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外山
不是吧,又来?
说一句话的功夫就又得时空穿梭?
这该死的时空乱流就不认人喘口气了是吧!!
“呕……”
黎烬安承受不住,没管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用手撑着地面,脊背颤抖,干呕到眼尾嫣红。
直到雪落在她身上,她才稍稍舒服了些,抬头看去,瞬间怔在原地。
无数的人影死寂地站在清霄峰中,而最前方是谢怀雪单薄的身影。
雪花簌簌,从天而落,将清霄峰染成纯白的颜色,苍茫一片。
——这是银月元君陨落后的事情。
此番景象唯有一句话可以写尽。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黎烬安本就难受,看到这一幕直接呕出一口淤血,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
炽炘剑君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黎烬安眼前一黑,再次眩晕过去。
等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黎烬安喉间泛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余光中忽然多出一条帕子,她想也没想地就接了过去,捂住嘴闷声地咳嗽。
良久,才止住嗓子眼里的痒意。
正要收起帕子时,那只手又把帕子抽走了。
黎烬安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夺回,谁知那只手不给她反应的余地,直接将帕子摊开给她看。
是血迹。
黎烬安都没有瞪谢怀雪的力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一点点小毛病,马上就好了,你别为我担心。”
而今银月元君刚魂归天地,她怎么忍心谢怀雪还为她担心。
何况她也没说错话,以现在时空穿梭的频率来看,说不定下一秒她就穿梭到了下一个时空,而这时候的黎烬安依旧是活蹦乱跳的。
所以不用担心。
黎烬安静静等待着谢怀雪的反应。
倏忽,一滴泛着凉意的水珠砸到了她的手背上。
第122章 一家人有零有整
黎烬安无措地眨了眨眼睛,近乎魔怔地看着手背上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时之间思绪混乱,呆滞住了,久久无法回神。
她低着头,视线里只剩下那滴泪水。
全部的感官,整个世界都被虚化,唯独只剩下这滴眼泪。
——谢怀雪哭了吗?
良久,黎烬安愣愣地抬起头来,和谢怀雪那双宛如被高原冰川上的雪水冲洗过的澄明眼眸对视上。
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烬安总觉得此刻的谢怀雪异常的脆弱,出尘洁净的白衣也遮盖不住她的疲倦和难过。
“咳咳咳咳咳咳……”
彻底意识到谢怀雪哭了这件事以后,黎烬安疯狂地想要咳嗽,嗓子痒得不行,修长的手指攥着床角,另一只手捂住心口,使劲咳嗽,脸颊涨红,像是要把自己的心一同咳出来一般。
谢怀雪轻轻地帮她拍着背,帮她顺气。
黎烬安扣住谢怀雪的手腕,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的,“元君、元君……”
谢怀雪帮她顺气的手顿了顿,垂下眼睑,神情平静到和死寂无二。
黎烬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让她感到这场时空乱流的残忍,仿佛同时处决了她的神魂和肉//体,还是凌迟。
现在的时间线是五宗四家九大仙门联合发动大战,反攻魔界,誓要将魔族打疼,至少几百年内喘不过气来。
而合体初期的谢怀雪独自一人潜入魔界,强行斩杀大乘中期的上任魔尊以及数个魔将魔帅,一战惊天下,因人族和魔族大战而蠢蠢欲动的妖族彻底哑火,瞬间摁下了所有不该有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做着观战的第三方,省得人族正道那边打魔族打顺手了,也给它们一巴掌。
一些长生种的妖族大能看到这一幕都禁不住叹息一声,人族当真是得天独厚,连年轻一代的小辈都残暴得不行,听说还有一个和谢怀雪齐名的小辈,人族恐怖如斯。
至此天下谁人不识清霄仙尊。
血仇也稍稍得以平息。
本应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好事在银月元君伤势恶化的时候一切全都变了。
