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的我们 第109章

“我……”林启宁的声音抖了一下，下一秒就哭了，“我进不去公司大楼了，他们都拒绝承认我的股权合法性，我根本管不住他们。”

这里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启宁的那群封建腐朽的老古板。这就和越程琦想的一样了，也许林升卉本人并没有那么腐朽落伍，但事业越做越大，如果没有做好权力的集中，一定会有人来拖她的后腿，很明显，那群董事，就是拖林升卉后腿的重要存在。

苏越二人对视一眼，苏叶捂住听筒，小声问：“怎么办？”

“安慰她。”

苏叶立马开始自己的全方位安慰，争取稳住林启宁。

越程琦想，虽然这么想不好，但林升卉死的太着急了。从她的布局里就可以看出来，她是打算在接下来几年慢慢培养林启宁，集中权力，再把权力过度给她的二女儿。可她死了，在林启宁刚拿下一个项目的当下，她直接死了。

她本可以不这么麻烦，但她已经犯了错，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逼着姐妹反目，亲族离散，而她自己也无兵可用，以至于现在的林启宁连公司大楼都进不去。

这就是过分头铁的后果。

越程琦叹了口气，不等她插入对话，林启宁突然尖叫一声：“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

“怎么了？”

“我姐来了，我姐来了！！”

林万佳赶过去了，她的救星就到了。

电话被挂断，但苏叶还是松了口气，抱怨道：“难怪这两天万佳姐都没时间和咱们聊天。”

她了解林万佳，林万佳也许会为林升卉的离世而难过，但也只会有一点点，她这次赶路过去，更多是拿钱，或者说，拿以后的钱。

看吧，该是谁的，总会是谁的。

苏叶又撇撇嘴，“看来，我们的钱还得等着了。”

越程琦无奈，轻轻地安抚她。

但不只是林启宁那边去人了，苏叶这里，同样来人了。

第68章 如萤火，人人传递。

越程琦抱着苏叶站了一会儿，拍拍她的头。

“好了，阿叶，该振作一点继续干活了。”

苏叶白了这个女人一眼。

她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这么虚吗？可恶的女人！

苏叶张嘴，嗷呜一口咬在越程琦的胳膊上，只是她困困的，咬下去的牙印也轻轻的，一点点疼，更像调/情。

越程琦也就让她咬着了，空着的手整理少女脑袋后面的货架，这里临近柜台，摆的就是一些糖果和小玩具，是看到就可以随手拿起来的小东西，更符合购物的习惯。

她从后面拿下来一包奶糖，摆在苏叶面前，单手拆袋，又捏出来一颗，两根手指灵活地拆开奶糖的包装，还能让这糖平平稳稳地待在糖纸的正中间，躺在她的掌心，递到苏叶面前，用低沉又缱绻的声音说：“头晕的话，吃颗糖，会好一点。”

就像是早上在她耳边问她，有没有开心，有没有快乐，有没有很满足。

苏叶的耳尖和眼尾，都可耻地红了。

她慢慢放开女人的胳膊，偏过头，咬住糖，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好死不死，越程琦捏住了她的耳尖，揉了揉，“这两天就是有点热。”

“就别省店里的风扇啦，苏总，也没有那么穷苦啦？”

苏叶哼了一声，不理她。但脑袋里忍不住回味刚才的动作，渐渐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耳尖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热。

少女抿了抿嘴巴里的糖，狠狠咬了一口，想——

越欢那样子拆包装，就是为了勾/引她！！

不理这个坏女人了。

她转过脸，看向门外，有个稀奇的身影正站在门外看她们，同她对上视线后才迈步进屋。

是王茗茗。

苏叶咬着糖，有些警惕地看她，“怎么了？”

越程琦就站在她身边，同样观察来人。

钱和自由才是最好的医美，摆脱了痛苦过往的纠缠，又赚了很多很多只属于自己的钱，眼前这个女人也一改先前的颓圮，活色生香起来，至少渐渐有了许多二十多岁的人该有的活力，而不是行将就木的走尸。

越程琦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但并不希望她常来她们面前晃悠，特别是等她消失以后，苏叶肯定会难受一段时间，到那时这人来了就是添堵。

因而她虽未言，但面色同样有点不太高兴。

王茗茗完全不在意两个人的警惕，她从身后拿出来苏叶贴在外墙的房屋出售告示，道：“要不是小月跑着玩，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卖房子。万佳姐把房子转给你们了？”

苏叶嗯了一声，“你要买？”

“不。”王茗茗否认，“我是想说，你那么在意万佳姐，肯定也在意这套房子，别卖了吧？我问了下，现在卖可以卖个两万块钱的样子。”

她从包里取出来两厚沓纸币，摆在苏叶面前，“我这儿有两万五，五千块钱是之前借万佳姐的，她不要我利息，所以那两万，我也不要你的利息。你拿着用，就别卖房子了。”

其余两人都惊呆了。

苏叶站起来，把钱推回去，“我不能要。小月正长身体的时候，她最需要花钱了，你别这样。”

