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月清风
欢喜的同时又总会涌上一些恐慌,总觉得那双眼睛会失去光亮似的。
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燃烧完的灯芯剪点,屋内明亮许多,也让凌悦的脸更加清晰。
凌悦不知她的慌乱,只在剪刀放下时说:“这点小事殿下吩咐我做便是。”
长公主撑着头,乌发垂落在肩头,语调慵懒:“我并不是前朝那群养尊处优的废物。”
凌悦一愣,前世与陆薇莹相处时她便是什么都做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丫鬟,但又觉得是她心思阴暗,最后才发现她并没有想错。
凌悦的表情瞬间精彩,长公主这一句倒是将陆薇莹也给骂了进去。
“傻笑什么?”
见长公主好奇,凌悦瞬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自然不会说陆薇莹的名字,今生两人联系不深,而且说出来还挺让人误会的。
虽然长公主希望她诚实,但这一次她还是撒了谎,“母亲和您说过类似的话。”
长公主看出了她在撒谎,不过她对凌悦的母亲更感兴趣。
她弯了腰,左手撑着半边脸,这样的姿势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而她并不在意,笑问道:“哦?”
见长公主如此,凌悦倒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时间过得太久,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对方病体孱弱,常年躺在床上。
困苦会让人提前长大,虽然有些向往府外的世界,但凌悦比同龄的小孩子要乖巧许多。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常常受到欺负,她们没有下人伺候,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凌悦小小年纪就得做各种活,还得照顾生病的母亲。
可病重的母亲心疼她,会固执地与她抢活干,被拒绝后就会生气。
“我又不是废物,我能做。”
凌悦说起这些时脸上是带着笑的,可渐渐地笑容就变得黯淡起来。
长公主突然觉得后悔,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在意识到凌悦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对方又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
对方年幼丧母,生父不喜,侥幸得人教导有了一身武艺,不知为何又隐藏自己导致前生苦难。
难得的是,即便这个世界如此待她,她还能保持自己的善良。
长公主其实觉得这样的人很傻,所以才会一直叫对方傻丫头。
凌悦说着说着发现长公主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小时候的长公主也受了很多委屈,也没能护住自己的母亲。
许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凌悦忍不住愧疚,她道了声抱歉。
长公主不知道她在愧疚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好猜,有时又猜不透对方。
她的身体又微微往前倾,“怎么突然道歉?”
凌悦看着烛光下长公主温柔的脸,她只觉得更加难过,“我不提这些,长公主就不会想起往事。”
这下算是明白了,长公主只觉得好笑,那个身世只是她随意编的。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怜的身世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而同情这种情绪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然凌悦看着她的眼神里估计还是恐惧,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常常地聊天。
按道理来说,若她只是看中凌悦能力,想要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下属,那两人之间就该有敬畏感。
可她偏偏要将这中间的距离打碎。
这之间的情感又和青鸟之间的不同,长公主尝试着像分析别人一样分析自己,可她失败了。
轻叹一声,可这声轻叹却让对面的凌悦坐立难安。
长公主不再吓唬对方,“不用自责,我只是太累,并不是难过。”
凌悦听完才安心,又听长公主累了,她纠结了很久,最后红着脸说:“殿下要不要听故事?”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把戏?
长公主内心满是嫌弃,可嘴却不听脑子使唤:“好啊。”
故事都还没讲,凌悦的耳朵就红了,她也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说好。
真是!长公主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她哄睡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凌悦只得拼命搜索记忆,翻找出母亲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故事。
她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庙中香火不断,据说十分灵验,某一日庙里来了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她跪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恶,希望能见朋友最后一面。
适年大雪不断,她的朋友已是黄土枯骨。
可疯子并未放弃,每日烧香,终有一日得了回应。
她离开了寺庙,回到了朋友的墓前。
次日,人们路过此处,发现她冻死在墓碑前。
长公主听完只觉得头疼,这真的是孩子能听的故事吗?
