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佑幸川
虞九舟想了想,“孤知道,因为我自称孤。”
“殿下聪慧。”
“老尼也聪慧。”
这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交,一个看似天真烂漫,实际聪慧果断,一个看着神圣高僧,实际上跟小孩没什么差别。
每年虞九舟到玄阳寺,都会跟净尘一起玩,老小孩带着小小孩在玄阳寺的后山,每每来到玄阳寺,都是虞九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老尼教会了她很多,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在棋中悟出了许多道理,让她变得独立自主。
生为坤泽女子,一生都在被别人掌控,到老到死都是这样,如若坤泽女子自己都没有打算,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来就能行走于天地间,并且能获取家族的一切资源,仕途各方面都有家里助力,继承家里的一切。
而坤泽女子却要担负着置换资源的责任,高嫁女为家族换取利益,换取不到就是坤泽女子没有,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虞九舟从小就想过一件事,父皇只有她一个孩子,那皇位理所应当是她的,可长大后,听到满朝文武要皇帝过继乾元为嗣君。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老尼告诉她,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取。
要是按照母后那种淑女的养法,她恐怕连监国都做不到,皇帝是想要利用她,让她成为巩固皇权的工具。
是在跟净尘的相处中,让她找到了自己,让她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替她的人生做主。
净尘于她来说,亦师亦友。
看着净尘的尸体,虞九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为君者绝不能在外人露出脆弱的情绪,为君者要高不可攀。
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喝多了当着百官的面哭也很正常,但没有人觉得这个皇帝好欺负,因为这位帝王已经表现出来了自己的才能。
像圣元帝这种,立多疑的人设,也能让百官害怕,当然了,他是真多疑。
虞九舟则用高冷的样子面对百官,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
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官,立人设是很有必要的,朝堂需要什么人设,对外就是什么人设。
尽管虞九舟不懂人设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用什么样子对外,能保护自己。
虞九舟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迟晚把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牵住了虞九舟的手,用力捏了捏,表示自己在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牵手牵得越来越熟练了。
“殿下,该祈福了。”有礼官提醒。
对玄阳寺来说,净尘大师坐化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玄阳寺又能多一颗舍利了。
舍利是至高无上的宝物,高僧都会有,没有人怀疑净尘大师会没有舍利。
玄阳寺觉得净尘坐化是被佛祖召回了,并不是死亡,还给寺里留下至宝,多好的事情啊。
对礼部官员来说,什么都没有祈福重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作为臣子有提醒主上的责任。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提醒,祈福是必须进行下去的,否则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堂都能怪是虞九舟祈福不诚心。
迟到就是对祖宗不敬,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理由。
虞九舟清楚,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她转身道:“走吧,不要误了祈福的时辰。”
一行人往祈福大殿走去,只有挨虞九舟很近的迟晚,清楚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悲伤。
迟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虞九舟的手。
……
次日祈福结束,玄阳寺传来了一个消息,净尘没有舍利。
火化后,舍利肯定会出现的,如果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净尘生前做了什么。
慧觉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人,“你们是何意,老衲不同意你们将师父搬离佛堂。”
“可净尘没有舍利,她算不得高僧。”
“这上面供奉着那么多高僧,难道她们个个都有舍利吗?”
慧觉气愤地看着那些人,再次道:“舍利是高僧一生内力所化,师尊没有舍利,只能说她生前散尽了功力,并非她不是高僧,她为玄阳寺做了那么多,只因没有舍利,便被你们这么说。”
“慧觉师姐此言差矣,历代高僧舍利里面蕴含着非同一般的能量,能让一个修习内功心法的僧人,直接晋升一个境界,老衲跟慧定师妹都是到了内力深厚,若得了净尘大师的舍利,我俩谁都有可能到内力大成。”
“可笑,老衲是师尊的徒儿,就算有舍利也是老衲先用,再不然还有慧深呢,哪里轮得着你们,老衲跟慧深都不在意,你们何故如此。”
“慧觉!玄阳寺不能没有内力大成者,慧深不通佛法,是俗家弟子,有何资格。”
“师尊刚没,你们就为此事想要否认师尊是高僧,辱师尊名号,欺人太甚,若慧深师妹回来,看你们如何给她交代。”
“谁知道慧深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僧人游历十有九死,本来她去年就该回来,这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定是死了的。”
佛堂之中多有争吵,暗卫把消息传给虞九舟时,她几乎要提刀杀了那些人。
可玄阳寺中的事,她无法直接去管。
但净尘是为她散尽了内力,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迟晚把头凑过来问,“殿下,我有一法。”
虞九舟抬眸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考虑一下以势压人,只要殿下大权在握一天,净尘大师就不会被搬离佛堂,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孤从不以势压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
“那被砸的秋水楼怎么说?”
