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白羊
都是假的吗?
闻砚书脱力地蹲身,脑海里那些美好的回忆越来越遥远,就像枣镇的风没有本事吹到香港一样,应该认命。
她认命了,克制不住的感情却不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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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午饭过后,阮思棠走了。
其实从醒来开始,她和沈郁澜就没有像昨晚一样再你侬我侬,完全就是朋友状态。也是,深夜酒吧,怎样干柴烈火放纵欲望都正常,天一亮,那就各走各的路。
谁会把玩一晚的感情当真。
可是,她们俩给人的感觉,又很奇怪。
薛铭问:“郁澜,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要问,还是为了在老板面前献殷勤,帮着问一嘴。
想要将功补过,希望在那件事做成之前,至少能保证自己不要缺条胳膊少条腿,哪成想,沈郁澜开心地搂住他的胳膊,“薛铭哥哥,你吃醋啦?”
“我……”
薛铭想把她的手甩开,可她紧紧攥着不说,头还歪下去,靠着他的肩,和他一起往前走。
多像甜蜜恩爱的小情侣。
走在他们身后的闻砚书看到是这样。
薛铭的车就停在餐厅门口,沈郁澜刚想上薛铭的车,薛铭伸手拦了下,“郁澜,我有点渴了,你能给我买瓶水吗?”
“好。”
沈郁澜去了对面超市。
薛铭屏住呼吸,鼓起勇气朝闻砚书走过去,弯腰同她道完歉,径直走到没有人注意到的车后边,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掰折了。
闻砚书对着毒辣太阳光,眯起眼眸,轻蔑一笑。
沈郁澜出来后,不见薛铭,四处张望,“薛铭哥哥呢?”
沈郁澜穿得已经不是昨天那条裙子,上午在酒吧休息室,一位奢侈品店导购送过来好几个手提袋,里面都是价值少则五位数的衣服。
当时她打眼一看,发现里面一件粉色的都没有。
此时她穿着闻砚书买给她的蓝色条纹衬衫,里面一件黑色运动背心露出肚脐,风把没系扣的衣摆吹到后面,她伸手想拢住衣服。
面前的闻砚书先她一步,双手帮她把两边衣摆拢住,“薛铭胳膊疼,走了。”
“胳膊怎么又疼了?”
闻砚书深深低头,从下到上,一颗一颗帮她系扣子,“摔了一跤。”
“这薛铭哥哥,怎么一会儿眼睛不舒服,一会儿胳膊疼的。”沈郁澜说着就找手机,“真让人担心。”
将要扣进去的纽扣因为闻砚书突然不听使唤的手,啪嗒一声弹开了,一束照向玻璃窗的光折射在她们中间,眼睛对着眼睛,闻砚书用力去探索沈郁澜眼睛深处的秘密,这不是一件双向奔赴的事,面对闻砚书,沈郁澜泄了劲儿,无力地注视光消散的位置。
“你很担心他吗?”
“当然了,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男朋友,而且,凌晨,他过来捉奸的时候,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帅啊,特像电视里那个明星,就是老演警察那个,我妈可喜欢那个演员了,哦,原来如此,真是怪不得,我妈那么喜欢他……”
说起薛铭,沈郁澜滔滔不绝,半天都说不尽兴。
闻砚书为她系纽扣的手越来越僵硬,“看来郁澜是真的很喜欢薛铭,那昨晚跟你亲热的女孩子,又算什么呢?”
“一夜情呗,很稀奇嘛。”沈郁澜笑得酒窝很深,“薛铭哥哥都不在意,闻阿姨看起来倒是在意得很嘛。”
“郁澜,你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呢,闻阿姨,怎么总往那方面联想啊,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闻阿姨真是个称职的长辈,特别特别关心晚辈的私生活乱不乱。”
“不应该吗?”
“应该,当然应该,只是我这个人怎样,从里到外,闻阿姨不都知道个仔细吗,我是浪,要不然作为我长辈的闻阿姨,那晚,也不会没把持住自己。”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知道呀。”沈郁澜慢条斯理地说,“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多尝试,不然哪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她的话把闻砚书的温柔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郁澜,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技术比你好。”
扣子已经系到上面第二颗,闻砚书该把手拿开,该宽容地对待这个她一直宠爱的女孩,即使她说出口的挑衅话语可能只是因为憋在心里的怨气太多,的确是她辜负沈郁澜在先,沈郁澜用任何方式来排解心中的怨气,都没有错。
只需要抿出来一个包容的笑容即可,却比登天还难。
扯着沈郁澜衣领的双手开始不对劲,慢慢地不受控地往中间收紧,眼中戾气从不为人知的深处涌现,她隐忍不住了。
被勒紧的窒息感正在袭来,想要呼吸到新鲜空气越来越难,沈郁澜紧张地攥着手,忍在眼睛里的兴奋和激动就要冲出来。
鸣笛的声音让闻砚书清醒了,猛地松开沈郁澜,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盯着自己隐隐发抖的十指,红着眼眶,背过身。
沈郁澜摸着脖子,嘴角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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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砚书开车带沈郁澜往江城去了,那里远比这里要繁华更多,如果来得及,应该能赶得上晚上七点那场高级珠宝鉴赏晚宴。
沈郁澜已经说过好多遍,想去见薛铭了。
闻砚书有话必接,给足她回应。
再有耐心的人,也做不到她这种程度,脸色难看到再也没有耐心扳回来,她终于沉默。
“闻阿姨,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你一共提了薛铭三十五次。”
“很多吗?”
