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汣
也许是在她第一回用了温砚笙的酒杯后,也许是在温砚笙送了她开过的车。
又也许是从一开始,她们就都没有避讳过这些。
最后一个步骤,围巾被她塞进大衣中,贴着胸口,仿佛带着一股热流。
她望着镜子里的围巾,想起在办公室时温砚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经意触及到的体温。
以及那句藏于暧昧之中的‘不够’。
温砚笙的袖口因开车的动作正好滑下一截,露出了她用过的手链。
虞卿辞唇角的弧度扩大,抚着温砚笙的围巾,无声的笑了。
午饭后二人各自有行程,温砚笙将虞卿辞送回博鑫,路上虞卿辞问起:“你过年真打算回温家过啊?”
温砚笙应了声,像是闲谈一般:“于女士盛情相邀,总得给个面子。”
虞卿辞心道于女士的盛情相邀怕不是一场鸿门宴。但转念一想,方志明这个年都得在监狱里过,也不能让在外面的人太好过。
她嘻嘻的笑着:“要不你晚几天过去,等我家里的亲戚应付完了带上我这个干妹妹一起呗,我最喜欢看戏了。”
温砚笙的目光落向她:“上次我爷爷寿宴的戏还没看够?”
“别家哪有你们家这样动不动就动手掏枪的啊。”虞卿辞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好奇道,“上回也没见你跟那位于女士说话,你见了她是不是还得叫声‘妈’?你以前叫过她吗?”
“没有。”温砚笙答。
虞卿辞意味深长:“你没把她当妈,你爸的股份也让你分走了大半,她费尽心机给你爸生了个儿子,什么都捞不着,难怪后来做事会那么狠。”
温砚笙忽地笑了声:“你又知道了?”
她的眼神莫名叫虞卿辞一阵心惊,虞卿辞舔舔唇,小声道:“你手里要是没多少股份,我爸爸那个资本家才不会跟你合作呢。”
温砚笙手里到底有多少股份,就连温家的人也都不清楚。股东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明面上的公开持股人有的时候并不是真正的持股人。
“也许虞总看上的是我另外的能力呢?”温砚笙像是逗笑般,并不给虞卿辞一个确切的答案。
若换成旁人,虞卿辞大可以说一句‘你哪有真金白银的股份值钱’,可换成温砚笙,虞卿辞甚至觉得,还真有可能。
她垮着脸,郁闷道:“你要是真的缺股份,平时还会那么挥霍钱吗?”
温砚笙的手半扣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也许是于女士盯着那些股份,不让我插手呢?”
“那你还怎么回温家?”虞卿辞觉得自己越说就越被温砚笙绕进去,她苦着脸,“温砚笙,你别这么跟我说话,这会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像是做了桩赔本买卖。所以明嘉现在的股价是多少?你让我提前有个买它的心理准备。”
虞卿辞等了片刻,没等来温砚笙的回答,她伸手去戳温砚笙的右臂:“你说话啊,你该不会没关注明嘉的股价吧?”
温砚笙不紧不慢的踩了刹车,将车标准的停在红绿灯前。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转头对上虞卿辞的眼。
虞卿辞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提高声音:“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镜片后的眸光动了动,温砚笙低声说:“虞卿辞,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我的退路。”
虞卿辞的心底涌现出一丝怪异感,片刻后她回了神,伸手拨开温砚笙的肩膀,不走心的骂道:“要不是我当初找你合作时没问清楚,你以为我很想买明嘉股份吗?赔死我算了。”
温砚笙的眼镜链在空中剧烈震荡了片刻,她抬手扶了扶,并不在意。等到信号灯转为绿灯时,重新发动车子。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虞卿辞时不时能感受到温砚笙投过来的视线,可等她看过去时,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难不成,是她潜意识里觉得温砚笙在看她?
虞卿辞觉得更怪了,临近除夕大家放了假,路上堵得很,没一个小时到不了。虞卿辞索性把解下来的围巾闷头一盖:“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但等吃完饭回办公室,临别前突然被温砚笙拉住手腕时,虞卿辞终于意识到刚刚不是她自己的潜意识在作怪,不对劲的人真的是温砚笙。
因为温砚笙主动说了一句:“过年这几天我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联系你。”
这话听起来,就像虞卿辞很黏人似的。她当即不乐意了:“管你联不联系我,我闲了会自己找人。”
博鑫的大小姐随便去个派对,都能引来别人的前赴后继,哪会无聊?