仔细来说这个故事倒也能算圆满,毕竟疯子死了就能在黄泉路上与她朋友见上一面。
长公主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这故事,还挺好。”
凌悦纠结地捏了一把大腿,又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严格来说并不是故事,母亲告诉我,说这是祖上发生过的事。”
凌悦的母亲是鹏州柯氏的后人,因为那离谱的传闻,柯氏一族已经没落,部分人换了姓氏脱离原族,极小部分保留姓氏四处藏匿。
凌复那也是运气好,竟真被他找到了柯氏一族的后人,可这却是凌悦母亲的不幸了。
因为对方是凌悦的母亲,长公主难得产生了一丝悲悯,她考虑着回了蓉城后找个借口把凌母的坟修得大些,若是凌悦愿意的话从凌氏的祖坟里迁移出来也无妨。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头就是一痛。
长公主面色一沉,脑中冒出许多杂乱而又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听见了凌悦的声音,带着恭敬和些微敌意。
“臣想将母亲的坟迁出凌家祖坟,请殿下成全。”
心骤然一痛,长公主抬眸却见对面坐着的凌悦并未开口,且一脸傻乎乎的呆子模样。
不久,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准。”
长公主清楚自己并未开口说话,所以这些声音只可能是她幻听。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异常,只是低着头疲惫道:“我累了。”
凌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才讲了第一个故事就有作用,忍不住内心欢喜:“殿下我送您。”
长公主见她如此热情的样子,心下那股烦躁不安又生生退了下去。
她变了神色,声音温和:“那就有劳你了,我的小将军。”
凌悦本是要扶的,这下像触电一般不敢动了,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手。
长公主见她如此表现,忍不住又逗:“其实我还没虚弱到要扶的地步。”
凌悦又想松手,可长公主的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冷得凌悦一个激灵。
随后她听见长公主在她耳边轻语:“如此也可。”
心在一瞬间乱了起来,凌悦僵硬着将长公主送回房里,又逃也似地离开。
长公主看着她落荒而逃轻轻一笑,笑过后眉间却染了忧愁。
第042章 吊桥
现在能确认的一个情况就是陆姀那妖女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付画仪十分不甘心, 不甘心之余又非常愤怒,她已经接到了朝廷撤退的命令。
大张旗鼓地出发结果只是听到陆姀没死的消息又灰溜溜撤走,这口气付画仪咽不下去。
听说陆姀亲临, 可出面挑衅的却是凌悦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付画仪忍不住想多了, 她觉得陆姀就是将她当成磨刀石,用来磨炼凌悦。
她不服!
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一旁侍立的少女出声询问:“元帅作何打算?”
付画仪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向那紫衣侍女, 面目柔和不少:“紫儿, 我不甘心。”
紫儿走过去为她捏肩, 轻声劝解:“元帅可不能冲动, 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只等着你出去将你拉下这元帅之位。”
付画仪何尝不知, 打仗只论输赢,可朝中却有各种的明枪暗箭, 人心难测t。
她坐下又捏紧拳头锤了桌,“我就是看不惯圣上那惧怕的样子。”
紫儿微一睁眼, 赶紧道:“慎言。”
付画仪满脸郁气, 冷静过后又询问:“你可有打听到陆姀这消息从哪来的?”
紫儿算是付画仪的心腹,光是在这打仗的时刻都能带上她,就足以说明一切。
秀眉一凝,紫儿也不如方才淡定了,有些忧心地说:“蓉朝内突然有人联系到方阁老, 说长公主身体好全,如今就在红水县中。”
方阁老是鑫朝温和派的主心骨, 他曾教导过当今的圣上,圣上十分尊敬他。
看来这次撤退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付画仪捏捏鼻梁, 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咬牙道:“我大鑫有那么强大的内应?还能摸清楚陆姀的行踪?”
紫儿叹息道:“似乎是叛逃,他们暗杀陆姀失败,怕被事后清算。”
付画仪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后又突然睁眼,表情狰狞:“就算撤军我也得带走点什么。”
紫儿不解其意,但总觉得对方要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她捏肩的手顿住,轻声劝:“元帅切记,不可冲动。”
付画仪并未在意,“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李敏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有序撤退,忍不住高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凌悦:“我们赢了,大约是你昨日那一仗打得太漂亮。”
凌悦没有接茬,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汾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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