“不多吗?”
“是蛮多的。”沈郁澜哼笑一声,“好巧呢,刚好是闻阿姨的年龄呢。”
刚才出了餐厅,闻砚书拿长辈身份压她,她就阴阳闻砚书明明是长辈却睡她。闻砚书看起来十分在意她们的年龄差距,现在,她就拐弯抹角地阴阳闻砚书年纪大。
颇有因爱生恨的意思,势必要把她们之间和和气气的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嗯,郁澜,你说得对,阿姨确实是老了。”
“三十五岁不老呀,女人就算到了八十岁也可以是小女孩,但要是比起来,就不是那回事了,像我跟思棠,我俩一样大,就很合适嘛。要是再往上一点,薛铭哥哥和我也没差几岁,没什么代沟,也很合适。”
她又阴阳出新的点了,这是话里话外嫌弃她和闻砚书有代沟了。
闻砚书神色不妙,却没有把脸转向她。
沈郁澜越说越起劲,“我和薛铭哥哥可有话题聊了,这几天,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跟他聊到手机没电,你看他表面斯斯文文,其实可幽默可闷骚了……”
“你说什么?”
伴着她说话的声音,车速几乎是瞬间提上去,闻砚书把声音克制得很好,但脚下越踩越深的油门把她给出卖。
“我说他闷骚啊。”
“再上一句。”
“他幽默啊。”沈郁澜慢吞吞地说。
“不是!”闻砚书突然带着怒意吼了她。
空气刹那间安静了。
闻砚书缓了几秒,表情错愕,油门渐渐松开,她把阴暗面克制住,却第一次,破天荒地忘了掩饰那些慌张和小心翼翼。
“郁澜,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重话。”
沈郁澜低着头,藏好快速扇动的眼睫下的情绪,“你不要自责啦,我没有放在心上。”
气氛忽然尴尬。
车子驶入隧道,眼前黑了几度,有些想要确定的话自然就可以趁着这时候,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每晚都聊天吗?”
“对呀,你忘啦,那天你摸我胸,抱着我亲的时候,我就在跟他聊天呀。”
明明之前沈郁澜提过那么多次,她们之间那点逾矩的事,闻砚书都没有真生气,这会子,脸色怎么就阴沉成这样。
路途太长,沈郁澜哪里闲得住,拿着嗡嗡响不停的手机聊天,闻砚书无意间瞄一眼,就能看见那一连串显示红点还未读的消息。
怪不得她曾经在闻砚书面前说自己是情圣,原来不是吹嘘,说情圣都是自谦,完全就是海后。
不知谁打过来语音通话。
沈郁澜接了,按了免提。
“哈喽呀。”
“宝宝,在干嘛呢?”特别甜美的女孩音响起。
闻砚书似乎看了她一眼。
沈郁澜靠着椅背,眼都不抬一下,“谁是你宝宝啊,我不是。”
“现在不是,以前是啊,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谁知道哪天,你就又成我宝宝了呢。”
“你当我男朋友隐形人。”
“说得好像你是什么正经人一样,怎么的,沈郁澜,过去的事你都忘了是不是。”
“什么啊?”
“咱上大一那年,那天下雨,我没带伞,你可会了,提前半小时去阶梯教室等我,我当时出去的时候,看到都是来接女朋友的男生,心里可失落了,然后你就从后边走出来了,喊我宝宝,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冒了多少粉红泡泡。”
沈郁澜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哦,这事儿啊,想起来了。”
“这你都能想起来,那晚上的事,你应该没忘吧。”
沈郁澜聊开心了,满脸堆笑,“能想起来一点吧。”
“那我再帮你好好想一想,沈郁澜,你可太渣了,又给我撑伞又搂我腰,哄得我以为咱俩都在一起了,结果晚上,我就看见你和阮思棠在那亲得火热。”
“害。”
沈郁澜撑着脑袋,余光瞄眼闻砚书严肃的侧脸。
那头女孩又说:“没话说了吧,沈郁澜,你就是渣,见一个爱一个,谁要是把你的喜欢当真了,那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