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吴蔚看出张水生受了伤,让张水生留下收拾行李,绣娘负责淘米做饭,张全去林子里捡柴火,吴蔚则拎着米桶到湖边去打水。
……
吴蔚回来的时候,路边已经升起了篝火,米也下了锅,吴蔚放下水桶,抬了抬另一手,笑道:“在湖边遇到了一位钓叟,和他买了两尾鱼回来,我已经在湖边收拾好了,串起来就能烤。”
有了鲜鱼的加入,另外三人的表情明媚了些。
……
入夜,吴蔚和绣娘相拥在马车里,篝火跳动的光芒透过车窗,给车厢里蒙上了一层闪烁的微红。
张水生和张全在篝火边打了地铺,已经能听到响亮的鼾声了。
吴蔚和绣娘就这样安静地拥着彼此,偶尔会不约而同地,因奇特的鼾声调子笑起来。
绣娘窝在吴蔚的怀里,揽着吴蔚的胳膊不愿放手。
“吓坏了吧?”吴蔚轻声问道。
绣娘沉默半晌,反问道:“等咱们的米庄开起来了,你是不是要经常去仓实县进货?”
吴蔚怔了怔,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如今想来……大概是要如此的。现驻负
米庄虽然是为了应对天灾才盘下的,可生意总要做下去,囤再多的米也终有卖完的一日。
吴蔚斟酌着答道:“虽然离秋收还有几个月,但是今年的收成咱们心里都有数,我想……未来一两年,我会经常到仓实县来的。”
大多数米庄老板名下未必拥有许多良田,所以梁朝境内一部分米庄做的不过是低收高卖的生意,今年清庐县清河县的收成普遍不好,很难收到粮食,米庄的生意也比往年要红火些,吴蔚要数次在这条路上往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吴蔚抿着嘴,紧了紧拥着绣娘的胳膊。
绣娘的心情她又怎会不知呢?
怀中的这个女孩一直都是这样,总能想到自己忽略的事情,一颗心……总是扑在自己的心上。
又是一阵沉默后,绣娘才悠悠道:“有二姐夫和张全哥护着,咱们还是出了意外。一想到你今后要时常走这条路,我这心里便惴惴的,早知道咱们就不开米庄了,就和二姐夫一样,开个榨油坊,或是开个成衣铺。”
吴蔚抬手刮了刮绣娘笔挺的鼻梁,笑道:“你忘了咱们是因为什么开的米庄了?成衣铺,榨油坊虽然安逸,可真来了天灾它不能救命啊。咱们这米庄生意是奔波了些,胜在守着粮食过日子,心里踏实。我的初心你是知道的,在保证咱们家人都能有饭吃的同时,能救一个是一个,咱们这一路走来,也离不开好心人的帮忙。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舍不得我这么折腾自己,可我……也想好好保护你啊。”
吴蔚说得动情,在绣娘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哄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一开始认识你时,你那样瘦弱,穿着一套打着补丁的旧衣裳,怀里头抱着半袋子粮食,走到哪儿……你都抱着它。我不会再让你过回从前的生活了,三娘~,天灾若真的来了,银子是填不饱肚子的。你,我,还有柳婶儿,我们三个女子……太平世道尚且生活不易,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没粮食会发生什么,我想都不敢想。我答应你,今后有了本钱,咱们雇个稳妥的伙计,再买几匹马,上货的活儿我尽量交给伙计去做,好不好?”
听到吴蔚这么说,绣娘心中满是感动,这便是自己认定了的良人,绣娘看向吴蔚的目光中满是眷恋,问道:“真的吗?这么多粮食……你不怕伙计拿着粮食跑了?”