王茗茗笑，“不啊，我怎么可能挖空自己也要来行这个善呢？多亏你不仅不说我骂我，还允许我跟着你的步子干生意，我赚了很多钱。这些只是我的存款，不影响我正常的生活。这两年银行利息不高，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不如拿来，交个朋友。”她说着，笑意更盛。

苏叶瘪了瘪嘴，很想哭，抬起胳膊捂着眼睛，“那我给你写欠条。”

她是真的舍不得林万佳的房子，也真的需要这笔钱，所以她不会推三阻四地赚那点微薄的面子工程。启宁集团迟迟不结账，她们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钱不给工厂那边，所有的存款都被她们挖出来利用起来了，现在每天的生活都是靠着当天的微薄利润撑着，连再招聘一个人的钱都没有。

本来可以不这么拮据的。

苏叶快快写了欠条，递给王茗茗，抱歉地说：“对不起啊。”

“嗯？”女人签了名，疑惑看她，“对不起什么？”

苏叶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什么，祝你生意兴隆。”

王茗茗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是！你一定要给三中最好的产品啊，小月没几年就要去初中了，还指着她苏叶阿姨的东西，过个快乐的初中生活呢。”

苏叶还想说什么，但女人只是拍着她的肩膀，止了话头，囅然一笑后转身离开。

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这次的她，留下的背影都很果决坚毅。

苏叶收好钱，擦着眼睛，低声说：“我好像有点懂了。”

“懂什么？”越程琦眼底同样泛着红气，但笑是真切地。

她走到门外，把墙上的几张房屋出售告示都撕了下来，一张一张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狠狠踩了两脚。

改变不了就改变不了吧，她也舍不得的林万佳的房子，她也不要这个房子现在就被卖掉。

她不要！

做完这些，她重新走回来，“阿叶，会开心一点吗？”

苏叶笑，“开心多了。”

懂什么了呢？

大概是懂了，越欢很久很久之前告诉她的话。

女人不是天生就要做贤妻良母，就要结婚生子，就要走向一条失去姓名的道路，变成xxx的女儿，xxx的妻子，xxx的母亲。

这并不是说在此之前走上这条路的人错了，因为人是由社会塑造的，当社会中还没出现反抗的群体，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而当社会中有人开始挣扎向上，那就会有更多人的跟着她一起，她们会走向女人没有去过的道路，到达没有抵达的巅峰，然后，为后来的人指明前路。

只要她们走过，或多或少，一定会有人跟上她们的步伐。

你看，王茗茗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

苏叶想，如果在此之前，她们——她，越欢和林万佳以及很多稍有善意的人——也和那些腐旧的人一起辱骂她，指责她的决定。那王茗茗还能成功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重新活出来自己，甚至，还能借给她这两万块钱吗？

答案很明显。

苏叶盯着手里的欠条，眼眶润湿，擦了又擦，最后珍重地把借条收了起来，放在她的账本里，认认真真地夹好。

而后，她看向越程琦，挑了挑唇，道：“阿欢，我在想，我们只是稍微一点点善意就可以救一个人，如果有更多的善意呢？”

越程琦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红了，轻轻喊她，“……阿叶。”

苏叶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只需要我稍微分一点心而已。这一点都不累，还能帮到很多很多人，不是吗？”

她不是抱着救世者的心态去拯救谁，她只是，想给她们选择的权力，并且由衷地希望，最终她们做出来的选择是独立，是前进，至于前进一步还是十步，没关系。

只要有人前进了一步，就会有人跟着她，前进一步。

“是的。”越程琦点头，有点哽咽，“是的，是的，只需要我们一点点的善意就可以帮到很多人。”

在这一瞬，她的阿叶又成长了一点，向着未来的她又靠近了一步，这怎么能不感慨？

越程琦抱着她，克制着自己的泪水。

原来，她还可以这样见证苏叶的成长。

接下来，她们的生活渐渐回归了平凡。七月底，三中毫不拖泥带水地跟她们结了账，更进一步缓解了苏叶的经济压力，也让她更好地腾出手来谈潍安路那个大平层的租赁问题。

这一谈就是一个月。

八月，齐声的夜校完全结束了学业，她也能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更全心全意地跟着苏叶学怎么经营。

她暂搁了自己的深造计划，用她自己的话就是，她才十九岁呢，她的人生还长着呢，等她以后有钱有闲有能力了，再去深造也来得及。

越程琦比划了一下三个人的年龄，觉得有些无奈。

是啊，她才二十三岁，苏叶才二十一岁，齐声才十九岁。可总感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的东西，比许多人几十年里经历的都要多。

好无奈，也好疲惫，但是至少她们走出来了。

如果能一直顺利下去就好了。

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的那天，齐声被允许可以晚点来，店里只有苏越二人。

越程琦在摆货，对照货单确定还需要什么，苏叶在和开发商吵架。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说要买下来，甚至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买，你就迫不及待要毁约是吗？今天就毁？买卖不破租赁你知道吗？”

苏叶揉着眉心，心底一阵阵无语。

目光短浅的男人，还以为自己抱着一块儿宝呢？

电话里，男人顿了一下，道：“毕竟我本来的打算就是卖出去，不然你也可以买呀，我卖的不算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