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金
不待她手轻碰上国师脖颈间裂开的伤处,一束红绸子猛地刺过来,卷住画中仙的手把她狠狠朝一边掷去。
一股重重的血腥气在房间内散开。
不断有红绸子从窗外飞进来,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不放过,几乎要将这间房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悬在半空的红绸子慢慢往下渗着血,轻易沾污了画中仙的白衣。
几片红绸子荡开一朵花形,一个眨眼,那道红影就此显现。
她维持着狐耳狐尾,面上有血色妖纹肆意蔓延,暴戾傲慢的金色竖瞳扫了画中仙一眼,红唇冷冷一勾。
衣着类似某个歌舞坊的形制,腰间坠下的轻纱遮不住修长白.皙的腿,行走间大咧咧露出,风情万种。
上方仅用两根红纱缠绕,看着松得很,像是谁的手一扯就能掉。
纤细漂亮的腕下方长着长度惊人的指甲,此刻她十指紧绷、骨节略弯曲,是个随时能冲出去挖人心肝的姿态。
“……今酒。”
白衣国师无奈睁眼,伸手去摸乱舞的狐尾。
大妖极其凶恶地侧头看来,龇了龇牙表示不爽。
在国师安抚大妖期间,沙棠兰枻艰难挪动到画中仙身边、将其扶起,告辞出门。
“她有你的气息,你喂她血了?”
若小狐狸……啊不,大狐狸知道国师以血作画将半死的画中仙重唤回人间,怕是下一秒就窜出去要了画中仙的命了。
轻则害命,重则放血直到还给国师为止。
国师没有正面回答:“你吓到她们了。”
“哈~”妖狐轻蔑笑笑,歪头问,“我给她们赔礼道歉,她们敢接受吗?”
国师眸光微动,不把这句话当威胁,反而说:“为何不敢?你答应过我不会伤清微楼的人。”
“是……”想到某个词,妖狐神色阴郁,“清微楼都是你的人。”
最后三个字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气又急,实在听不出理智的存在。
国师并不生气,淡笑:“你也在清微楼。”
妖狐:“……”
妖狐面热,口齿更加伶俐:“哼别以为说一句好话我就忘了你刚刚主动让她碰了这件事!你就是看上我能给你挖妖丹了,你真喜欢我就不会让她碰,这都是你教给我的!”
妖狐有个本事很厉害。
她总能自个儿把自个儿说生气了,然后借机找国师撒气、非要国师哄自己不可,像个上窜下跳刷存在感的小孩。
“我还教给你让你换身衣服,别总穿成这样出门,让他们都……”国师嗓音越来越低,原本就不稳定的瞳孔颤动得厉害,竟真的分离成了两个。
“让他们都看了,怎样?你要杀他们?”妖狐不仅不觉得国师管得宽,还因此得意。
她微微抬着下巴,嘻嘻笑着:“月月不是喜欢救人嘛?怎能吃点醋就杀人呢?哎呀哎呀,可真不好。”
国师痛得后背颤抖,单手捂住一阵阵刺痛的眼睛,没了血色的唇牵着,气弱道:“我,我是不会杀人……”
妖狐迫不及待想听后面的话,便干脆蹲下身子,白花花的腿就曲在国师垂着的手边,时不时往手背上贴。
“……但我会,会惩罚你……”
这段时日胡来得太过,光是一句话就使得妖狐眸中水光荡漾,气息凌乱。
反正这点痛对国师来说算不得什么,妖狐当即凑上去亲了她好几下,甜腻着说:“好呀好呀~那你惩罚我嘛,不然我还要穿这身衣服出去的,气死你。”
-
离倪州不远的林间小路,扶月遇刺被化名陈佑的男主萧佑所救,陈佑说他要去京城做生意,正好跟扶月同路,两队人马结伴而行。
中途歇在客栈,客栈老板不过多说了句陈老板从前该在北方当过兵,半夜就惨遭杀害。
之后客栈跑堂的连厨子共八人、路过百姓共二十一人、扶月带的十一位精兵统统命丧黄泉。
满屋子血腥,萧佑以贼人去而复返为借口哄骗扶月想带扶月去安全的地方,扶月假装应允,趁萧佑放松警惕将随身匕首插进他肩膀,挟持萧佑离开。
她本想回倪州城,不料萧佑此行不仅带了暗卫,还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一处悬崖边。
扶月练功勤勉,身手也就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丁点,再有武器傍身,不至于被没名没姓的宵小随意欺凌罢了。
对上日日刀口舔血的暗卫和江湖人,她毫无胜算,若非手中有个萧佑,早就被打得一口气不剩了。
萧佑伤得不轻,还似个登徒子般碰扶月的手,说起儿时的救命之恩。
他看不到扶月面上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当他说出‘等边关月一死,林国就亡了’时,狠狠触及扶月两块逆鳞。
扶月的刀抽出来了,萧佑未来得及高兴,就见对面的暗卫搭箭拉弓——只听利器没入血肉中的闷响,萧佑表情凝固,堪称呆滞地回头一看。
扶月那把刀不是要挪开,是要重新插进他的心口。
暗卫在救他。
射出的箭钉入了小殿下那条娇生惯养的手臂,稳稳当当卡进了骨头中,仿佛还能听见鲜血绕着铁制箭头潺潺流动的声音。
“扶……”
‘月’字被眼前飞溅的鲜血死死堵在喉咙里,他眼睁睁看着扶月一击不成忍痛换只手刺他,被远处的暗卫射中好几箭。
最终身子一偏,歪下了悬崖。
明婳带回的不是重伤的小殿下,而是一具尸首。
山风凛冽,早已将扶月吹冷了,身上温度与崖底山石无异。它面目全非,五官辨不清男女,淡绿长衫被碎石树枝刮破,血与灰包裹着肉与骨头。
系统:‘女主已无生命特征,正在重新寻找下一位女主。’
楚纤:‘?’
