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外山
兰慈沉思片刻,又说道:“这一切的变数都是围绕着极烬、极烬剑尊,如果不是她,你我不可能狼狈至此,钟绯那个蠢货也不会死得那么草率。”
若是在以后她们肯定希望钟绯早死早超生,但是现在不行,本就处于绝对的下风,对上如日中天的极烬剑尊犹如蚍蜉撼树,现在少个盟友,更是惨淡,说是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就算知道又如何呢?我们只能暂避锋芒,寻求各自的机缘,以待来日。”
别看宁烛风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打不过,只能逃跑,出去苟到敢对上极烬剑尊的那一刻。
再是不甘心,都得隐忍蛰伏,甚至不能在极烬剑尊面前露出丝毫不满,主要是但凡不尊敬一点,极烬剑尊是真的不给她们面子。
“只得如此了。”兰慈猜测道,“你说,极烬剑尊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看到了未来发生的画面?”
宁烛风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冷哼一声,极为不虞地说道:“以极烬剑尊对师尊的在意,若是知道我们对师尊的心思,会放任我们活到现在?倒不如说是极烬剑尊看不惯师尊身边每一个活物罢了。”
她的心情很是糟糕,早在之前她就把谢怀雪看作是囊中之物和登云梯,得到谢怀雪就等于得到修为实力和魔尊之位,而看到未来她仍是没有得手,不管她做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谢怀雪的眼里依旧没有她,这股欲望便化为了一种深深的执念。
而她的执念却奔向了她最为厌恶的极烬剑尊,这让她怎么能够释怀!
她不信预见未来这等机缘人人都能得到,若是如此,极烬剑尊在她看见的未来里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了。
兰慈还是心有不安,“那钟绯如何说?”
“谁知道,她蠢到露出妖气、妖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慈垂下眼睛,似是极为心疼地叹息一声,“师尊的寒毒要是发作了,可怎么好啊。”
结界之内的气氛沉寂片刻,两人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说起她们看到的未来画面。
之所以说是看到的未来画面,是因为预见的未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记忆,而是以第三视角展现出来的画面,断断续续的,一件事甚至只有开头和结尾,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对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得知自己未来的选择,她们就可以趋利避害,拿到机缘,强行抹平和极烬剑尊、净亭道君这些人之间的差距,再来复仇,届时一切都会不可同日而语,师尊便会真的无处可逃,她们也能得偿所愿。
……
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的结契大典定于十二天之后。
此事一出,不说全澜沧大陆哗然,但也是让修真界震了几下,不论大小修士都在讨论这件事,成了修士之间新的打招呼方式,不少有名有姓的散修都积极地向道宗递拜帖,想要到时候前来观礼。
就像追了一本连载上千年的话本子,在平淡的地方忽然笔锋一转,没有过渡,直接写下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局,这怎么也得近距离观赏一下,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们千年来对这两人积极的关注。
在告知不知情的炽炘剑君和剑宗宗主结契的事之后,炽炘剑君就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赶来道宗,至于剑宗宗主等到十二天之后才会到来。
到了清霄峰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黎烬安这死孩子怎么不等结契完了再通知她,直接少了一道程序。
简直是目无尊长!
黎烬安面上老实听训,实则封住听觉,和谢怀雪私密传音吐槽她师傅又暴躁了不少,可惜谢怀雪并没有回复她。
等看到炽炘剑君嘴唇不动的时候,她才悠悠然地打开听觉,然后瞬间脸色大变。
“……她以前不仅在炽炘峰的石头上用剑刻了最讨厌谢下雪六个字,还把从你那拿走的书都撕碎再挖坑埋进去,还装模作样地立下了一块木头墓碑,歪七扭八地写着……”
炽炘剑君撇她一眼,不做理会,继续侃侃而谈。
黎烬安大惊失色:“等等!师傅你在说什么呢!”
“一些增进道侣之间感情的东西。”炽炘剑君如是说道。
黎烬安瞪大眼睛,这分明是挑拨离间之语!
好恶毒的师傅,竟然这样抹黑徒弟的形象,破坏徒弟和道侣的关系!
