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不是糊了就是没熟,色香味弃权。
“我事先说好啊,你跟着我,吃不上好吃的。”
姬湛雪点点头。
“而且这一路很危险,我不能保证我们俩的安全,你可能会和我死在一起。”
姬湛雪低头看了看脖子里的百宝袋。
她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指傅清微,一只手指自己,两只手一起指向百宝袋。
变成骨灰永远在一起。
傅清微:“……你这样想也没错,但没人给我们收尸,我们只能躺板板地在一起。”
床上,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把姬湛雪护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就像这样。”
姬湛雪躺在她柔软的怀抱,仰头看着她光洁美好的下颌,心想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吗?
“好。”
“你又说话了。”傅清微低头捏她软软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嗯。”
“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什?”
“不好说,睡觉吧。”
傅清微把被子一拉,姬湛雪一小只被完全裹在了里面,被面蛄蛹两下,一个乌黑的脑袋钻了出来。
年轻女人已经躺平睡了,姬湛雪窝在她怀里找了个温暖的位置,脸贴着她的肩膀,合上了眼睛。
……
傅清微带娃生涯正式开始。
即将远行的前几天,傅清微就在给姬湛雪收拾细软,村长家的石房子破坏不大,她的小衣服都在家里,一身一身的样式不少,大多颜色鲜艳。
可以看出村长生前的宠爱。
傅清微抛弃了那些引人注目的,只挑不起眼,灰扑扑的长袍,有几件兽皮披风,漂亮又厚实,傅清微摸着皮毛都爱不释手,更别提有感情的姬湛雪了。
无奈只能舍下。
她们是去逃难和流亡,不是在和平年代赶路,穿得显眼会被劫道和勒索。傅清微最后还是带上了一件,给小孩留个念想,万一有紧急情况,被抢劫也能交出东西。
她自己拣了巫祝的衣服,自带朴素,她穿着的那身道袍缝缝补补,跟件百衲衣似的,叠好装进了包袱。
两人于天色微明时站在村口,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傅清微:“你要是舍不得的话再多看几眼,以后很难有机会回来了。”
姬湛雪看了好几眼,方说:“好。”
傅清微:“是好了。”
“好惹。”姬湛雪学舌。
傅清微失笑地心想:有进步,能说两个字了。
傅清微牵起身边小人的手,走出几步回头再次望了眼坐落在晨曦里的安详村落,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巫祝,村长,和她遇到的所有善良的村民。
傅清微决定带姬湛雪回蓬莱观。
她不确定姬湛雪是不是穆若水,她是不是回到了师尊的年少时?如果是的话,她的穿越会不会不完全是偶然?
最后一个问题她暂时不去深思,首先她要去找第一个答案。
姬湛雪的手被她牵在手里,一大一小在山路并肩前行。
“去、哪?”
“回我们的家。”
傅清微想好了,就算姬湛雪不是穆若水,但她长得和师尊一模一样,既然她选择带她走,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会对她负责一天。
也许她的想法有些卑劣,在这个无望的年代里,即使将姬湛雪当作师尊的替身,也能给她真实的慰藉。
她宁愿日日看着她和穆若水长得一样的脸,去怀念再也见不到的人。当然,她不会和她在一起,当养了个女儿,她和师尊生的,无痛当妈。
古人21岁有个4岁的女儿太正常了。
嗯……
傅清微忽然又想,有没有可能姬湛雪是师尊的母亲?
她后来和一个姓穆的结婚了,自己将来还得把关她的婚姻大事?
傅清微的思维从这张肖似的脸疯狂发散,没注意到小孩低着头想事情。
我、们?