系统:‘咳咳咳,这个世界的男主光环比女主强大一点……’
楚纤:‘好,明白了。’
系统还偏要得意地补充一句:‘宿主的血不能活死人哦,但是积分商店的……’
楚纤任由它说着,浅淡眼眸不曾从那张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脸上挪开分毫。
半晌,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抬起,在那乱糟糟的发间轻抚。
她不像在摸一具没了生机、没了灵魂的尸体,像是在摸新买的、上好的绸缎,这样仔细、这样心疼。
兰枻与沙棠跪在身后,神情肃穆,握刀的手紧到发白。
她们等着国师大人一声令下去杀伤害小殿下的贼人,大卸八块也可折磨得生不如死也可,怎么都可。
室内响起的那道女声听不清情绪,似乎还同从前般温和:“去请皇后、裴首辅。”
沙棠、兰枻:“是。”
明婳目光冷静地望着尸身,心中波澜只为白衣国师,她刚开口:“主人,您……”
国师:“明婳,你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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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并不难办,只需把一味药引及扶月公主尸身带入画中温养即可。
问题就在于药引不是别的什么,是药人心。
国师没有为难明婳,她甚至都不提前告知明婳,去了一趟密室,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取出药引,换洗了一身衣物后将东西交给明婳。
药人心被清微楼里的梨木柜子锁着,外套一层绒布,血味少量残留些许,并不刺鼻。
“您支开今酒是想怕她阻止……可明婳感知到她回来了,您随明婳一同入画吧。”
第66章
在国师面前, 明婳总是这样担忧,哀愁像是刻入她眉宇散不去了。
就算齐集清微楼上下数百只妖兽也打不过那只被唤醒血性的半妖,怕是唯有天道的渡劫雷云下来, 半妖才有可能退却……
吞服太多妖丹的下场便是成了如今的半人半妖,药人取出药人心本就不会死, 有了妖力护体更是能活百年。
只是明婳不愿也不敢去想国师一人在密室中如何将刀尖对准自己、又如何为了公主下死手取心的景象。
连她都无法承受,这三月来隔三差五便找大妖血战的半妖又会怎样?
那身洗也洗不掉、走哪都骇人的血气令明婳一个不沾人间因果的画中仙都恐惧不已。
明婳脑海中想了几个来回, 结果无一例外是以死也要护国师周全。
“无妨。”
白衣国师垂眸整理衣袖, 云淡风轻:“她总要知道的,你先去吧。”
“……是。”
明婳抱紧了怀中物什,长袖一挥, 把那具没有人形的尸身挥进画中世界了。
四卷血画‘啪’地一声齐齐收拢, 变成四个不出挑的卷轴飞入书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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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你死了,之后瘟疫横行可怎么办呀?目标也会发狂发怒的!更别说你答应皇后的那三件事……好感度也会掉啊。’
楚纤:‘不急。’
系统想说‘哪能不急呀’, 可当它看见妖狐出现在宿主面前时, 瞬间噤声、匆匆下线。
一阵清风吹来, 万物俱静。
妖狐轻倚窗口,有红色碎布自她身上飘落。
这身红衣与先前不同,至少不会动辄露大腿, 可此刻那些能遮能挡的布料被一一撕去, 倒是比先前那身更不成体统了。
狐妖一族多出美人,这只混了巫血的半妖是其中翘楚。
她仅仅靠在那, 就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媚香自她发间、衣间慢慢散开,让人恨不能捻住两根青丝、轻捧那片衣角,放在鼻下细细嗅闻, 好叫这香酥软骨头、坠入一场赤色幻梦中。
“你为她放血,为她挖心, 却哄骗我整日为你奔波取妖丹续命。”
妖狐不急着过去,金眸轻点在国师眉心,咯咯笑着:“真好~转来转去,我才是最大的蠢货。”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妖狐笑啊笑啊,撑着窗沿笑得越是开怀,“你想啊——你能救林国,能救公主,能救画仙,哎你可真了不起,只要给那个傻狐狸一点好处,傻狐狸什么不能给你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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