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月分辉
谢清棋也是没想到从前她不屑搭理的人居然能给她带来这样的麻烦,对一旁看热闹的陈织道:“我要见二皇子殿下。”
陈织心里一惊,猛然抬头,刚想问她怎么会认识二殿下,随即想到肯定是自己那个一心想嫁人的妹妹说的,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嗤笑道:“就凭你也配见二皇子殿下?先挺过去今天再说吧。”
其中一人径直上前要摘谢清棋的面具,手刚伸出去就被一股大力攥住,手腕处骨头咔咔作响。
“疼疼疼——”
谢清棋没管他的鬼哭狼嚎,将他胳膊反拧到身后,一脚踹到了墙上。
另一个人见她会武功,急忙拔刀,只是刀刚出鞘一半就被谢清棋按了回去,接着便是一拳。
谢清棋这一拳打在他面门处,将这人打得连退几步,倒在了刚打开的牢门上,牢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陈织在外面看着满脸鲜血、痛苦倒地的两人,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打算先跑为敬了。可见牢门突然被关上,他心生一计,转身快步将牢门锁上了。
“陈公子,你不能这样!”刚才被踹倒的那人见自己被关在了里面,旁边的犯人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拍着铁栏嚎叫道:“救命啊,快来人!”
谢清棋走到他面前,看着眼前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伸手道:“钥匙。”
“哦,对对对,我有钥匙!”方才还是对立的两人这时候反而成了盟友,衙役对犯人点头哈腰,看起来滑稽又讽刺。
“是哪一个?”谢清棋看着手中的一串钥匙,皱眉道。
“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找出来。”
里面的三人都没注意到陈织已经凑着不远处的火盆点燃了一支竹筒,去而复返。
“什么味道?”谢清棋立刻警觉地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吸入了一口,心里暗道不好。
“谢大夫闻到味道才发现那就已经晚了。”陈织说着将冒着烟雾的竹筒扔进了牢中,笑道:“酥筋软骨散,一般人我不卖他的,闻一口就能让人手脚无力,身若无骨,只是药效过后还有些小小的副作用,谢大夫您担待一下。”
陈织说完自己先嗅了一口解药,紧接着将它扔进了火盆中。
谢清棋哪怕屏着呼吸,只吸了一口,就已经感觉到手脚发软,完全使不上力。两个衙役已经躺在了地上,满是鲜血的脸上流露出舒服的神情,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惊悚怪异。
谢清棋没想到陈织的手段这么卑鄙,她扶着墙艰难越过瘫在地上的两人,一点点挪到了牢门处,手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将锁打开。
陈织已经完全不怕她了,径直上前将她面具粗暴地扯了下来,谢清棋的头发被带得有些散乱,落下了一缕在脸侧。
陈织随意地将面具扔在地上,打量道:“我以为你是个丑八怪才戴面具,没想到不是啊。知道吗,除了这种香,本公子那里还有很多你见都没见过的,想让你乖乖听话易如反掌。”
谢清棋庆幸自己在来之前先戴了行雪给的人皮面具,她现在也不顾牢房还充斥着烟雾,深吸一口气,抬腿将陈织踹出了数米远。
这一脚她使出了全力,要不是中毒,陈织应该能飞得再远一倍。
陈织落地后吐出一口血,指着她惊恐道:“你,你为什么还有力气?”