公主府放出话,秋水楼开一天,府里的人就上门砸,砸到秋水楼倒闭为止。
虞九舟气得把枕头砸向她,“孤是为谁?”
“自然是为我了,所以殿下也能为净尘大师以势压人一次。”迟晚笑着把枕头送了回去。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不对,是对她越来越暴躁了。
哪有人这么砸自己的驸马的,她真是一个小可怜。
虞九舟摇头,“不是孤不愿为老尼这样做,而是慧觉无法做玄阳寺的主,左右护法已经把她架空,就算孤以势压人,等孤走了呢?”
慧觉在玄阳寺还有一定的权力,那是因为净尘在,净尘走了,这个权力也随之消散。
哪怕她留下了人,那些人也有的是办法把净尘扔出佛堂。
玄阳寺是皇家寺庙,收拾个把人太容易了,况且,不仅是供奉牌位的问题。
她最担心的还是,玄阳寺把净尘污名化,净尘算是武僧,内功修习有成,境界也到了,铁定是有舍利的,那玄阳寺完全可以说,因为净尘德不配位,才导致没有了舍利。
那净尘的一世英名可就没有了。
故去的人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可她们这些人不能不在乎。
迟晚看着虞九舟光洁的额头,伸手弹了一下,“殿下是太在乎净尘大师,所以脑袋瓜都不运转了吗?”
虞九舟:“!!!”孤被打了?被迟晚敲脑门了?
放肆,太放肆了。
她心里炸了,堂堂长公主,谁弹过她的脑门,这样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所以虞九舟怔住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迟晚不觉得有什么,虞九舟都弹了她好多次了,她就弹了一次呢。
她继续道:“本驸马可以狐假虎威,去仗势欺人一下,然后殿下过来做个好人,制止我的同时,顺便为净尘大师撑腰。”
“我想想怎么说啊。”
她在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模仿着虞九舟的语气,“陛下与净尘大师是多年好友,净尘大师回归极乐世界,陛下定然想念大师,孤便把大师牌位带回。”
“到时候我再说,带大师牌位不合礼数,不如带回大师的物品吧。”
“殿下再说,净尘大师一生都在普度众生,我记得净尘大师做了很多好事,殿下把这些都说出来,定下基调,再说为净尘大师刻碑立传,玄阳寺上下想必不敢再胡来。”
寺里能刻碑立传的高僧只有玄阳寺的建造人,那位可是随太祖起事的人物,若玄阳寺又出了一位这样的人,那对玄阳寺来说不只是名气,定然还能再保玄阳寺百年风光。
玄阳寺对比大周初期落寞许多了,要不是皇室还来祈福,玄阳寺就更没有了存在感。
为了保住玄阳寺的百年风光,她们难道敢再恶意对待净尘大师。
虞九舟严肃地注视着迟晚,“说得有理,但这是你弹孤脑门的理由吗?”
“啊?”
迟晚以为迎来的是夸奖,没想到是长公主殿下的质问。
她干笑一声,“我不是我没有。”
“那孤额头上的红印,是自己有的吗?”虞九舟沉声道。
迟晚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干笑,“也许,大概可能吧。”
虞九舟简直被她气笑了,招招手道:“你过来。”
“可以不过去吗?”
迟晚脸上的笑更假了,几乎有种要逃跑的冲动,可在虞九舟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把脚步挪了过去。
虞九舟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蹲下,她只能蹲下。
下一秒,虞九舟收拢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下不够,还了两下。
迟晚捂住脑门趴在床上,一副痛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她好一会儿没有把头抬起来,虞九舟开始担心了。
特别是她的身体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迟晚?”虞九舟柔声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有抬头。
“迟晚?孤是不是下手重了?”虞九舟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也没有很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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