喜事变丧事。
名满澜沧大陆的清霄仙尊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她无法从天地的手中抢回自己师傅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傅魂归天地。
彼时黎烬安正在疯狂下秘境提升自己,为了防止她发疯,炽炘剑君和净亭道君并没有通知她关于银月元君的事。
命不久矣的银月元君提议这件事,炽炘剑君是无暇顾及到不知在哪的徒弟,净亭道君是默许,谢怀雪是顺水推舟,所有人默契地瞒着黎烬安。
直到黎烬安从秘境里出来才得知银月元君已经陨落一事……
后面发生了什么,其实黎烬安也想不起来了,早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崩溃发疯的了。
因为过于痛苦,修士强大的记忆力在这一刻也会自动失去作用,将这段记忆模糊起来。
后来就算黎烬安终于接受了银月元君陨落的事实,也不愿回想。
谁知道该死的时空乱流一脚将她踢回了这个时候。
接受不等于走出来,银月元君的陨落是炽炘峰、银月峰落下的一场细雨,萧瑟凄清,昏暗又阴郁,不绝如缕。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银月峰和炽炘峰再也不会放晴。
今夜扁舟来诀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黎烬安仰头急促地喘息一声,攥住谢怀雪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青筋暴起的手指点在了谢怀雪的眼尾处,带着哭腔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说我知道。
许是在说她知道谢怀雪内心里的苦楚和不甘,知道谢怀雪的疲惫,知道谢怀雪的伤心和难过……
“嗯。”
谢怀雪主动握住黎烬安的手腕,见到一红一白两道交织的衣袖才轻轻地吸了口气。
感知着手腕上收紧的力度,黎烬安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干涸得不像话。
“水。”
谢怀雪松开黎烬安的手腕去给她倒水。
黎烬安看了眼送到面前的白玉杯,没有自己动手,就着谢怀雪的手大口喝了起来。
续了一杯又一杯,终于把嗓子眼里那股痒意给压了下去。
“你过来坐。”用袖子擦了擦嘴的黎烬安朝谢怀雪招手。
不知为何,她就是很看不过眼谢怀雪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与谢怀雪无关似的。
谢怀雪依言坐到黎烬安旁边。
黎烬安不客气地往她身上一倒,动作娴熟至极。
事实上熟练才是正常的,黎烬安都想不起来她往谢怀雪身上倒了多少回了。
气氛安静下来,两人头靠着头,都没有话说,享受着难得的寂静。
“我们两个好像被雨打湿瑟瑟发抖,只能抱团取暖的小兽啊。”
黎烬安看着谢怀雪清绝的侧颜,失笑一声,感慨说道,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趣。
现实已经苦涩到极点,若还是自怨自艾,那真是一根藤上结了两个瓜,全是惨兮兮的小苦瓜。
对视一眼都能苦到对方的那种。
“是,很像。”谢怀雪弯了弯嘴角,附和她的话。
黎烬安却是笑不出来,她不敢想那个没有她陪伴,独自淋了清霄峰那场的大雪的谢怀雪该有多难过。
光是想一想,她就有种被人掐住喉咙的窒息感,根本无法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黎烬安觉得能回到这一刻也挺好的,至少她还能陪在谢怀雪身边,不算毫无用处。
两个人一起承担痛苦总好过一个人单独承受,或许谢怀雪心里的那场细雨能早些停下。
“你现在在想什么?”
谢怀雪没有回答。
黎烬安一怔,忽然听到耳边清浅的呼吸声才知道谢怀雪睡着了,她轻轻揽住谢怀雪的肩膀,把人搂在怀里,用灵力隔空托举着,慢慢倒在床上,用着强大的意志力把又蔓延上来的痒意给压了下去,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她希望谢怀雪能睡个好觉。
最好什么都不要梦见,美梦也不要做,单纯地睡个觉就好了。
这样想着,黎烬安也闭上了眼睛。
……
好热。
是谁大逆不道地把她的床给烧了吗?哪个死孩子在她旁边玩火?谭宴衣还是灵丘?
要不然她怎么有种被人推进火海里的感觉。
不对!等等!她不是火灵根修士吗?
忽地,一阵冰凉的东西探进她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