姬湛雪无声地学了这个口型,塞在傅清微掌心的手指动了动。
走了几天几夜,两人终于翻过了一个山头,傅清微这一路显得特别谨慎,比她一个人赶路时的防备心多了十倍不止。
她的历史学得一般,高考后更是还给了老师,对1919这段时间线只知道军阀割据,正处在混战时期,上回她进的城里还有抓壮丁征兵的,墙上贴着征兵告示,遍地流民。
她不认为自己能平安无事地由滇入蜀,尤其是孤身带着四岁小孩,地狱难度。
要说傅清微最怕的是什么?她怕自己无意间闯入战区。
傅清微掏出罗盘,方向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哪边在打仗,先从山里出去再说。
傅清微蹲下来,说:“小孩,你挑个方向吧。”
姬湛雪随手指了一个。
傅清微把她抱起来,说:“就这么走,大不了一起死。”
小孩精力再旺盛也是小孩,一半路自己走,一半由傅清微抱着,两条软软的胳膊圈在她的脖子里。
有时候也背着,姬湛雪就在她的头顶左顾右盼,看树后跑过去的圆脑松鼠。
她是没累着,傅清微已经初步体验了带娃的艰辛。
怪不得师尊每次拎行李上山都臭着张脸,现在换她天天背小孩,累够呛。
晚上二人尽量找山洞休息,遮风避雨,即使走得慢了些,也比风餐露宿,小孩子生病好。古人这医疗条件荒山野岭生了病,半条命都要留在阎王殿。
好在小孩身体争气,没有个头疼脑热,傅清微自己也很注意,不仅爱护身体,还每日抽时间修炼增强体魄,大人倒下了孩子更得完蛋。
求死容易,求生难。
入了夏后,便是雨季,密林里的雨更是说来就来,不分白天黑夜。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脸上。
傅清微扛起姬湛雪就跑,姬湛雪在她肩膀上下颠着,一声不吭。
雨水如豆点般砸了下来,整个林子里都响起风雨的沙沙声,从前傅清微在蓬莱观最爱听的雨声,现在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外面风摇树动,雨声哗哗。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避雨,傅清微把淋透的孩子放下,在她面前点起一堆篝火。
立刻着手给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包袱内部干的里衣,裹上兽皮披风。
姬湛雪冻得唇色发白。
傅清微外袍也湿了,一身里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冷不冷?”
姬湛雪摇头。
傅清微抱了她许久,直到她唇色慢慢缓过来,在她怀里睡着。
她向天祈祷了很久,不要发烧,千万不要发烧。
可是一个小孩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吃不好睡不好,又淋了雨,能撑到现在才生病已经很争气了。
她躺在傅清微怀里,脸变得很红,唇瓣通红,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傅清微半夜心神不宁地醒过来,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叫她她已经没反应了。
“小孩!小雪!”
“小雪!!!”
傅清微将她平放在干草上,自己去翻包裹里带的药包,常见的几种病症她都拣了一些药包好携带,用小锅在火上煮开,熬了大半天才熬出一剂黑乎乎的汤药,灌她喝了下去。
不管她是谁,如果她死了,傅清微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姬湛雪的烧依然没退,烧到了第二天,人都烧得糊涂了,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喊:“阿娘……”
傅清微手摸着她的额头,温柔道:“阿娘在呢,阿娘会永远陪着小雪。”
姬湛雪感觉阿娘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阿娘……不要……哭……”
“阿娘没哭,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姬湛雪慢慢地应了一声,睡了过去。
谢天谢地,在第二天的下午她的烧渐渐地退了,手脚的温度摸上去也正常,傅清微给她煮了玉米糊糊,在她醒来以后喂她吃了下去。
姬湛雪端着玉米糊糊喝,傅清微继续啃干粮。
两人坐在山洞里各吃各的饭,看着对方的脸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但毫无疑问,经历了这些,两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都加深了。
休息一晚后,再次出发,这次终于看到了崇山峻岭之外的风景,是一片低矮的丘陵。
傅清微带着姬湛雪谨慎地走了一段路,远远听见放鞭炮的声音。
大白天的放鞭炮?谁家办喜事?
可谁会在野外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