谢清棋没说话,将那只竹筒拿过来,塞到了陈织的嘴里,冷声道:“这么喜欢闻你就闻个够。”她还想把陈织下巴卸掉时,却发现手抖得更厉害了,根本使不上力。
刚才手脚无力是半真半假,现在她是真的中毒了。方才运功打人,又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她有一些抗药体质也抵不住。
谢清棋晃了晃脑袋,急忙向外走去,打算尽快回悬壶堂配制解药。刚过大牢转角她脚下一软,向前栽了过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倒在地上,谢清棋被一只手扶住了胳膊,她下意识便出拳打人,只是拳头软绵绵的,打在身上像是给人挠痒痒。
还没等她抬头看此人是谁,有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代替了前一个人。
前后不过一瞬间,谢清棋的攻击性和不安却在此刻消失了,面前,是非常熟悉的一只手,鼻侧,是非常熟悉的香气……
她抬头,果然见黎淮音站在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还夹杂着少见的慌张。
谢清棋眼睛一亮,很不合时宜地想,原来蓬荜生辉一点都不夸张。哪怕是在这种又昏暗又潮湿的破地方见到黎淮音,都忍不住觉得周围变得美好了。
谢清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你怎么来了?”
黎淮音隐约感觉到谢清棋说话有些不对劲,而且她似乎有些站不住,蹙眉道:“回家再说。”
萧明烛和黎淮音一起扶着谢清棋向外走去,这时候谢清棋才发现自己刚才打的是谁,一时有些心虚。
送两人上了马车,萧明烛承诺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谢清棋看着对面的黎淮音,指甲死死地嵌入手心,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道:“阿音,让车夫先去悬壶堂可以吗?我需要吃点药,麻烦你晚些回去了。”
黎淮音听到后半句话神情僵了一瞬,眼底有一丝失望闪过。但听着谢清棋虚弱的声音,她终究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嗯,我从前也麻烦过你许多次,就当偿还了。”
“阿音,你这话也太见外了。”谢清棋无奈道:“我不需要你还。”
“是你先的。”
谢清棋疑惑道:“什么?”
黎淮音:“没什么。”
谢清棋此时全身酸软,觉得连听力都弱了,整个人像是被半透明的云朵包裹着,周围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她光是维持正常的样子就已经费尽全力了。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似乎是碾过了一颗小石头。车内晃动幅度本不算大,可对谢清棋就不一样了,她直接倒向了一侧,差点摔下去。
“小心。”黎淮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顺势坐在了谢清棋的旁边,担忧道:“没事吧?”
谢清棋摇摇头,她模糊地辨认出黎淮音说的话,回应道:“就是有些没力气,不碍事。”
黎淮音见她手指紧紧抓着身下坐垫,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便知道谢清棋又在骗她。这个人永远都是说没事,上次浑身是血是没事,现在中毒了也是没事。
黎淮音心里有几分生气,只是她也说不清楚这气从何来。
在谢清棋又一次差点向前栽过去的时候,黎淮音轻吸一口气,将人拉过来躺在了自己腿上。
谢清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但也仅仅有一丝,下一刻又被黎淮音摁了回去。
“躺好别动,我不想再扶你了。”黎淮音将脸转向一侧。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角度,红透的耳尖刚好可以被谢清棋看个清楚。
谢清棋浑身僵硬地躺在黎淮音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可后脑勺能清晰地感受到下面的柔软,清淡梨香不断地渗进她的每一口呼吸,谢清棋觉得喉咙越来越干了。
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谢清棋忍不住握住了黎淮音垂在身侧的手。
在黎淮音疑惑的目光下,她牵着她的手慢慢贴在了自己脸上。
“阿音,我好热。”
第55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清棋此刻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干净清越,像被薄薄的水汽浸润过,微哑缱绻,语气还带着浅浅的慵懒和撒娇,听起来反而分外撩人。
黎淮音的手不自在地动了动,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谢清棋感觉身体内有一团热气,在里面横冲直撞,却如何都无法散发出去。她忍不住用一侧的脸蹭了蹭黎淮音的手心,身上的热意却完全没得到纾解。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抓向脖颈,几下就将细嫩的皮肤抓出数道红痕。
黎淮音覆上她乱动的手,轻拍了两下,“是要揭下面具吗?不要抓伤自己,我帮你好不好?”