“我今天也想了,这趟路一来一回实在是太远了,女子出门到底不如男子那般便利。高姑娘给我引荐了一位漕运的老板,到时候我和他好好说说,能不能派几个得力的人手给我,我看张全就挺不错的,再说不是还有二姐夫呢吗?张家在村里的人缘好,实在不行就请二姐夫引荐几个知根知底儿的,专门负责到仓实县上货。”
“那就好,你少跑几趟,出远门的活儿能交给伙计的,都交给他们做。”
“好~。时辰不早了,睡吧,车夫天亮了就会来接咱们了。”
“嗯。”
绣娘在吴蔚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
天刚亮,车夫便带着一辆新马车和几名骑着马的帮手来了。
众人一起把东西搬上了新马车,坏掉的马车用绳索套了,由两匹马拉着一同往仓实县的方向驶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进了仓实县,车夫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吴蔚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存放了行李,吃过午饭后,张水生打听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医馆,四人结伴来到医馆。
吴蔚嘴里的伤口已经不要紧了,张全身上的擦伤也得到了处理,如吴蔚所料,四人中伤的最严重的就是张水生,他的肋骨处乌青一片,肿了起来。
郎中怀疑张水生伤到了骨头,不过以这个时空的医疗水平,肋骨上的伤也只能以将养为主,郎中给张水生擦了跌打酒,开了四副药让回去煎服。
第141章 战略储备
四人再回到客栈, 时辰已经不适合去拜访曹把头了。
吴蔚给了店小二几个铜板,让他帮忙煎药,然后送到张水生的房里去。
吴蔚则带着绣娘上街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 走之前吴蔚还把她和绣娘的行李都寄放在了张水生他们屋里。
相比于泰州府和清庐县,仓实县又是另外一番人文和风景, 论起城池的雄浑壮阔, 仓实县不如泰州,却胜在人声鼎沸,热络非凡。
仓实县自然是要比清庐县大的, 不过却没有清庐县那份闲适和宁静。
一路走来, 吴蔚和绣娘看到不少沿街奔跑的人, 或是贩夫走卒,或是哪家铺子的伙计, 而背着行囊,扛着大包的人也随处可见。
仓实县的坊市原本很宽敞,不过被一眼看不到头的沿街小摊给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显得有些拥挤。
这样的路况,两个人并肩行走很是艰难, 于是吴蔚便走在前面开路,二人犹如“老鹰抓小鸡”的姿势,绣娘被吴蔚护在身后, 抓着吴蔚的腰带跟着。
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吴蔚的累得满头大汗, 鬓发也乱了。
如此场景, 简直比清庐县年底的那次大集还热闹,到后来吴蔚实在是顶不住了, 护着绣娘原路返回。
吴蔚的本意是想通过坊市中店铺和摊位的种类,侧面推断一下那批数量庞大的硝石究竟被当做何用,不过吴蔚低估了仓实县的繁华程度,作证没找到,还弄得满身狼狈。
回到客栈,吴蔚问店小二订了热水,到张水生他们房里取回了行李,从里面翻出文房四宝,伏案写了起来。
片刻后,一封措辞得体的拜帖便成了,吴蔚给绣娘看过,来到了客栈大堂,请店小二帮忙跑个腿,将这份拜帖送到码头上,一位名叫曹天旺的把头手中。
吴蔚将一吊铜板交给店小二,嘱咐道:“麻烦小二哥跑这一趟了,务必要送到曹把头的手中,若是曹把头有什么话,也请小哥给我带回来。”
店小二叠声答应着,揣起铜板和拜帖,快步出了客栈。
……
许是码头有些远,店小二到了晚饭时分才找到吴蔚,带回了曹把头的口信儿,说是明日午时,他在码头外面的一家名叫“四海”的酒楼恭迎吴蔚大驾光临。
说完这句,店小二看吴蔚的眼神都不同了,探寻中带着一丝丝敬意,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这曹把头在仓实县可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竟对眼前这位如此客气。
……
次日清晨,吴蔚让张水生留在客栈里看行李,带着绣娘和张全出发前往码头。
抵达四海酒楼时辰刚好,店小二热情地将三人引上顶层的雅间,敲了门后躬身退去。
曹天旺已经等在雅间了,还有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干练女子,见吴蔚等人到了,女子率先起身迎了上来,笑容的感染力很强,让人忍不住也勾起嘴角。县诸赋
女子的目光在吴蔚和绣娘之间流转,笑道:“我姓侯,名叫月霞。是这四海酒楼的半个东家,昨儿曹老板说要宴请贵客,特意叫了我来作陪的。不知两位妹妹怎么称呼?”
侯老板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事实是:曹天旺也不知道会来几个人,想着若宴会上只有吴蔚一位女客,会不自在,特意叫上侯月霞的。
绣娘朝侯月霞行了一个万福礼,回道:“侯老板有礼了,我姓柳,在家中齿序行三。”
侯月霞亲热地拉着绣娘的手,说道:“我虚长妹妹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侯姐姐,我就叫你三妹妹吧。”
“好。”
吴蔚也朝侯月霞行了一礼,说道:“侯姐姐好,我叫吴蔚,姐姐就叫我蔚蔚吧。”
侯月霞眼前一亮,赞道:“蔚蔚妹子可真风趣,姐姐我就喜欢这样爽利的。”
后面的曹天旺不着痕迹地确定了“贵客”,侯月霞也没有怠慢张全,寒暄过后请吴蔚坐上的主宾位置,绣娘坐在吴蔚身边,再旁边是侯月霞,曹天旺坐在吴蔚的右手边,再右边是张全。
侯月霞拍了拍手,朗声道:“上菜!”
