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吃教案
“要么再谈谈，让他们拿出来新的方案，要么就只能搁浅了。”
林启宁长臂舒展，捞过来那几个本子放在怀里，偏头咬着自己的指尖，随手翻开其中一个。
这就是个纯粹的工厂的方案，这个工厂是春明市的工厂，在山省的东南，更靠近她们，但是……
她看了两页，点评道：“东南角离咱们想要拓展的市场太远了，她虽然离咱们近，但是她面向的市场咱们已经有合作的对象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可惜可惜。”
她看不懂林升卉为什么选安市，但是她知道林升卉既然抛弃省城直接选了这里，肯定也希望最后的结果从这里出来，这个春明市的工厂递出来的方案虽然好，但也落了下乘。
旁边坐着的人点点头，又递过来一个，“这是省城那边一个原本的合资工厂递过来的，我觉得……”
“等下，”林启宁打断她，拿过来被放到一旁的本子，“这个怎么了，为什么放在边上？”
“哦，这个没什么事情的，就是她是承销商里比较突出的，而且也对仓储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我们打算一会儿再看看。”
林启宁看清了封皮的样式，也看清了封皮上写的商户的名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万客佳啊，她就说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怎么年纪轻轻就能做出来这么一番成就呢。还说自己没有看好的对象，林万佳，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她随手抛到一旁，“其他的也拿过来，我看看。”
只留了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这是能行，还是不能行，还是直接把这个人pass了？
也不能直接pass吧，那个方案，是他们目前看到的很不错的方案，几乎没有之一啊。
但林启宁是这次的负责人，她如果扔到了一边……算了。
*
“启宁说，你有自己把好关的人，还非要说没有，而且你还参与了那个人拿方案的全过程，甚至帮她赚本金？”
一串罪名砸得林万佳头晕，偏偏另一条胳膊这会儿被人按着，在测血压，她只能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反问：“亲爱的母亲，林启宁又跟您告我什么状了？我想，我总是有资格来听一下的吧？”
林升卉哼笑一声，“你别忘了，我们约定过的，只要你不自己做事业，家里每个月几千也行几万也行，额外养一个你和你非要生下来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个人你真的看好了吗？看好了，可以考虑选她，启宁给我简单阐述了一下她的方案，我觉得可行。”
林万佳：“……您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又自顾自讲了这么多，亲爱的母亲，我甚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胳膊被轻轻拍了拍，目光移过去，张明芳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点点她的眉心，又揉着自己的眉目——
用这样的动作和她说：别生气，别蹙眉，注意身体。
林万佳用眼神安抚她，轻轻摇头。
林升卉：“万客佳的苏叶，这不是你找的潜力股吗？我查了，她就是你几年前花好几万领回家的那个孩子。我同意，她的方案确实很有创新性，她还这么年轻，好好培养以后会很有潜力……”
“母亲，您误会了。”林万佳笑了，“她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的，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认可来的所有人，她们都不如我，您自己判断就行。”
“这样说，您还满意吗？”
“……”
“您不用防贼一样地防着我，我无心争抢，只想和这群朋友一起过小日子，您放心吧。”
“……”
林万佳抬眸，看到那个扶着墙慢慢蹦进来的小家伙，弯了弯眼睛，声音不免也柔了些，慢慢说：“万客佳是意外，她愿意回报我，我没有必要拦着她。您没必要这么生气，这名字也没什么啊不是吗，就像您跟我说的，启宁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是吗？”
她轻轻咬下一句再见，把剩下的所有话塞进电流的声音里，只剩下一阵阵嘟嘟的声音。
来人一看她挂了电话，立马张开双臂开始挥舞，兴冲冲地冲过来，“万！佳！姐！”