谢清棋听着她温柔清冷的嗓音,感觉体内的躁动都轻了一些,乖乖点了点头。
黎淮音食指指尖轻轻滑过她的颈侧,带着凉意一路向上到了下颌处,找到了面具贴合的位置,慢慢将面具揭了下来。
谢清棋的脸上浮着一层病态的潮红,清秀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非常难受。
刚才脖颈只是与黎淮音的手指接触,就已经缓解了一丝体内的热意,谢清棋食髓知味,忍不住再次牵了黎淮音的手。
常年冰凉的手掌此刻完全贴合着谢清棋一侧的脸颊,手背也被谢清棋的手心紧紧覆盖,过高的温度差让黎淮音差点忍不住抽回手。
谢清棋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贴得愈发紧了,就像是沙漠中渴了几天的行人总算找到了绿洲。
“谢清棋?”黎淮音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收回手的想法,由她牵着了,低头小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热。”谢清棋说话的声音很小,黎淮音耳朵几乎要贴上谢清棋的嘴唇,才听到了她后面半句,“那个烟好像是……催|情用的”
呢喃的话语伴随着灼热紊乱的气息一同喷洒在黎淮音的耳畔,她下意识坐直身子,背部因为后退的动作撞到了马车上,发出一声闷响。
催|情?
黎淮音忍不住蹙眉,没有被谢清棋抓着的那只手渐渐握紧,心里升起一阵后怕。
要是她今日没有来,谢清棋碰到其他人……再或者被抓回去……
黎淮音不敢再深想,趁着谢清棋还有几分理智,安抚她道:“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馆,很快就不难受了。”她的另一只手主动贴上谢清棋的额头,帮她降温。
“落霜,再快一些。”
谢清棋闭上了眼,感受着脸上的凉意,身体仍然很难受,四肢百骸像是有被烧红的钢铁蚂蚁在爬,可她心里竟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刻。
这时,谢清棋的手突然没力气,沿着黎淮音的手背滑下,垂到了身侧。
黎淮音几乎是立刻去牵起了她的手,连带着关切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怎么了?那个烟有毒对不对?毒性开始发作了吗?”
谢清棋眼神越来越迷离,想要摇头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不止头部,她全身都没有一丝力气。只有神智还清醒着,时时刻刻真切感受着身体的灼烧,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着黎淮音被吓到的样子,忍着难受安慰道:“我没事……小时候吃过很多草药,真有毒……也毒不死我的。”
刚才的话似乎一点安慰效果都没有,黎淮音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谢清棋急忙继续道:“我感觉那个药没有毒,就是会让全身力气……一点点消散,好在前些日子习武……不然我可能早就瘫在地上了。”
“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黎淮音忍不住看向车外,怎么还不到医馆?
谢清棋开玩笑道:“还好这个药会让人没力气,不然万一唐突了阿音……我的罪过就大了。”
黎淮音着急道:“什么叫还好会让人没力气?万一今天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出了什么事让我——”
“燕小姐,到悬壶堂了。”外面传来了落霜的声音。
黎淮音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收敛神色对落霜道:“过来帮我扶一下她。”黎淮音说完先看向谢清棋,接着视线扫过马车,轻声问道:“你的面具呢”
谢清棋知道她说的是那只药兽面具,有气无力道:“被陈织扔在大牢了。”
陈织。
黎淮音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她将方才的面具拿起来,蹙眉道:“我知道你很热,但是先忍一忍,进去房间之后就摘下好吗?”
谢清棋扯出一个笑:“阿音你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样啊?只管戴,我没事的。”
黎淮音帮她戴着面具,忍不住嫌弃道:“一个世子被人抓进牢里下药,本事还不如小孩子呢。”
谢清棋笑了笑,没有反驳。
下了马车,街上人并不算多,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黎淮音和落霜扶着谢清棋到了医馆门口,落霜将门上的封条一把扯下扔在了地上,三人立刻走了进去。
谢清棋坐下后给自己把了把脉,放弃了抓药的打算。陈织那个烟没有毒,只是会让人全身发软,附带了一些催|情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