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为风月
渝归姐姐真厉害。
接下来的几日,沈惜枝都安分许多,在家待着,便是偶尔出门,也只是喂喂鸡罢了。
割猪草的累活儿妻子不许她干,洗衣服也不让她洗,还额外给她买了好几身新衣。
什么颜色都有,鲜嫩娇艳,每次渝归姐姐看她穿,都说她是仙女……
哪有她这样的仙女呀,明明渝归姐姐才是神仙,是上天赐下,只对她一个人好的神仙。
沈惜枝想到此处,眼睫轻颤,接着嘴角渐渐抿出一个缓和的笑来。
这日,风和日暖,宋渝归从外面回来,推开门声音很是欢快,献宝一般,“惜枝,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沈惜枝闷在屋里几乎要发霉了,听见声音面上便快速闪过一阵欣喜,连忙站起身,眼含笑意回头,“渝归姐姐,你回来了!”
“嗯,给你买了礼物。”
她每日回家都会给惜枝带点东西,有时是一身新衣,有时是好吃的零嘴,不知今日又带了什么。
沈惜枝笑意盈盈望过去,眉目被养的愈发娇憨。
“是什么呀,给我看看。”
宋渝归大步走进来,揽着妻子的腰将她带去床榻上,两人坐好才从怀里取出一个长盒子,也不曾故弄玄虚,直接便打开了,一根浅蓝玉簪静静躺在里头,赫然是两人前段时日在街上看见的。
当时她还生怕妻子惦记上,赶忙将人拉走了,没成想还是惦记上了。
这簪子玉色虽不算透,但毕竟是玉,还是很好看的,触手微凉,她嘴角不自觉勾起浅浅的笑,也没骂人乱花钱,只是轻声问,“这个贵吗?”
“还行,五百文。”
沈惜枝:……
还行?
还行?
还行??!!
我们家何时这般富裕了。
她刚欢喜过,责怪人的嘴蠢蠢欲动,好一会儿才努力将话咽回去,只小声道,“好贵,你下次还是别买了,我有这一根就够了。”
沈惜枝伸手摸了摸玉簪子,这根她还是很喜欢的,但下次可不要了,五百文,足足有半两银子呢,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何必穿戴玉石,木簪也很好啊。
“这怎么够,我挣银子都是为了养你,自然要将你打扮的越漂亮金贵越好。”
沈惜枝脸红,羞怯低头,将脑袋抵在她手臂上,撒娇般蹭了两下。
过了会儿又抱着她的手臂仰头嘟着嘴说,“可是太贵了。”
“没有多贵,我们买得起,只要是给你买,多贵都值得。”
为了大夫那句顺着她,宋渝归近日甜言蜜语简直不要钱一般往人身上砸,将人砸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沈惜枝也好哄,一听她这仿佛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话,小脸红扑扑不说,一双眼睛里含着许多蜜意,媚生生望着她。
宋渝归正要起起身的动作一顿,倏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感觉好奇怪啊,每每她依赖又欢喜的看着我,感觉都好奇怪啊。
沈惜枝的眼睛在她手底眨了眨,纤长眼睫刷着她的手心。
痒痒的。
“渝归姐姐?”
她似有些疑惑,宋渝归又赶忙将手收回来了,“那什么,中午吃啥?”
惜枝身体养了几天后,便严令禁止她在酒楼里打包饭菜了,又亲自做起饭来。
她见她当时脸色红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才没有说什么。
“中午给你下面条吃好不好?我早上揉了面条。”
“好啊,中午就该吃面,卧三个荷包蛋,你吃两个,我一会儿过去给你烧火,吃完了还得去割猪草呢。”
说到割猪草,沈惜枝将面条取出来的动作一顿,刚因她不公平分配荷包蛋而露出浅浅笑容的神色收敛,幽幽出现在宋渝归身后,面无表情,“我今日要跟你一起去割。”
这话被她说的根本不像是商量,反而是通知。
宋渝归眉眼诧异的往上挑,“为何,你跟我去做什么,我割的草也够猪吃了,最近天气还冷,你要注意身体。”
沈惜枝不愿意,烟眉紧蹙,贝齿紧咬红唇,好一会儿,倏而甩开妻子的手,怒气冲冲道,“若我不能去,你也不许和池姑娘一起去!”
这几日妻子不许她劳累不许她吹风,总是一个人去割猪草,但!!!
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就变成两个人了!
池姑娘总是跟在妻子左右,有说有笑,还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池姑娘。
凭什么她在家里连门都不许出,池姑娘却能陪着妻子去山上割猪草?
这一路上她们都聊了什么?
渝归姐姐可会格外欣赏池姑娘的洒脱风度?
沈惜枝虽嘴上不说,但她心里一直觉得池厢月要比她好,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会被池姑娘死死压住的感觉。
那渝归姐姐也会觉得池姑娘好吗,会觉得池姑娘比她还要好吗,会很喜欢池姑娘吗?