片刻后,雅间的门被推开,一道道珍馐美食被端了上来。
无论是菜式,菜色,食材都是在不僭越的前提下,最顶尖儿的。
还有些清庐县几乎看不到的海货。
张全早就看傻眼了,犹如看艺术品般看着桌上的菜。
曹天旺和侯月霞一唱一和,却也在暗自打量着三人的反应,见到吴蔚和绣娘的表情如常,目光只在每道菜上停留须臾便挪开了,一派淡然。
曹天旺和侯月霞对视一眼,暗道:这两位姑娘不简单。
如吴蔚和绣娘这般衣着朴素却波澜不惊的姑娘,他们还从未见过。
曹天旺和侯月霞隶属于同一方势力,他们不仅仅负责帮助吴蔚采购粮食,还领了命令将吴蔚的一言一行都禀报给上峰。
……
饭吃到一半儿,张全已经不省人事了,侯月霞劝酒的功夫一流,酒量又好,哪里是张全能招架得了的?
曹天旺推了推趴在桌上的张全,唤了两声,毫无反应。
见状吴蔚放下了筷子,低声道:“我朋友醉了,劳烦侯姐姐叫两个伙计来把他抬到客房去休息吧。”
张成被抬走了,侯月霞也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想把绣娘也拉走,却被吴蔚制止,吴蔚对曹天旺说道:“曹把头,三娘不是外人。没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曹天旺抬了抬下巴,侯月霞独自去了。
曹天旺开口道:“上峰吩咐我,全力协助吴姑娘,无论是人手,还是货,但凡姑娘需要的,只管开口,交给我来办。”
吴蔚从怀中掏出两张面额千两的银票,推到曹天旺面前:“曹把头雷厉风行,我也就不多言了,这里是两千两银票,我需要曹把头帮我采买粮食,新米只需要三成,剩下的都买三年以内,品质好的陈米,数量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陈米?我听说吴姑娘在泰州府经营了一家米庄,这陈米……可不好卖呀。”
“敝庄的主要客人是清河县下属的村民,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银子,都知道新米好吃,可怜那些农户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到头来打出来的粮食只能自留一小部分给家里的壮劳力吃,剩下的都要拿到米庄去换成银子,纳税,再买些必备的盐铁,也就剩不下太多了,碰上收成好的年头,或许还能攒下来一些,却也不多。”
席间,吴蔚被侯月霞劝着喝了几杯,这会儿酒劲上头,虽是实话,却说得有些重了。
绣娘也隐约觉得吴蔚不该提及赋税,盐铁之事,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吴蔚的衣摆。
曹天旺看着吴蔚,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意味深长:“吴姑娘感触颇深啊。”
吴蔚轻笑一声,叹息道:“哪里是什么感触,不过是过过苦日子罢了。如今虽然一只脚踏出了贫困的门槛儿,却也时常记起过去的日子。”
吴蔚转头看了绣娘一眼,眼眸深深。
“原来如此,可这赋税,盐铁,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吴姑娘又何须伤感?”
吴蔚的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反问道:“古往今来便是如此,便就一定是对的吗?”
曹天旺被吴蔚问得怔在当场,吴蔚这话……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无从开口,说她对吧,又莫名抵触。
吴蔚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几句醉话,曹把头不必放在心上。我适才突然想到些事情,还想问问曹把头能不能帮帮忙?”
“吴姑娘请说。”
“是这样的,我想请曹把头帮忙做一些装米的容器,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在里面,运到清庐县去。”
“装米还要容器?什么样的容器?”
“我听说仓实县坐拥方圆百里最大的码头,那此地造船的工艺定然也是一方翘楚,我想请曹把头帮忙找些造船的工匠,所有的粮仓都按照做船的工艺来。形状就像……酒坛子那样的形状,标准就按照船舱那般,灌水进去也绝不会漏出一滴来,放在水面上能飘起来,至于大小嘛……能用马拉着就走的,能配上轮子最好。”
曹天旺思索片刻,问道:“吴姑娘说的……可是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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