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池青
这是很朴素的一个问句,但是在这种场合出现似乎又有些奇怪。
岑鸣蝉点点头:“吃过了。”
母亲按住又要说话的父亲,温柔地问她:“你过得还好吗?”
好还是不好呢?
岑鸣蝉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或许应该当个乖孩子,说自己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担心,也或许应该跟他们撒撒娇,说过得不好,失去你们很痛苦,见到你们很开心很激动,这会很想哭。
但是望着镜头里面的父母,岑鸣蝉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并不想要母亲知道平行时空的事,不想她牵挂着这头的自己,不想她知道原来有一条时间线她的女儿会失去她,她不想让母亲在痛苦的时候又无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
因此她不准小她九岁的自己把这一切告诉母亲,她要对方保密,要她发誓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岑鸣蝉想要的不多,她能够通过视频见到父母就够了,能听到他们声音,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就这事,她们其实也闹过别扭,但最终还是由她说了算。
直到在二十五岁这年,平行时空的自己将一切都告诉了母亲,然后跑来跟她求原谅。
岑鸣蝉起初是气愤,随后是无尽的茫然,再然后是紧张。她气愤于二十五岁的自己如此不懂事不信守承诺,把一切告诉母亲之后母亲该有多么痛苦。
她茫然于母亲的那一个个梦境,原来母亲见到过她,母亲知道会有一场车祸将她的人生撞得支离破碎,母亲见过她失魂落魄行尸走肉的样子,也听到过一部分她在墓前讲的话。
她不知道命运给她写了什么样的剧本,不知道这两个时空究竟在哪里重合。
最后,二十五岁的自己说,母亲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见一面。
岑鸣蝉已经有九年没有见过父母了,她失去父母时是二十五岁,而如今她要见到的,也是她二十五岁时候的父母。
一切好像是个循环,一个她不知道在如何运行的循环。
岑鸣蝉这几天想了很多,她想该怎么跟父母叙旧。
她在父母的墓前已经讲过很多很多话了,这些年她每月去看望他们一次,风雨无阻,一次也没少过。
只是,她与父母相见,往往是她对着那两块冰冷的墓碑讲,她讲的好也罢,坏也罢,父母不会挑出来指责她,也不会表扬她,就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母也没办法跟她说些宽慰的话。
空空荡荡,孤孤单单,没有回应。
而这次,父母就在视频那头,她讲什么,他们都能听到,也都给给予回应,岑鸣蝉反而什么也讲不出来了。
她就那样看着视频里面的父母,无声地流着泪。
*
八月十七日。
岑鸣蝉驱车前往父母所在的陵园,这些年她去学了驾照,买了车,甚至计划带冉眉冬去自驾游。
这一次,她有很多的话想跟父母说。
她想说我跟另一个时空的你们视频了,母亲哭成了泪人,她抹着泪问我过得好不好,让我不要哭,要我照顾好自己。
父亲看着我,只是叹气,原本坐直的背也有些佝偻,说了句辛苦了。
他们还说以后想他们了,就打视频过来。
她想说,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反正他们同意了,我就是喜欢自己,就是要隔着时空恋爱,他们同意就是你们同意,其实也没区别。
她想说,二十五岁的自己已经跟父母在家里等着了,他们三个人今天绝对不会出门,不出门,就不会有那场车祸。
她想说,等他们过了今天,就是崭新的一天,崭新的人生。二十五岁的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而父母也能够活下来,继续相伴余生。
她想说,如果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能有个人提醒我多好啊,或许我就有那么一段痛苦的记忆了。
她想说,我的书已经在拍剧了,等拍完了我要天天放给你们看。
她想说的有很多很多,就在这时候,她接到了冉眉冬打来的电话。
冉眉冬开口问她在哪,岑鸣蝉随口回答道:“今天是我爸妈祭日,我在去看他们的路上。”
冉眉冬叹了口气,说道:“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你要不回来吧,今天别去了。”
岑鸣蝉轻笑道:“我马上就到了,这会折回去算什么。心神不宁也很正常,我现在也担心会有变数,不过应该没事,他们都在家里待着了,熬过今天就好了。”
冉眉冬想了想,又说:“那你开车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岑鸣蝉回应道,“挂了,开车呢。”
挂掉电话之后,岑鸣蝉继续驾驶着车辆,由于那场车祸的缘故,她开车向来很小心很注意。
一旁的树木向后奔跑着,岑鸣蝉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像是直接出现在她头脑里面的,又像是远远的有人站在身后唤她。