“师傅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为何不信?”炽炘剑君平和说道,“为师只是帮助怀雪再了解你一点。”
不再是单身木头剑修的黎烬安撇撇嘴,直接拆穿她,“得了吧,您老人家就是见不得净亭道君比您先知道这件事,我真好奇了,有时候也不知道您对净亭道君到底是恨是爱,还是爱恨交加,你们老一辈还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是因为炽炘剑君像净亭道君一样不讲武德也强行让黎烬安禁言,而是因为炽炘剑君已经抽出本命剑打算清理门户了。
极烬剑尊差一点点就在和清霄仙尊结契合籍的前夕,成为一名流浪的散修。
在炽炘剑君走后,黎烬安立马扑到谢怀雪身上,哼哼唧唧地卖惨诉苦,“要是没有剑宗的出身,我岂不是和你更不相配了,你都不知道帮我降伏我师傅!”
从“降伏”这两个字上,就知道炽炘剑君说的那些事绝非虚假,非常保真,此人绝非善类,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损事。
“尊上都能最讨厌谢下雪,还埋葬谢下雪的书并立下墓碑,怎会与谢下雪不相配呢?尊上太妄自菲薄了。”
黎烬安鼓了鼓嘴巴,被阴阳怪气到脸上了,还不好反驳,因为她是真的心虚。
由于一点小插曲,炽炘剑君很快走了,还少说了很多黎烬安做过的坏事,包括但不限于黎烬安给谢怀雪画过奇丑无比的画像、背地里叫她写下雪也不是因为不识字而是故意给谢怀雪起外号、随机选中一朵倒霉花听她说谢怀雪的坏话并辣手摧花,揪一个花瓣附带一声坏人……
而且埋葬那些书的墓碑上写的是我与谢怀雪至死不渝(狠狠划掉)不死不休——这次是真文盲。
种种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了。
“谢下雪,你这人怎么这样!”黎烬安恶人先告状。
谢怀雪好整以暇地问道:“怎么样了?”
黎烬安靠近吻了吻她的发梢,漂亮的凤眸湛然地看着她,几近呢喃,“怎么会这样喜欢你啊。”
第91章 就是我说了算。
随着时间的推进,黎烬安愈发焦躁不安。
站了一会就容易原地绕圈圈,坐又坐不住,屁股一沾椅子就立马弹起来,每每想做点什么但都因为手忙脚乱而帮了不少倒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被烦得不行的炽炘剑君赶回了清霄峰,让她安生守着未来道侣,不要再笨手笨脚地招人烦了。
她消停下来,但戚岭子谭宴衣灵丘三人不行,为了不继续在擂台上挥洒汗水,她们愣是成了炽炘剑君手底下的永动徒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使唤得晕头转向,像是三只乖巧又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哞地一声开始劳作,两眼一睁一闭就是干活。
三人在私下里达成共识,她们肯定又是在替师受过。
不出意外的话,师傅又招惹师祖了,但师祖不能对师傅做什么,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她们撒气。
不过没事,她们也有撒气包。
——将要和她们成为一家人的兰慈和宁烛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就是对这两人极其看不顺眼。
要是钟绯还没死,她们看不顺眼的人还得再加上一个。
极烬峰和清霄峰即将结连理,按理说下面的徒弟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装也得装出一片和谐,可她们还是对兰慈宁烛风很是敌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
她们对师娘极为尊敬崇拜,并深刻觉得她们师傅就是傻人有傻福才能和清霄仙尊合籍为道侣,过往的经历和事迹都证实了一件事——若是没有清霄仙尊大发善心给了她们师傅一次又一次又无数次的机会,她们师傅绝对是个孤寡老剑修的命!
那可是斩杀上任魔尊,去魔界犹如逛无人之地的清霄仙尊啊!
她们剑修是犟、是莽、是穷、是蛮横,但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自然也是对清霄仙尊推崇敬仰到五体投地的。
可是这种对师娘的崇敬和喜爱并不能让她们爱屋及乌,厌恶就是厌恶,装不了一点点,相反她们觉得清霄峰有这样两个人真的很多余。
再加上兰慈和宁烛风手里还有不属于这俩人的储物袋,她们三人更是对兰慈和宁烛风横挑鼻子竖挑眼。
正好兰慈和宁烛风也不乐意在黎烬安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出门的时候撞上戚岭子三人,听到她们的挑衅之言,没怎么犹豫地应了下来这场约架。
看到未来画面后,兰慈再见到戚岭子,心底那股耻辱感更强烈了,满心想着,她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岌岌无名之辈?
