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小皇叔
陈飘飘人都傻了,直到回到酒店,仍在本能地扶着腰。她从未见过陶浸这样子,又诱又清白,又强势又软弱,她几乎要以为又是一个梦,有人披着陶浸的皮囊,戳陈飘飘的心。
她手指的关节都软了。
可能,相处的时间还太短,小狐狸还不够看全长大之后的鲸鱼。
晚些时候,西楼又来了一艘乌篷船,踏上岸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长得气冲冲的。
很少有人用这个词形容长相,但盛凌人真的就是这样。
她长相挺好,五官都挑不出错来,可气质过于突出,以至于很少有人用美女形容她。不确定算不算好的气质,她整个人很毛躁,碎碎的中分,最长的地方到胸口,最短的地方到下巴,将她一张尖脸拢起来。
眉部略显凌厉,好似不用力便能挑起来。
她穿着露肩的黑色紧身上衣,牛仔裤,锁骨处一个黑色小吊坠儿,走得噔噔噔的,小吊坠儿晃晃悠悠的。
这就是陈飘飘那位不像老板的老板。
她没带助理,自个儿拎箱子来,膝盖打弯地踏着高跟鞋,一口气搬到陈飘飘的门口。
按门铃,见到她朝思暮想的摇钱树:“阿飘。”
跟她说过很多次了,阿飘是鬼的意思,陈飘飘不喜欢,可盛凌人屡教不改。
她将行李挪进来,关上门,环视一圈说这地儿还挺好,之后拽着陈飘飘的手摇三下。
“实在太想你,提前过来了。”
房间还没开好,搁她这待会儿。
陈飘飘抽回手,被腻歪得说不出话。
“你不是拉拉吗,拉拉手怎么了?”盛凌人在沙发上坐下,没憋住,笑了。
她觉得挺有意思,从庄何跟她说,陈飘飘有前女友开始。
还真看不出来,这么外表文弱的一只小白花竟然是拉拉。虽然性取向跟外表倒也没什么关系,但陈飘飘在盛凌人看来,拉不了一点。
一知道这个惊天大八卦就想过来,亲眼见见陈拉拉,但她又被举报了,被请去接受了一趟教育。
她跟调查的同志指天发誓:“我没擦,真没擦,我们真没想擦边。”
“以前那短剧,我们拍的正经内容,外包的宣传截图断章取义,配文案引流,他们擦,我们没擦,我们跟那外包早没合作了。”
“而且那短剧都是八百年前了的,我们现在拍网剧,正经娱乐公司。”
“陈飘飘你认识吗?我们家的,就,特别上档次。”
就是因为这个陈飘飘。
盛凌人自己拿起桌上的香蕉,一片片剥皮儿:“我看八成又是赵育晴的粉丝,天天盯着那老黄历举报,我把你之前的短剧都给下架了。”
外面的动静陈飘飘已经很久没注意了,她在西楼,像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盛凌人再提起来,粉丝什么的,公司什么的,竟然像另一个次元的东西。
不过陈飘飘生性爱八卦,当初也是跟盛凌人聊得来,觉得她率真不做作,才签了这个草台班子,哪怕比之前红了,也没想过跳槽。
她只不适应了一小会儿,就跟盛凌人说:“下架了挺好,你别气了。”
“我不气,”盛凌人说,“你看我这名字,盛气凌人,就差‘气’,谁气我都不气。”
陈飘飘笑了,给她倒水,上次陶浸说这儿没水壶,陈飘飘就让李喻去买了。
“赵育晴最近在干嘛?”陈飘飘抱着抱枕问。
盛凌人想了想,抱着胳膊,眼神和嘴角都斜斜的:“没干嘛吧,不过我听说她们公司想让她拍那个,那个什么,啧,反正就一个IP,还挺火的。且撕呢,就她?”
盛凌人摇头晃脑地翻个白眼。
陈飘飘说:“她经纪人知道我接了这个话剧吗?”
还没官宣,媒体采访之后正式发通稿。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鼻子给她气歪。”陈飘飘咬一口香蕉。
“她鼻子做的,”盛凌人也咬一口自己的,“本来就歪。”
她俩在空气中,用八卦和香蕉的香气干杯。
第70章
“话说,你前女友谁啊?圈里的?”聊一下午,累了,盛凌人侧卧在沙发上,撑着额头问陈飘飘。
早就想问了,前面的八卦拿来热场子。
她在心里赌大小,买定离手,希望是个大瓜。
“陶浸,《梦里人》的制作人。”
半大不大,不上不下。
话剧大佬听着挺牛,可陶浸,她不认识啊。
盛凌人蹭蹭脚腕:“那你上这剧是……”
陈飘飘摇头,讲一遍试戏和重逢的来龙去脉。略过限制级部分。
盛凌人越听心里越澎湃,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这小狐狸从来就不爱跟自己讲私事,否则前女友也不会藏那么久。
“陈飘飘。”
盛凌人连名带姓叫她,狐疑地闪着眼波。
“嗯?”
