也少些龃龉,免得岳母夹在中间难做。”

张水生几经压抑,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嫁到我张家来多年,如今儿子都生了,岳母实在不该打你,爹娘怕是要不高兴了。”

柳二娘子急道:“娘能有多大的手劲儿,她不过是一时情急,拍了我胳膊一巴掌,哪有那么严重的?一会儿我去劝劝婆婆,别和公公提这件事儿,娘在城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那她也不该打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在我张家都不曾挨过一下。”

“你快别说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不害臊么?”柳二娘子的脸有些红,心里头沁着甜蜜,同时也在担心自家娘亲的处境。

柳二娘子明白:自家母亲能有如今这样安逸的晚年,大半功劳都是蔚蔚的,如今老人家的偏心已经惹得蔚蔚不快,今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蔚蔚对柳家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在这件事儿上,自家娘亲实在是糊涂!

可柳二娘子却并不敢点破,若是吴蔚真的容不下自家娘亲了,自己这个当二姐的责无旁贷,可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婆家再怎么好说话,也不会允许让自家儿媳妇给亲家母养老的。

……

“蔚蔚啊,这件事二姐给你赔不是了,我们家的一摊子糟心事儿,让你费心了。老大他们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娘那边我去说,一次了结了也好,免得他们两口子再生歹心!”

吴蔚点了点头,说道:“有二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府衙一趟。”

吴蔚起身,柳翠微将大氅重新披到了吴蔚的身上,说道:“今日外面风大,你穿着大氅过去。”

“好,铺子就辛苦你盯着了。”言下之意,这件事柳翠微也不用再参与了。

柳翠微愧疚地看了吴蔚一眼,没再说什么。

吴蔚先是和柳翠微回了一趟米庄,把当时签订的分家文书找了出来,才出门。

府衙离米庄有些远,吴蔚让张全套了马车,载着自己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辰,知县已经得到宜王赏赐了吴蔚一件大氅的消息,对吴蔚作为原告却迟迟不来的不满,顷刻间便也荡然无存了。

来到县衙,吴蔚有理有据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并将分家文书呈上,恭敬地说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知县见吴蔚谈吐得体,目光磊落,举止大方,思路清晰,不免高看吴蔚一眼,又见分家文书上对家产的罗列清楚,证人,分家人的手印也都赫然在列,案情至此再清楚不过了。

当即从签壶里抽了令签,夹在两指中间,说道:“妇人柳氏,连同其夫李铁牛,纵容其子纠缠哭闹,令坊市街道拥堵,车马难行。念在柳大虎年幼无知,其所犯过错由其父李铁牛代受,养不教父之过,李铁牛,本官问你,你服,是不服?”

柳翠翠抱着柳大虎,默默流泪,连哭声都都不敢发出一点儿,适才升堂时,那一段杀威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已经快把柳翠翠的魂儿给吓掉了。

当初不过是一个小槐村的里正,就把柳翠翠的彪悍威风杀的片甲不留,更何况今日。

李铁牛连连磕头告饶:“小人服了,大人,小人服了。”

“啪”的一声脆响,令签被知县投掷到地上,随后知县威严的声音响起:“左右!将李铁牛拖到中庭,重打十棍!”

“是!”

立刻就有衙役提棍上前,将李铁牛压出堂外,拖至中庭,取了长凳把李铁牛按了上去,棍子破空的声音响起,李铁牛倒是硬气,生生挨了三下一声不吭,直到第四棍落在身上,才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柳大虎已经完全失了神,瑟缩在柳翠翠的怀中,脸上满是泪痕,双眼泛着空洞。

知县将分家文书交给师爷,后者绕出大案,把证物还给了吴蔚。

知县捋了捋胡须,余光扫过吴蔚身上的大氅,决定再卖吴蔚一个人情,对堂下的柳翠翠母子说道:“既然已经分了家,今后便各自安生,若是再因此事闹到堂上,休怪本官雷霆手段!”说着,还不忘一拍惊堂木。

柳翠翠打了个哆嗦,搂着柳大虎连连称“是”。

十棍很快就打完了,衙役把李铁牛一把推开,抽了长凳便走。

吴蔚起身,朝知县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大人做主,民女没齿难忘。”后半句正是知县想要听到的,满意地点了点头。

“退堂!”

“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