她可是凌虚尊者,本该顺风顺水,无敌于同代修士,修真界也不过是她随时可以挖掘资源的后花园。
结果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极烬剑尊的大徒弟,于是世人皆知兰慈不如极烬峰首徒戚岭子。
若是被极烬剑尊折辱也就罢了,偏偏她是被戚岭子打败的,也就意味着她不仅杀不了师傅,甚至还无法打败徒弟,这对自视甚高的兰慈来说,无异于将她的傲骨折下,并狠狠地踩在地上。
兰慈知道,若不是不能打败戚岭子、杀死极烬剑尊,极烬峰会成为她永远的梦魇和心魔。
她必须一雪前耻!
极烬剑尊陨落,极烬峰消沉下去,从此这一脉再无传人,道统不在,这才是极烬峰该有的结局!
新仇旧恨之下,无需激将法,兰慈主动上钩。
宁烛风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容易节外生枝,但是眼睛猩红的兰慈显然不会听从她的劝阻,她心神微动,没说什么,沉默地扮演亦步亦趋、没有主见的小师妹,跟在兰慈身后一同去了演武场。
……
清霄峰洞府外间。
“然后呢?”黎烬安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凤眸掀了掀,勉强提起一点兴趣,让手舞足蹈的二徒弟继续彩衣娱亲,说书逗她开心。
谭宴衣没发现自家师傅的险恶用心,叽里呱啦地说道:“我们必不可能给师傅您丢脸啊!大师姐和小师妹上了擂台以后大发神威,三下五除二,非常干脆利索地就把兰慈和宁烛风打下擂台,让她们站都站不起来,要不是裁判长老制止,兰慈和宁烛风都得跪地求饶!”
“好在她俩很识趣,知道把不该她们拿着的东西交出来,我们这才放她俩一马。”
她满脸可惜,“早知道我也压制修为和宁烛风小小地切磋一下,毕竟这种既能把储物袋赎回,又能揍讨厌之人的好事可不多了,也不知道下次她俩会不会答应我们的约架。”
黎烬安还不知道她的二徒弟么,一分成果能说成十分,不把牛皮吹上天都是二徒弟嘴感不好,发挥失常。
“戚岭子,你说。”
二徒弟太浮夸了,需要务实的大徒弟作为补充说明。
戚岭子没有谭宴衣那么会吹,作为正面对上兰慈的人,她并没有用贬低兰慈的方式来抬高自己。
“兰慈很难对付,和之前相比,她的棘手程度翻了好几倍。”戚岭子在心里做好了复盘,如实说道,“她的招式愈发诡谲莫测,稍不防备,就会落入她的陷阱,被找到弱点之处,失去节奏,只能被动防守,哪怕我掌控战斗的节奏,她也会以伤换伤,强行改变局面,要不是这段时间剑意和境界都有所突破,今日我怕是赢不了她。”
谭宴衣“啊”了一声,“大师姐,你这样讲好没气势,反正结果都是赢了,过程根本不重要。”
黎烬安凤眸一眯,往她脸上扫过去。
谭宴衣立马老实下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不去看自家师傅。
灵丘也有同感,中肯评价道:“宁烛风也是,可能是知耻而后勇,进步非常明显,虽然只是练气期,但她给我的压迫感很强,好在这段时间我们就没下过擂台,再难对付都能对付。”
“赢了就行,做的不错。”黎烬安颔首夸奖道。
就算两个孽畜没了庞大的气运,可她们的天赋是真的,能再次将她们击败,不止是因为戚岭子和灵丘的气运上涨,更是因为她们把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彻底消化,变成经验,融会贯通,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黎烬安并不吝啬对徒弟的夸奖。
“师傅,我们再一次地为极烬峰争光,有没有奖励?”谭宴衣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师傅,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谭宴衣确实是没有上擂台,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这话完全不心虚。
黎烬安无语地抿了抿唇,“奖励你们挥剑三千次,去吧。”
谭宴衣眼中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讪讪一笑,“突然想起师祖有事找徒儿,师傅回见!”
戚岭子和灵丘对黎烬安行礼后,也着急忙慌地跟上了二师妹/二师姐的脚步。
她们在剑宗、道宗也是有仇人的,要是让那二十五人看见她们还和刚入道的小弟子一样挥剑,她们还混不混了!
黎烬安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指尖点了点桌面,瞬间将兰慈和宁烛风这两个孽畜抛在脑后。
现在这俩孽畜的主要任务就是下次和戚岭子灵丘打架的时候输得没有那么快,而不是肖想不该肖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