“你看样,是要给你老板我,打预防针啊。”
不会哪天恋爱脑上头,激情复合,官宣退圈,浪迹天涯吧。
台柱子吧唧一塌,盛影天下没了天下,那就真的只剩个影子了。
“你发誓你不跑路。”盛凌人盛气凌人地说。
陈飘飘莫名,没理她。
“好,成交。”盛凌人当她默认,瞬间踏实,躺回去继续美人卧,“所以你俩现在什么情况?藕断丝连?”
差不多吧,陈飘飘吃香蕉。
“那你把她拿下,以后她的剧不得随便上?剧场是你家,安心你我他,”盛凌人挠挠手腕,笑一声,“赵育晴粉丝不得气死,我看他们上哪举报去。”
她烦得要命,这两年被举报得茶都不喝了,ptsd。
要不说陈飘飘和盛凌人投契呢,虽然她俩当时一个是安大学府的穷学生,一个是大学都没念完的富二代,可她们有强烈的共同点:爱拼搏,爱虚荣。
长大以后的虚荣心不像小时候了,那时虚荣心来自于别人的目光,现在来自于好东西本身。陶浸的关注,陶浸的瞩目,陶浸的爱情,就是虚荣心本身。
陈飘飘不需要别人肯定,甚至不需要别人知晓,只要想到陶浸真心实意地爱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问题是,她不知道陶浸有多爱她。
几乎可以肯定,陶浸仍然喜欢她,在意她,也会因为她的举动而生气,而吃醋,而反常。或许,陶浸也没那么看不上她的职业,现在大房子也能买得起了,但她依旧对于当年陶浸规划里没有自己,一声不吭买房而耿耿于怀。
其实按陈飘飘现在的个人支撑能力来说,她不应该惧怕被陶浸抛弃。
可这种感觉像再拍吊威亚的戏,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有经验了,懂安全措施了,不会再被撞一次。
仍然害怕。
心情很复杂,不敢去小心验证,或去询问关于房子和未来规划的事。不仅怕陶浸没那么珍惜她,还怕陶浸比自己想象中珍惜她。
如果是后者,她该怎么面对这三年的痛苦和戒断呢?类似于,使出浑身力气推着没油的车走了一公里,人都要累废了,突然有人说,起点处就有加油站啊,你没看到吗?
推车的人会高兴还是痛哭呢?当然是痛哭。
陈飘飘沉默一会儿,尽量浅显地对盛凌人阐述自己的心理。
不知道对谁开口,既然盛凌人问到,便趁机把这段时间的纠结捋一捋。她讲完,曲起手指看看指甲,有根倒刺,倾身找指甲刀,小心剪掉。
盛凌人用过来人的口吻长叹一口气,叹气在于,理解不了这种拧巴。
“我给你分析分析啊。”她清清嗓子。
“你说人为啥要谈恋爱呢?我理解是为了快乐,激情,享受,对吧?”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所以咱回归根本,你跟她一块儿,高兴吗?”
高兴,不自觉松弛的那种高兴,说严重一点,有几个瞬间,她觉得在陶浸身边的自己,才像活的陈飘飘。
“那你再想想,跟她分开,你难受吗?断得了吗?她今天要是告诉你,她跟别人睡了,好了,你发疯吗?”
发疯,会嫉妒得发疯,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的那种发疯。
小样儿。盛凌人半眼看穿,笑哼:“喜欢就追吧,小老妹儿,‘人活一世,难得糊涂’,我妈在我不想读书的时候劝我姥姥的,从此是我人生格言。况且说,咱也不会比以前那会儿差了,是吧?”
这话挺掏心的,她也算看着陈飘飘长大,什么都经历过了,不会比最开始的时候更难捱了。
盛凌人还是那么土,盛凌人也还是那么牛。
什么都难不倒她,她总是眉头一挑,笑眯眯的,说,谁气我都不气。
有时挺有《道德经》里“大道至简”的扫地僧范儿,要不当时短剧赛道那么卷,怎么就她甩着手闯进娱乐圈了呢?
“对了,”她撑着额角,斟酌,“有个事儿,你琢磨琢磨,跟不跟李喻说。”
李喻?
盛凌人突然自省,自己好端端一个老板,每天跟居委会似的,净掺和员工的私生活了。
“乐初回来了。”
盛凌人摇头晃脑,撇撇嘴,压低声音说。
乐初这个名字,陈飘飘有两年多没听到了。自从李喻来陈飘飘身边,她们更是默契地闭口不提。
当年那个春节过后,李喻回到了北城,就在乐初喝完她送的二十杯酒那天。之后她没有再找工作,而是留在乐初的酒吧打工。和陶浸异地那段时间,陈飘飘偶尔过去,几个年轻人玩得还可以。
乐初一直没有接受李喻。她半真半假地编了十来个她们不能在一起的版本,个个都很狗血。
在一个冬天,也是临近年底那会儿,她们又一起偷着放烟花了。乐初意兴阑珊地说,酒吧要关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她对李喻编了最后一个版本,说她其实是台城一小开家里的私生女,准确地说,是非婚生女,她妈和小开在各自婚前有过一段情,后来小开结婚,她妈带着这个“拖油瓶”嫁来北城。
当年的小开成了老开,年纪大念旧,想她认祖归宗继承家业,她要先去国外混个文凭,镀镀金。
乐初的名字,意思是,愿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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