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尸
虞爻的脸上顿时褪下了一片血色,显得苍白冰冷,她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那别去了,理理现在这样也很好的!”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很快聚起了一滩水雾,或许连虞爻自己也没发现。
傅双低下头,视线落到自己双手的掌心上,声音有些喑哑地说:“理理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甚至昏迷的时间也在延长,她很有可能直接在某次晕倒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就这样在家里等死。”傅双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的皮肉里。
这个决定是傅双一个人定下的,在德国的时候,陆竹笙就因为这个决定和傅双吵了不知道多少次。
陆竹笙自然也是想要救自己的孩子的,但他也不愿意让妻子独自一人来承担这个后果。要是陆织理恢复了那还好,皆大欢喜;但要是陆织理一旦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傅双的后半辈子都将活在悔恨中。
傅双的手里会沾上自己亲生女儿的血。
可陆竹笙拗不过自己的妻子,年轻的时候拗不过,老了自然也还是一样的。
虞爻看着眼前这位母亲脸上露出的坚毅和坚决,被深深地撼动了。
不去,一定会死;去了反而还有30%活下来的可能。
这才是傅双作为一个母亲想要去赌的可能性。
“小虞,阿姨提出让你们结婚的这个事,只是希望你能满足理理最后一个愿望。理理很好骗的,只要给她准备一个足够盛大的仪式就够了。”
虞爻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哽住了,但半晌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傅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她又说:“阿姨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理理的,所以这场婚礼的真假,全在于你。”
“如果你愿意,仪式结束之后,你和理理就直接去领证,你作为理理的合法妻子,如果她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家里的一切都会留给你。当然,你作为理理的妻子,也是要陪她去国外治病的。”
“如果你不愿意,那阿姨也会很感激你。你只需要给理理一个仪式,然后在仪式之后告诉她,你处理完国内的工作之后就会去德国陪她,理理很听你的话,她不会纠缠你的。作为感谢,你*的工作室和LURI的合作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进行,以后工作上的难题,我都会给你解决。”
“所以,阿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件事,不管你给我的是哪个答案,你都是我和理理爸爸的恩人。”
傅双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这番话说的现实又直白。
如果虞爻对陆家的财产感兴趣那就要完全放弃自己的工作室和国内的一切人脉,去国外照顾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好的病人。
但她如果不愿意放弃这些,那她也能在这件事中得到一些好处,这些好处自然就比不上陆家的财产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虞爻都会是得利的一方,傅双没有威胁她也没有给她挖任何的坑。
虞爻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她的脑子被一股脑地塞了很多的东西,让她此刻很难想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选择。
从感情上来说,她喜欢陆织理不是假的,所以自然是想陪着对方去德国治病的;但从现实来说,虞爻不可能放下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事业,也不可能放弃还留在国内的家人。
这几乎是一道无解的试题,只是要看虞爻该如何选择了。
傅双给了虞爻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只要在仪式后给她答案就行了。
于是,一场既定的结婚仪式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傅双有问虞爻需不需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家人,虞爻以妹妹快要高考了为理由暂时拒绝了。
这场婚礼本就特殊,傅双闻言,也没有过多的强求,只是让她后面如果有要邀请的人,可以直接告诉何管家,陆家会以虞爻的名义给他们发请帖。
虞爻带着昏沉的大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晚餐的时候,傅双笑眯眯地在饭桌上给陆织理公布了这件事。
“理理,我和小虞商量了一下你们结婚的事,婚礼的日期暂时定在月底可以吗?”
陆织理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她唰一下转头看向虞爻,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只能干巴巴地来了句,“真的假的?”
虞爻本来心里还乱糟糟的,但一看见陆织理这幅呆呆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点了点头,“真的。”
陆织理蹭一下站起身,大腿撞到椅子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音,但她仿佛一点没有被影响到,扭头就往门口冲去,一边冲还一边怪叫。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理理!”虞爻下意识地伸手站起身追过去。
旁边的何管家怕出事,也想追过去,但傅双却喊住了她。
“何管家,让她们去吧,一会儿就好了。”
坐在旁边的陆竹笙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老婆,你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吗?如果理理痊愈了,你又该怎么和她解释,为了治病给她挑了一个妻子?”
傅双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她能为了这件事怪我,那我还挺高兴的,至少她好起来了不是吗?”
“是……”陆竹笙伸手揽过妻子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但你要记得,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不管有任何的后果,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
第63章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和不安
陆家独女要结婚的消息迅速在燕京上流圈子里流传开来,大家都知道这陆大小姐出车祸后就成了个傻子,所以大家都在猜测这接到了陆家泼天富贵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任凭外面如何猜测,总归是没人猜到虞爻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普通人身上。
傅双定下的结婚日期距离现如今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好在陆家有钱,一切都在以及快速的速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其实陆织理对于婚礼的要求并不高,她只要能和虞爻结婚,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但虞爻却不这样想,她是个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的人。即便知道陆织理傻知道她不了解婚礼的流程,但她还是不愿意敷衍对方。
在定下日期的第三天,虞爻拜托了何管家,为她们准备了一次婚纱照的拍摄。
何管家很高兴,乐呵呵地着手安排下去,双眼弯着显露出眼角的些微细纹。
这场婚纱照的拍摄任务,最终落到了秦月头上,这个人选倒是陆织理自己指定的。
秦月没有理由不答应,自然是应了下来。
正式拍照那天,秦月早早地就到现场准备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强行跟来当助理的谢妍青。
陆织理和虞爻打着哈欠入场的时候,谢妍青这个助理比老板还要像老板,懒洋洋地窝在旁边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看着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牵着手走进来,扔下手机,气势汹汹地在陆织理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瞧着她。
陆织理被吓了一跳,没打完的哈欠都被吓了回去,“小青……怎么了?吓我一跳。”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谢妍青一脸幽怨,“如果不是秦月告诉我,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
“陆织理女士!回答我!”