光是想一想,沈惜枝便觉委屈了。
她知自己妒性重,气量也小,眼里容不得旁人,将话说出口后,屋内便是一静,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死命刮着门窗,她后知后觉,长睫微颤,手指紧张的攥进手心,好一会儿,才敢抬头去看妻子脸色。
以为自己会在她脸上看见不高兴,却没成想她只是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视线打量思考的落在她身上,沈惜枝吓得心里直打鼓,几乎已经要反口说方才都是她自己胡言乱语的了。
然而宋渝归却同意了。
她说,“嗯,我不和她一起去,自己去就是,我说过的,你我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反派娘家待她不好,她在这里孤苦无依身如浮萍,可巧了,她这具身体在这也是无父无母,她们是两个同样没有后路的人,理所应当最要好。
沈惜枝听她强调她们的关系好,勉强抿了抿唇瓣,眼睛微微弯着,漂亮极了。
“嗯!”
很快,池厢月果然又来喊她去割猪草,割了这么多日还不腻不成,宋渝归无奈摇头,对上妻子警惕望着外面的目光,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我去与她说,你别担忧了,我这便去回绝了她。”
只是一同割了几日草罢了,还真担心上了。
宋渝归摸摸媳妇儿头,哄她将玉簪插上,说自己回头割完草要看,再带她去田野走一走,当散散心,虽然要避着点风,但你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出去,人要闷坏了,还是走五分钟吧。
池厢月叫了宋渝归与沈惜枝后,就在栅栏外弯腰摊开手露出雪白的米粒喂鸡。
宋渝归走向她的脚步顿了顿,不是,这鸡吃这么好?
我都还没吃上精米呢。
家里妻子节约,非得等糙米吃完了才肯买精米,她吃多了糙米也吃习惯了,一点小事愿意顺着沈惜枝,谁知道一出来,自家鸡都吃上精米了。
“哎,渝归,怎么说,今日何时去割猪草?”
她倒也不是爱上这个活了,一开始确实很爱干,但新奇劲儿过去了,也就那样,主要是太无聊了啊,不割猪草她干嘛呢,在宋家村又不似京城,能约三俩好友去逛茶楼听书,看京剧,买东西。
宋家村连上个街都费劲,她不干点活跟朋友聊聊天非得无聊死不可。
宋渝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看着池厢月,直言,“我们日日一起割猪草,我是个磨镜,对你名声不大好,你要么今日……和宋姑娘一起去割吧。”
宋心雨和宋星川的名字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自然是选宋心雨的。
池厢月闻言一呆,手指不自觉合了合,抓住正小鸡啄米的鸡脑袋,不理解,“你又不是忽然变成磨镜的,怎么一开始不说这话?”
女主脑子转的还是快。
宋渝归轻咳一声,长时间接触,她如今和女主关系还不错,因此眼睛往里面示意了一下,“你我都是女子,我又是磨镜,离得太近……”
池厢月小脑瓜飞速运转,看看里面又看看她,一下子便明白了,震撼的睁了睁眼睛,压下声音,“惜枝醋了?”
宋渝归可不敢说媳妇儿醋了,就算事实如此,她也只是低咳一声,不讲话。
挣扎的鸡被松开,池厢月见她如此神态就确定了,揶揄的看着她,无声笑了会儿,“想不到惜枝醋劲儿如此大,怪不得平时不爱搭理我,怕是早就醋了。”
宋渝归回想了一下,还真是,惜枝在提到池厢月时多半没什么好话,她还当是女主反派天生合不来呢。
“那今天你自己去割,我留下来陪惜枝聊天!”
池厢月是个脸皮厚的,即使知道惜枝醋了她,也还要与沈惜枝玩,她话多,也就惜枝有耐心听她说完,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搭理她,但偶尔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哦,还有她表妹,表妹也很有耐性,特别喜欢听她说话,可惜来了这,她与表妹许久未见了。
“行,你可别欺负惜枝,惜枝身子弱,我都让着她的。”
池厢月十分认真点头,“我怎会欺负她,惜枝也是我朋友。”
有女主这句话就让人放心多了,但愿女主能一直记着。
“那一会儿就劳你照顾惜枝了。”
“好说好说,你不在我一定把你家料理的井井有条!”
宋渝归刚要客气的笑,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沉默半晌,好奇怪啊,有一种……替姐妹照顾老婆的奇怪感觉在里面。
不是,谁要她照顾啊。
“你和惜枝说说话就成,旁的就用不上你了。”
我自己家,我自己会料理!
两人在外头说了好一会儿话,沈惜枝终于在里面喊起来了。“宋渝归,你要是不想吃饭就早点说,我不做你的了!”
显然是等恼了。
“我不与你说了,我要进去了。”
池厢月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人儿了,此情此景,她竟觉得眼熟,好似曾经也发生在她身上过一般。
宋渝归三步并两步,快速进屋,一把走过去搂住灶台前的媳妇儿,就地晃了晃,“好惜枝,我不小心和池姑娘聊久了些,你莫生气啊。”
沈惜枝方才将话说的重,只是想让她知道回来,眼下人回来了,便没有那般生气了,放任自己依偎在妻子怀里,抿了抿粉嫩唇瓣,闷声闷气,“你们在外面说了这么久,是不是在讲我坏话?”
她一个人时总爱胡思乱想,自顾自猜测是不是她的占有欲令妻子不悦了。
这简直天降大锅,宋渝归一本正经,“你听见有人在唱歌了吗?”
沈惜枝不解她话题的跳跃,茫然抬头,“啊,没听见啊,唱的什么?”
宋渝归:“窦娥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