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厘
江羡云笑了两声,声音仿佛生锈转动的齿轮,刺耳难听。
“当然记得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江羡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拨弄着手里的戒指,被江羡云看了个正着。
“你结婚了?”
江羡寒点点头:“嗯,刚结的。”
“是哪个家族的公子?叫什么?”
“她和我一样,都是女人。”
江羡云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眸子里的不可思议渐渐显露出来,过了一会儿,违心地开口说了一句。
“恭喜你啊。”
江羡寒看见她的眼神,轻描淡写,不带一丝关心地说:“姐姐,当初还要谢谢你,亲手把江家送给我,否则我哪有那么顺利啊。”
旁边心电监护仪的心率猛地上升,江羡寒看了一眼,笑着说:“别激动,你刚醒,医生说了需要静养。”
江羡云眸子里的狠辣一闪而过:“难得你这么关心我。”
“姐姐,你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是不肯骗骗我吗?”
江羡寒的手指慢慢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靠近这个女人,轻轻地开口。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爸妈都去世了,世界上只剩下你跟我是骨肉至亲。”
江羡云红着眼睛,质问道:“既然你那么心疼我,为什么当初不把我杀了!我现在瘫痪在床生不如死!难道这一切不是拜你所赐!”
江羡寒弯了弯唇角,笑着说:“姐姐,我看你这十几年是睡糊涂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到底是谁谋划的这场绑架案,又是谁分赃不均引火上身。”
江羡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羡云的心口,语重心长。
“姐姐,你太贪心了。”
江羡云两只浑浊的眼珠鼓起来,死死地瞪着站在她面前的江羡寒,眼神似乎想要从她身上剜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
“你看你,心跳都快到一百八了,怎么还是不听医生的话?”
江羡寒走到她面前,给江羡云戴好氧气面罩,动作温柔又慢条斯理。
“我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哄我睡觉的,还总是偷偷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每次带我偷偷出去,都是在等待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江羡云甩头挣脱氧气面罩,抬起僵硬的脖子,看着江羡寒。
“姐姐,其实我并不想跟你争什么家产。”
江羡云的声音沙哑难听,江羡寒见她喘不过气来,拿起氧气面罩,面无表情地盖在她脸上。
“你想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我留你一条命,就是想等你醒来之后让你亲眼看看,我究竟活得有好。”
江羡云拼命咳嗽,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
“姐姐,你后悔吗?”
江羡云面如死灰地说:“后悔。”
江羡寒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但是下一秒就听见江羡云的另一番话。
“我后悔没有早点动手。”
“就算我没办法毁掉你,我女儿也会听我的话,我让她……”
江羡寒用余光看了一眼屏风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问:“你女儿?你女儿早就夭折了?你还有哪个女儿?”
“小贞!小贞呢!”
“小贞难道不是你亲手把她送出去的吗?我当年接管江家以后,找了很久才找到她的下落,把她从养母家接了回来。”
江羡寒眼底的寒意越来越重:“她很瘦,营养不良,接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公斤。”
“姐姐,她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
“什么亲不亲生的?”
江羡云断断续续地哈哈大笑。
“她是我不小心怀上的,谁能想到月份太大打不掉,否则我怎么可能让她出生。”
江羡寒垂下眸子:“你还真是……”
屏风后面,听了很久的谢贞站了出来。
她站在江羡寒身后,看着这个自己的亲生母亲,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
江羡云看见这样一幕,也不想再发扬什么“母慈子孝”了。
“你都听见了?”
谢贞愣怔地盯着她,眸子里含着水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妈,你刚才跟我小姨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这跟你之前和我说的不一样,你说是我小姨嫌我是个私生女才把我送走的。”
江羡云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儿。
她笑了笑:“你真好骗。”
谢贞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嘴唇都在发抖。
“妈……t”
“别叫我。”
江羡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谢贞那张脸。
“要不是因为你,我爸妈早就把江家交给我了,也不会有她江羡寒什么事。”
谢贞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咬着后槽牙,梗着脖子,想再说些什么。
下一秒,就听见江羡云开口了。
“谢贞,你就是个废物,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这句话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谢贞两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季裴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和江羡寒对视一眼后,把人带了出去。
“刚才那个女孩是谁?你爱人?”
江羡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她什么也没有,反倒是尝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快感。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变态,喜欢一个女人,看来江家是真的要绝后了。”
江羡寒的面色比之前还要冰冷,她看着江羡云的脸,冷笑了一声。
“是啊,而且我们明年就要结婚了,如果你还能活到那天的话……”
江羡寒弯了弯唇角,眸子里的笑意看起来倒像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我爱人胆子小,我怕她被你吓到。”
江羡寒摩挲着戒指,转身欲走,走之前还特意说:“姐姐,你放心吧,你用的都是最贵最顶尖的理疗仪器,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
出了门,江羡寒一只手撑着墙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想要的很简单,她只是想听一句江羡云的“对不起”。
这十几年来,她早就放下了这些所谓的恩怨情仇。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抹平了江羡寒心中这道由江羡云扎进去的伤疤,却在今天又被狠狠撕裂开来。
江羡寒站在墙角,眼睛红红的,毅然决绝地转头就走。
在拐角处,她撞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季裴。
“谢贞不见了!”
“不见了?她能去哪儿?”
季裴摇摇头:“不知道,我刚才带她出来,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正在请院长调监控呢。”
江羡寒深吸一口气,说:“不用调了,她不会轻生的。”
季裴一只手抚摸着江羡寒的脸颊,额头紧贴着她,轻声说:“我有点害怕,我担心她想不开……”
江羡寒笑了笑,说:“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带你去。”
*
一路上,江羡寒靠在季裴的肩头,沉默不语。
季裴稍微一垂眸,就看见了江羡寒低垂着的眼睑。
哪怕看不见江羡寒的眼睛,她也知道对方的眼神是怎样的。
落寞,无助,又可怜……
“江羡寒,你睡着了吗?”
江羡寒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季裴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萧条无人的道路,觉得有些奇怪。
当车子驶进了一座墓园后,季裴才知道江羡寒带她来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闵春把车停下来,小心翼翼地说:“江总,到了。”
江羡寒缓缓坐直身体,牵着季裴的手下了车。
季裴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小声说:“江羡寒,这里……”
她没有回答,而是牵着季裴的手,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
季裴大概已经猜出来江羡寒要做什么了,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庆幸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
江羡寒的目光落在季裴身上,看着她的动作,弯了弯唇角。
“没事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人来到这条路的尽头处,是一片广阔的柏树林。
两座古朴的墓碑就立在这棵柏树下面,季裴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江羡寒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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