陆织理被吓了一跳,有点心虚地把视线转向旁边的虞爻,对方却只是笑着看她,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又很快被秦月拉走去试光了。
陆织理没有求援对象,只能心虚地回头看向谢妍青,狡辩道:“不会不告诉你这件事的,后面还会给你发请帖的。”
“姐!”谢妍青突然提高了音量,随后露出一副被伤透的表情,还假装摸了两下泪,“终究是我错付了!”
陆织理被她高的怪内疚的,但她确实也不是故意不告诉谢妍青的,那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陆织理就兴奋得在别墅的小院子里跑圈,结果没跑多久人就也又晕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冯医生又把她留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后面就是虞爻提出要拍婚纱照的要求,陆织理决定请秦月来拍,秦月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好闺蜜。
这密集的行程,陆织理硬是找不到一点时间来想着要把这件事告诉谢妍青。
不过看着妹妹抹泪的动作,陆织理还是笨拙地上前哄着人,“哎呀小青你别哭啊,我错了好不好,那、那个你想要什么赔礼的礼物我都给你买好吗,你别生气也别哭了。”
谢妍青闻言,立马停下了动作,斜着眼睨她,“真的?”
陆织理立马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嗯!我有钱,我给你买!”
“那我要爱马仕BirkinSoBlack。”
“嗯嗯好,那你自己去买我给你付款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还差不多。”
秦月站在那儿听了全程,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道:“理理姐,你别管她,这个包她自己就有,你别给她买了。”
陆织理笑眯眯地摇摇头,“没事的。”说完又看向谢妍青,又道:“小青这个包你能买两个吗?我想送一个给阿爻。”
虞爻本来觉得没自己的事就没开口,这会儿听见陆织理说要送给她,立马道:“不用给我买,只给她买就行了。”
自己在真正做出决定之前,她都不希望陆织理在她身上花太多的钱,毕竟这个包确实不便宜。
陆织理没说话,不太高兴地走到虞爻身边,像在耍小脾气一样,“为什么不愿意要这个礼物呢?”
“阿爻,我觉得你好像从知道我们要结婚之后,你就一直没有多开心,我送你礼物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陆织理对虞爻的情绪一直非常敏锐,这几天虽然她有大半时间是昏迷的,但自从自己醒来后,她就觉得虞爻的兴致一直不是很高。
她偷偷在网上查过,那些网友说可能是有“婚前焦虑综合症”,所以陆织理才想要买礼物让虞爻开心一点。
谢妍青的眼光很不错,她能看上的东西一定是好的,所以她才想再买一个送给虞爻。
陆织理的这些话说的小声,秦月和谢妍青都离得比较远所以没听见,但虞爻却听得真切,她也心惊得厉害。
“我、我没有……”这话说出口虞爻自己心里都没底。
陆织理抿着唇,连眉眼也耷拉了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像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华,“阿爻,你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好像很害怕知道虞爻的答案,但她不愿意勉强虞爻,所以不得不由自己问出口。
虞爻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是化不开的悲悯和怜惜,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愿意的……只是——”
“有点太快了。”
一切都太快了,从她自己答应傅双开始,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倍速键,所有人都在以3倍速的方式进行着一切,但唯独只有她,只有她的想法和思维还在停滞,迟迟给不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陆织理想的却没有这么深,她闻言却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只是不习惯是不是?我看网上说了,这叫‘婚前焦虑综合症’,是很正常的。”
“但是我会一直陪着阿爻的,你有什么烦恼就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和你聊天、也能陪你玩、还能给你送礼物哄你开心,你不要一个人闷着不高兴好不好?”
虞爻被她一番话说得鼻尖酸酸的,于是下意识地蹭进了对方怀里,将头埋在陆织理颈窝,默默地嗅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青柠香味。
两人这边抱的难舍难分,谢妍青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挽着闺蜜的手臂蛐蛐道:“我姐以后结婚了包是个妻管严的啊。”
秦月笑起来,眨巴着眼睛悠悠道:“这应该是你们家族传统吧。”
“什么话!”谢妍青一副被哽住的表情,“我可是猛t!”
好闺蜜不想拆穿她,嗤笑一声道:“呵,猛t,你那个调酒师姐姐理你了吗?”
谢妍青一听这话就脑壳痛,摆摆手不愿多说,只是转移话题,有些惆怅地说道:“你今天可得给我姐好好拍啊,说不定她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秦月笑了笑,“谁结婚还拍第二次婚纱照的,你这不是咒——”
话没说完,秦月突然想到了陆织理本人的情况,愣了愣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谢妍青,“你、你是说理理姐她……”
谢妍青竖起食指在唇瓣上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听我爸说的,我大伯告诉他,我姐的情况并不好,婚礼办完就要去德国治病,痊愈的几率30%。”
“那、那傅阿姨……”秦月没有继续说,她也算是从小和谢妍青一起长大的,对于她这个大伯母的性格也有一些了解,既然有希望痊愈那也比在家等死强,对方一定是这样想的。
可当秦月望着陆织理怀里的虞爻时,却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那结完婚虞爻姐也要跟着去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