温砚笙皱了下眉,虞卿辞毫不避讳的伸手掐住她的脸:“所以你动作可得快点,对付那群不长眼的亲戚时别手软。要不然等我另寻新欢了,我可就不给你买股份了。”
温砚笙被她逗笑,低声说:“好。”
虽然虞卿辞在正式接手博鑫前,私房钱也许还比不上温砚笙的零头,但温砚笙这么干脆的应下时,就好像真的在依赖着她。
虞卿辞对此很是受用。
除夕很快到来,虞卿辞家过年总是一年虞家一年卿家轮换,今年轮到虞家。虞老爷子和虞老夫人都健在,二十九那日虞卿辞便和父母整理了些行李,驱车去虞家老宅。
虞家的老宅位于云城郊区,算是云城为数不多的还保持年代风貌的片区,环境也没有被各种工厂企业污染过,远离城市喧嚣,较为宜居。
“不堵车也得开两个多小时,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你爸天天让人家司机开车,他的车我可不敢坐。”卿意给虞卿辞喂了口奶茶,笑问她,“昨晚倒是睡得不错,黑眼圈也消了。”
虞卿辞从后视镜瞥了眼不说话的虞柏洲,颇为赞同她妈妈的话:“我也不敢坐我爸的车,不过也用不着你来,我开就行。”
昨晚洗完澡的时候,她心血来潮给温砚笙发了个视频邀请,刚把人撩上火就假装她爸妈来敲房门,挂断了视频。
之后她再给温砚笙发消息过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睡前心情好,睡眠质量自然就好了。
卿意见她这样也很开心,一路挑着虞卿辞喜欢的聊,跟她聊国内外各种明星模特。这触及虞柏洲的盲区,倒没有打断她们,只是全程沉默的听着。
她们家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分离的状态,许是血缘的羁绊,每回过年时关系就会变得很融洽,好似新年限定。
虞卿辞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父母跟别人家、以及老师口中形容的不太一样。美好的爱情总是被作为家庭结合的基础,但随着年龄增长,父母却教会了她,利益才是最长久的关系。
过年的氛围总是很热闹,虞家人口众多,拐上七八个弯早就出九族的亲戚也会在过年的时候聚到一起,说着漂亮的恭维话。
除夕夜,虞卿辞好不容易寻到间隙避出门躲清闲,看着院子里下一辈的侄子侄女们玩烟火棒。
小侄女很喜欢她,见她来了给她手里也塞了一把。
虞家老宅这片区不禁小型焰火,倒也算是个优点,若是在城里,怕是买到了也玩不了。
她来花园没多久,侄女的母亲也过来了。堂姐看她跟小朋友似的蹲在墙角玩仙女棒,不由好笑说:“到处找你呢,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形象都不要了?”
虞卿辞跟这位堂姐平时见面不多,关系到是不错,被调侃了也不觉得丢人:“姐,我要是站着玩这些仙女棒,你觉得你家小公主会不会拉着我转圈圈?”
堂姐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拉着她站起来:“蹲久了你腿还要不要了,赶紧起来。”
虞卿辞顺势起身,小侄女太慷慨,塞给她的一把仙女棒估摸着有四五十根,她分了一半给堂姐,笑着提起:“刚听他们说姐夫要升迁了,恭喜啊姐。”
“嗯,倒是件好事,但小书的学籍我不打算转过去。我跟你姐夫起了些分歧,年后大概率会去办理离婚。”堂姐说起这个语气有些无奈,不太愿意多提。
虞卿辞参加过他们的婚礼,堂姐跟姐夫是大学校友,她现在还能记起堂姐当时在婚礼上的笑容。她皱了下眉,下意识问:“姐,你当初不是很喜欢他吗?”
“当初喜欢,并不代表能一直喜欢啊。”堂姐颇为好笑的看着她,“你谈的恋爱也不少吧,难道你现在还都喜欢着他们?”
“我那些小打小闹的哪能跟你和姐夫比啊,我就是觉得当初你们这么喜欢,那时候家里因为姐夫家境都反对你们,。现在姐夫政途坦荡,你们反而要分开了。难不成是他在外面有了人,或者姐你看上了别人?”
“没有。”堂姐十分无奈,“两个人分开不一定是因为这种事情,越是在乎就越是计较,渐渐的也就疏远了。”
虞卿辞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半晌没再出声。堂姐看她这副表情,颇为意外:“一个人瞎纠结什么呢,你以前可从来不会问这种的。怎么,遇上感情难题了?”
