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佑幸川
她已经知道了,淮安侯府兼并的民田主要在清远县,那些受害者,也被关在了县衙里面。
闻言,卢侦眉头不经意地蹙起,“驸马何意?”
迟晚见她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微微笑了笑,“我想知道,县衙为何把他们关了起来。”
为何?
卢侦挑眉,迟晚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不得不这么想,这个案子她提出要审,可上面传话下来,先关在县衙大牢里面,不让他们审,不然趁着知县没有上任,她这个县丞就把案子给办了。
不管是公主府,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会审。
她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个人抱负,是为天下百姓,是为这天下不公,所谓为君王分忧,为上官分忧,这与她卢侦无关。
为君王分忧的人那么多,不差她卢侦一个,她为官不求高位,只求问心无愧。
不管兼并民田案的背后有什么背景,她总能碰上一碰,大不了溅得宫廷一身血。
“知县大人匆忙来清远县,为的就是这件事?”卢侦以为,迟晚要为长公主府开脱,然后拿受害者开刀。
迟晚意味深长的挑眉,“卢县丞,本官是清远县知县,此事乃本官职责范围内。”
她着急过来,就是担心县衙杀人灭口,若卢侦在这,那些人的阴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施展开了。
卢侦行礼,“是,知县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面对她的试探,迟晚语气变的沉重,“护他们周全,还长公主殿下声名。”
让受害者拿回自己的土地且不受到伤害,她还表示了长公主府的无辜。
卢侦追问,“知县大人觉得,长公主府是被诬蔑的?”
“是与不是,证据说话。”迟晚确信这件事跟虞九舟无关,她不怕查出什么证据。
从她的语气里面,卢侦能听出来,她笃定长公主府是无辜的。
如果长公主府无辜的话,那这件事必然是淮安侯府做的了,而迟晚就出身淮安侯府。
不过卢侦很喜欢她说的这句话,一切由证据说话,只有证据确凿才能定罪。
可卢侦还是要问,“若证据表明,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淮安侯府呢?”
迟晚明白,卢侦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这是在试探她对这个案子的态度,是护短还是大义灭亲。
“卢县丞,此事不该问本官,该问大周律。”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按照大周律判案就行了,就不用问她这个知县了。
迟晚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大义灭亲。
两人短短一小会儿的碰面,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意思了,但迟晚相信卢侦。
卢侦不信她,却坚信自己查到的证据,只要迟晚选择了护短,她自会做些什么。
“是,知县大人说得对。”
迟晚轻笑了一声,卢侦明白了她的话,知道她这次来不是护短的,依大周律的话,就这样的情况要真的是公主府做的,就算长公主没事,王傅长史也逃不了惩罚,特别是长史,被一撸到底都有可能,最少也得死上几个人。
若是淮安侯府做的,那他们刚到手的官恐怕会一撸到底,爵位能不能保住,都得看皇帝怎么想的。
迟晚表态了,卢侦就摊开了说了,反正她也不太会这么拐弯抹角地讲,“知县大人,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前来告状的人?”
“卢县丞有什么意见?”迟晚是觉得,既然卢侦向着那些来告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出去,其中肯定有什么内情。
既然开口了,卢侦就说了实话,“圣京府下了命令,不让放他们出来。”
“圣京府?”
相同职位,京都官员比地方官员算起来要大两级,地方知府是正四品,圣京府府尹正三品,中间隔着个从三品。
圣京府官员地位高,高层有直接面圣之权力,向来是在六部之下,除大理寺少数之外,算是九卿之上了,这样的官员,在京都都算是高官。
要是圣京府打了招呼,卢侦就算强放,怕也会被阻止。
卢侦低声道:“圣京府通判。”
圣京府通判三人,从五品,职位都比卢侦大,该不会人在清远县吧?
迟晚刚想问,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下官圣京府通判张合,拜见驸马。”
迟晚打量了此人一眼,胡须跟用了飘柔一样,一袭红色官服,黑色官帽,皮革制的腰带,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张通判怎么会在此?”
“年末了,下官前来对赋税的账目。”
这恐怕只是张合表面的任务,实际上就是盯着清远县县衙怎么处理民田兼并案。
迟晚挑眉,“张通判辛苦。”
随即她当着此人的面开口道:“本驸马听说,有人状告淮安侯府?”