你别看这小家伙瘦瘦高高的，单腿蹦得比谁都快，像一根儿被点燃的弹簧，duangduang地就过来了。
像一轮太阳，还是越蹦越近，越蹦越亮的太阳，闯进了所有人的眼睛里。
永远，这轮太阳，永远都不要熄灭，可以吗。
林万佳接了她一手，“哎呦哎呦，怎么这么开心，有好消息吗。”
“那没有，但是，我今天到现场才明白了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说？”
“等等阿欢，阿欢回去拿水了，我好渴。哇，你们在测血压吗？明芳姐，怎么样啊。”
终于被发现的人哼笑一声，自己收着器具，慢吞吞道：“好，好得很呢，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好好说话！”
张明芳瞪她，“这么久了也不说给我喝口水，我不渴嘛！”
“来了来了来了。”
越程琦左手拿着茶壶，右臂圈起，抱了好几个茶杯，同样忍不住带了笑——一想到苏叶在这条路上越来越顺利，她就压不住自己的笑容，倒水的时候都快乐了许多，最后坐在一旁，乖乖地抱着自己的杯子。
林万佳点了点两个人的额头，“看起来效果不错？说说吧，今天战况如何。”
越程琦同样看她，毕竟回来这么久，这个人一直神神秘秘地，非要等大家聚到一起才说。
苏叶吸了一口气：“其实集团那边没有出消息，但是，我今天明白了，单纯的承销商和单纯的工厂，都没有优势。如果今天我作为一个优质的承销商，还能带来一个成熟且优秀的工厂，那么，我的竞争力将无限上升。对吧，你们俩快说对。”
林万佳含笑点头。
苏叶：“所以所以，你说今天去的承销商和工厂，让他们在短短几天里达成合作是不是很难？但是我不难啊，我和工厂是有深入的合作的，并且和我合作的工厂非常的优秀，她们在技术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还有民营乡镇企业这么一个光辉的金字招牌，有咱们这儿的政策倾斜，也是合作的优秀对象。”
“而我，我的销售路线是经过市场验证的，很稳定，有受众，并且对仓储的要求非常低，正适合他们这种新进来西北发展的企业。”
“你想啊，物流一定会越来越方便，仓储就没那么刚需，如果能做到在省城和安市这两个差不多落在西北中心的城市拥有固定的承销商和生产地，通过我的方案，建立预售期、送货期、安装期和售后期这一系列的安排，建立层层汇合的周转点。到时候，哪怕是疆内，想要他们的产品，只需要通过门店下单，最多一周，产品就会带着售后一起到达她们家里。”
“她们就不需要分别建立那么多的工厂，只需要一家工厂，一间仓库，一家地区级别的总店，和无数家只充当展示作用和售后维修的小店，成本可比无数的工厂、仓库和承担重要销售任务的店铺低多了。”
“虽然咱们西北的优势是地广人稀，地价低，但是消费力也低，工厂和仓库多就代表成本高，那回本就很难了。但我的方案可以完美降低成本，对不对！”
随着苏叶越来越激昂的调调落向平淡的尾音，在场的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目光汇聚在苏叶边写边画的那个倒着的树状图下。
那是一个对她*讲述的一切的概括的图，最上面是集团，往下把全国分成了六个地区，再向下就是更细的划分了。
可以说苏叶不仅考虑了她自己，还考虑了她的合作伙伴未来的发展方式。不过呢，这些信息她肯定不会轻易交给合作伙伴的，这些信息就是林万佳说的反客为主的把手，她会紧紧握着，好推着自己一次次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不过那不是眼下需要考虑的问题，眼下，她需要先得到更为老练的人的认可，才能拿起来这件事去谈判。
张明芳看了会儿，抱着头趴下，“等等，我脑子有点晕菜，你们聊，我思考一下。”
她知道做生意的最基本的天赋就是看得远想得多，懂观察会观察，这点本事她在林万佳身上也见识过了，这个女人对未来政策和经济走向的掌控简直是可怕，不然也不会被自家人忌惮。可现在，这家伙有意无意点拨出来的学生，怎么小小年纪出落得比她更可怕。
不过话说回来，林万佳二十岁的时候还在为明天给奶奶做什么吃的而发愁到失眠一整夜，她哪里有现在的条件，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去做一件事呢？
张明芳就这样在心底给自己女朋友暗暗又投了一票。
林万佳撑着头反应了一会儿，拿起来纸，抖了抖，“这全都是你自己想的？”
目光落在了越程琦身上。
小越默默摇头。
这件事她真的依照约定，一点都没有，完全都没有帮助苏叶，最多是帮她规范了一下计划册的格式，完善了一下文笔，一句多的都没说。
她也很震惊，苏叶的小脑袋瓜居然这么超前，这就是一个幼年体企业家的基本素质吗，这么强悍！这就算没有她，苏叶自己也完全能做出来一番大事业啊。