“没有,就随便问问。”虞卿辞含糊道。
堂姐一眼看穿:“你这可瞒不了我,分明就是有苗头了。”
虞卿辞:“姐,你看我整天在我爸公司干苦力,哪来的对象啊。”
堂姐:“那就是喜欢上了谁,还没追到手。”
虞卿辞彻底说不出话了。
喜欢这个词对虞卿辞来说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因为她喜欢过太多的人了,就像街边看到一条好看的流浪狗她都会喜欢的多看两眼。
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她喜欢温砚笙的脸,喜欢温砚笙工作时的态度。可这些她也曾在她的前任们身上喜欢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若真要说点什么不同,那应该是她在以往关系中都能占有主导权。即使没有发生过床上的亲密关系,但虞卿辞想,若是发生了,她也一定会是主导的那一方。
但面对温砚笙时又很奇怪,明明与她以往习惯相悖,她却不排斥。
“我没有追她,她也没有追我。”很难得的,面对这个一年都见不了几面的堂姐,虞卿辞起了诉说的欲望,“我们的关系跟你和姐夫不太一样。”
“那就是还没在一起。”堂姐懂了,她笑着说,“两个人的关系,有什么一样与不一样的?不都是那回事吗?只不过有些人关系走得远,有些人走到半路就散了。”
虞卿辞摇摇头,说:“那还不如在起始的时候就别开始。”
“我倒是觉得开始很重要。”堂姐说,“相比较半路分开,我觉得从未开始更为遗憾。就像我跟你姐夫,即使婚姻走不下去了,至少我知道当初的我是满足的。”
虞卿辞被她越说越乱,索性投降了:“姐姐姐,你就放过我吧,你看我会是那种为情所困人吗?对我来说,那还不如多从我爸手里得到公司权更有意思。”
堂姐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她这位表妹从小得到的东西太多,什么都能被轻易满足,便很难再有入眼的人和事。
这时小侄女又拖出一箱新的焰火,喊着她妈妈过去。堂姐冲虞卿辞点了下头,帮女儿点火。
漂亮的水母状烟花接连升天,在空中点起道道萤亮的火光,虞卿辞下意识用手机录了段烟火集中的视频,视频在页面中加载发送时,往堂姐的方向看了眼,琢磨着她对温砚笙好像是有些上心。
明知道温砚笙在那边应付温家的亲戚没空搭理她,还是想要将这里的事情分享给她,从晚饭开始已经发过去十来条信息,温砚笙都没有回复过。
虞卿辞抬头望着夜幕里的焰火,还是不太想承认这一点。
就在这时,温砚笙那边沉寂了一晚上的消息终于回复过来:【喜欢放焰火?】
虞卿辞:【还行,我侄子侄女他们在放,我就在一旁看看】
温砚笙:【不跟他们一块?】
虞卿辞看了眼那群正处在狗都嫌弃年纪的小孩,慢吞吞的打字:【我要是点的焰火比他们好看,哭了你来哄啊?】
虞卿辞发完就听到一声哭,果不其然,小侄女的水母烟花每个时间都比小侄子拿的要久,小侄子非要跟她换,抢不过就哭了起来。
虞卿辞往背光处挪了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招惹难哄的人类幼崽。
温砚笙的消息回复了过来:【那下回带你放焰火,不会有人跟你抢】
虞卿辞颇为稀奇:【你这个大忙人还能抽出时间放焰火啊?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就算郊区不禁焰火,也只是过年这几天啊】
温砚笙:【你想的话就可以】
虞卿辞压根不信,她避出来也有好一会,再不回去她爸就该来捉人了。虞卿辞慢慢悠悠的往屋里晃,做在长辈身边一块守岁。
大概半小时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温砚笙发过来的消息:【有喜欢的吗?不够的话再让程歆联系其他人】
是几张烟花的图片,满满当当摆了一仓库,又或者说,温砚笙直接买空了人家一仓库。虞卿辞看着照片半天才回过神,震惊的点开温砚笙头像,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温砚笙。
许是没等来虞卿辞的回复,温砚笙的消息又进来:【还是喜欢那种大型的焰火?那种在城郊也不允许燃放,电子的可以吗?】
【不用!!!】虞卿辞赶紧回复过去,她怕晚一点,温砚笙真会去联系大型的电子烟花。
【够了够了,喜欢的这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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