闻言,张合立即笑了,身为中山王的人,他觉得迟晚跟自己是一伙的,赶紧道:“驸马可能听错了吧,来人状告的是公主府。”
“是吗?卢县丞,此事交给你调查,田地到底到了谁名下,半个时辰后,本官要得到答案。”
随即,迟晚看向一旁的陈远,“陈远,你配合卢县丞,记住,我要的是证据真相。”
她面对张合的时候,自称驸马,面对卢侦是本官,谁都能看出来,她是用驸马的身份压制张合了。
张合愣了愣,刚要说什么,又听到迟晚派了自己人跟过去,以为她只是表面装的大公无私,就没有再说什么。
可他不知道,陈远是公主府的人,怎么会为了淮安侯府徇私呢。
卢侦也以为是这样,随后迟晚给她使了个眼色,就默默隐忍不发了。
卢侦跟陈远一起带上值班的衙役前往调查,半个时辰足够他们查出来,那些兼并的民田,到底到了谁的名下。
这些人刚走,一个人闯了进来,口中大喊,“表叔,不好……了?”
此人正是张全,在看到迟晚的时候,憋的打了个嗝。
张合皱眉呵斥:“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然后又向迟晚请罪,“驸马恕罪。”
“驸……驸马?”张全继续结巴道。
迟晚摆摆手,意味深长地挑眉,“张通判,他是你亲戚?”
“不是。”张合矢口否认。
“可我听他叫你表叔。”
张合尴尬地笑笑,“一个远房亲戚,不知道隔多远了。”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迟晚也没有追问,只是道:“张通判带本驸马逛逛这清远县,我也好给殿下带些新鲜玩意儿回去。”
既然张合是中山王派来的人,那就拖住他,给卢侦他们争取时间,只要证据确凿,这盆脏水就别想往虞九舟身上泼。
她记得就是除夕宴的时候,有人把这件事搬了上来,只要她提前拿到证据,搬上来又能如何。
迟晚笑看了张全一眼,路过的时候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头顶,张全立刻变得痴傻起来,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
银针扎入的这个地方,会使人短暂的变成呆子,就像是轻微脑震荡那样,等到拔掉银针就会变好。
临走的时候,张合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大侄子,见他呆呆的,有点儿疑惑,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旁边迟晚出声询问了一句,“张通判快些,今晚吾还要回公主府呢。”
“是,驸马。”
接下来,迟晚让张全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拎包小弟,堂堂官员大包小包地拎着一些,不算贵重,却独特的物件。
更离谱的是,他还是一身官袍,张合后悔死了,只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可看迟晚的笑脸,又觉得对方没有在侮辱他。
毕竟迟晚也是大包小包的,不得不说,这些不贵重又好玩的东西,她很感兴趣。
不过她记得自己是给虞九舟买来解闷的,主打一个精品。
至于张合,迟晚就是故意的,中山王一伙的人,没什么好东西,不把他的时间给占用了,还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她肯定是跟中山王翻脸了,但在卢侦跟陈远去找证据这段时间,张合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了,迟晚怀里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于是她道:“差不多了,张通判,我们回去吧。”
“!!!”萎靡不振的张合一下子活过来,“是是是,时间不早了,下官让人准备了宴席,驸马可否移步?”
“不必了,本驸马吃过了。”
迟晚一直在用“本驸马”表达自己的跋扈与高傲,她越是这样,张合的腰反而弯的越低。
回到清远县县衙,卢侦跟陈远已经带证据回来了。
迟晚看着画押好的证据,还有一些田地凭证,直接把东西折了起来,放到了怀里。
旁边的张合伸头看过来,啥也没看到,只能干笑一声。
紧接着,迟晚对一旁的卢侦说,“好了,可以把那些来告状的人放出来了。”
张合惊讶,“为何?”
迟晚莫名看着他,“有了证据,他们就没用了。”
可张合什么都没看到,这可怎么跟上面交代。
“驸马,这些人攀咬公主府,就该打死了事。”只要这些人在县衙被打死了,就说秦国长公主连同驸马迟晚杀人灭口。
迟晚是清远县知县,这盆脏水,长公主府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语气森冷,“张通判,本驸马才是清远县的知县。”
“下官……”张合想要说什么,在接触到她的眼神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张通判查好自己的账目就行了,再不然就回家过年,大过年的也不必这么努力。”
迟晚转头看向卢侦,“卢县丞,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过了年本官再来。”
她只是来拿证据的,以防被人篡改证据,还有杀人灭口,明日除夕宴,也能应付一番。
卢侦之所以这么快能拿到证据,是因为她本来就在暗中调查,见迟晚把证据收了起来,她肯定是有意见的,但看到张合在这,她不一定能保住证据。
路上的时候,陈远也说了,既然证据表明与长公主无关,那长公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别人泼脏水。
陈远拿出了信物,证明自己是长公主的人,卢侦才放下心来。
县衙外,迟晚翻身上马,卢侦忽然深深行了一礼,“下官期待知县大人正式上任的那天。”
迟晚冲她拱手,“卢侦,我下次来,定会解决兼并民田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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