那个声音有些空灵,像是招魂曲,又像是有人在念经,还像是母亲在唱着摇篮曲,哄着年幼的她睡觉。
岑鸣蝉只当是自己心神不宁之后的幻听,但是听着听着,她竟然真的有些犯困了。
她大概是起得太早了,这会好困,她想闭上眼睡觉,睡一觉,睡一小会就好,睡五分钟都行。
但是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这会在哪,今天要做什么事情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岑鸣蝉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她即将阖上双眼的瞬间,她想起来了,她此刻正开着车,要去给父母扫墓。
然而已经晚了,她的车迎头撞向了路边的树木。
在剧烈的碰撞过后,在驾驶室的岑鸣蝉瞬间陷入了昏迷。
*
岑鸣蝉再次醒来后,已经是在医院中。
在她旁边的床位是位可爱的小姑娘,见她醒了,让母亲帮她按了床头的铃喊护士过来看看。
岑鸣蝉此刻其实没有什么不适,她好像只是睡一觉,然而她最后的记忆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棵树,她驾驶车辆迎头撞了上去。
她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几天,也不确定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等待护士的到来。
护士告诉她没什么大碍,再观察两天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出院,出院前记得交一下入院费用。
岑鸣蝉老实地听着,点了点头,等护士一走,她立刻问了问病友,今天是几号,小姑娘告诉她今天是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
距离八月十七过去了两天。
岑鸣蝉立刻坐不住了,她到处找寻自己的手机。她昏迷了两天,冉眉冬肯定很担心,二十五岁的自己也肯定会很心急,她需要立刻给她们报个平安。
只是任她找寻,她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也许是在撞击中,手机被撞烂了,岑鸣蝉心想,但没关系。
岑鸣蝉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早在之前她就测试过了,手机是会更迭换代的,她也担心过她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维系是通过当时用的手机,于是在她购买新的手机之后立刻登录微信,却发现对方还在自己列表。
她们的维系并不是通过游戏,而不是通过手机,这对岑鸣蝉来说是个好消息。
岑鸣蝉努力安抚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没事的,她联系上眉冬就好了,眉冬来接她出院,她可以先用眉冬的手机联系二十五岁的自己。
岑鸣蝉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跟一旁小姑娘借用手机打个电话,小姑娘很热心,怕她在花花绿绿的图标里找不到哪里拨号,于是直接把页面调到通话后才把手机递给她。
冉眉冬的手机号很好记,她一直没有更换过,高中的号码沿用到了现在,岑鸣蝉早就背过了,她现在只担心眉冬看到陌生号码不接。
但是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岑鸣蝉输入眉冬的电话,拨打了出去。
等待接通的时间是那样漫长,那该死的吵闹的彩铃让岑鸣蝉越发不安,但好在,电话接通了。
岑鸣蝉深吸一口气:“眉冬,是我,鸣蝉,我现在在人民医院,我没什么事,你能不能来医院接我?”
然而接电话的人却沉默着并没有说任何话。
这不对劲,眉冬不可能对她这么冷漠,她失踪了两天,冉眉冬肯定焦急坏了,就算是听到她的声音喜极而泣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不是她打错电话了,肯定是她手快打错了。
岑鸣蝉立刻将手机拿远,想检查一遍电话号码。
就在这时候,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确实是冉眉冬,但是声音里面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你等一下。”
等一下,等什么,岑鸣蝉有些疑惑。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停止,眉冬的声音再次远远地传来,似乎在对另一个人讲话:“你接。”
过了几秒。
电话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有些疲倦的声音,似乎是哭哑了,冷漠、疏离却又要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你好,哪位?”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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