毕竟，苏叶想到的就是后来万客佳拿来和合作方谈判的筹码——一家地区级别的总店，负责统辖小城市里街头巷尾的小超市，形成了一座严密的网络，通过便利的物流互通，在小超市里可以买到最先进的东西，在大超市里也可以拿到朴实无华的小东西。
这都是苏叶自己智慧的产物，所以她存在于此的意义是什么？
越程琦难得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之中。
林万佳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看得便更认真了几分，来回扫视后，反问：“可是你只是西北的承销商，写这些多有什么意义？”
“我自己锻炼自己的构思的，如果集团够聪明就有用，不够聪明……那随便呗。总有一天我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到那时候，我够聪明就行。”
林万佳笑了，点点头，一下一下好好地折好了这张纸，递给苏叶，“在和我说之前，准备工作开始做了吗？”
苏叶收好这份认可，“开始了，我已经和红太阳的人开始谈了，如果这次我两个都能拿下来，姐，我将会初步做到你说的反客为主。”
“大集团不要着急，掌控她不如利用她，当做你获取更多资源的跳板，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更多的认可和信任了，苏叶美滋滋地装好东西，给自己灌了三杯水，不要越程琦扶她，又像个弹簧一样duangduang就跳走了。
张明芳：“她这样蹦着真的没问题吗？”
正在收拾水杯的越程琦顿了一顿，无奈摇头，“我管不住她的，而且……”
那道伤她养的很好，没什么增生，所以虽然留疤了，却没有苏叶曾经的疤那么恐怖，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除非苏叶接下来非要去跑个五十米冲刺，不然那道疤应该是她第一次成功改变历史的记录。
她真的，有点开心，非常开心。
历史不是无法改变的，那她之前的所有作为，不过是刚好卡上了时间节点罢了，没什么的，不会有什么指向性，所以……有一些问题，可以继续被埋着了。
越程琦想着，轻声说：“而且，她的腿也算是养的差不多了，蹦一蹦没问题的。”
*
越程琦回到院子里，苏叶正坐在秋千上发呆。
她放好东西，慢慢走过去，坐在苏叶身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只是有点没有实感。”苏叶耍赖皮地倒靠她身上，好着的腿踩着地面来回荡悠着，似乎要印证她自己说的，没有实感。
苏叶：“我从孤儿院跑出来的时候，连怎么进安市都不知道，这才过去五年而已，我居然已经可以和广东来的大公司谈生意了。”
“阿欢，我觉得，我好幸运。”
越程琦垂眸顺着她的头发，不轻不重地否了她的话。
少女翻身起来，看着她，“为什么否定我？你是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我……我可以努力的！”
越程琦无奈，按着这个易燃易爆炸的家伙，轻轻抱着她，“我只是觉得，你这一路够努力，你的一切是你的智慧和努力带来的，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可运气也是智慧和努力带来的。”
“我不想听你感叹命好，我想听你感叹你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你这几个月的书没有白背。”
苏叶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越程琦早就适应了这个目光，比了个手势，“好吧好吧，就当我绕了一个圈子吧。”
“我听懂了，可是，我还是要感叹我命好。”苏叶说：“命好才能遇到万佳姐。”命好才能遇到你。
越程琦乐，“那确实是，万佳姐这等机缘，那确实是命好才能遇到的。”
苏叶哼了一声，骂她一句文艺病，耍赖地扑进她怀里，抱着这几个月下来越来越结实的腰身，揪了两揪，“感觉你变精干了（1）。摸起来手感好好。”
她不仅说，她还摸，她不仅摸，还握着精瘦的侧腰上上下下地滑动着，竖直的拇指甚至时不时碰一碰浑圆的底部，但狗狗祟祟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想欣赏越欢身上越来越结实的肌肉。
天天搬那么多货，不结实才怪了，她最近没怎么干活，身上的肉都松软了，回头还得养回来。
只是这对本就心思不轨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越程琦咬牙切齿地警告她：“苏叶！！”
“诶诶，在。”少女漫不经心地应答，手当即顺着侧腰按在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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