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为风月
池厢月闭了嘴,但神情仍旧十分搞笑,挤眉弄眼的。
宋渝归没成想女主竟是这样的性子,揉了揉额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惜枝便在后头悄悄捏她手指。
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想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池姑娘和宋姑娘玩吧。”
“这么早就回去?惜枝不会真生我气了吧,我看看。”
池厢月抬头去人家背后找沈惜枝,沈惜枝被看的左躲右躲,最后生气了,跺了一下脚,“妻君,你看她!”
宋渝归立马正色,抬手拦了拦池厢月,“池姑娘!别欺负她。”
池厢月这才老实了,也不敢真将人惹生气,站在远处,“好吧好吧,你们妻妻两个,我可不敢招惹 ,心雨,我们走,你不是说你弟弟捉了两只小雀儿吗,带我去看看呗。”
这时候还能有雀?
宋心雨被池厢月唤了,视线愣愣的落在那被宋渝归转身牵住的女子身上,她已与个把月之前大不相同了,穿的再也不是陈旧打满补丁耐脏的灰衣服,而是崭新的长裙,颜色也同别的小姑娘一般艳丽,眉眼都透着被人宠溺的甜味,发髻上还带着根玉簪子。
那可是玉啊,她就没见村里有谁带过,只在母亲的妆匣里见过一只镶嵌了一颗很小很小玉珠的簪子,可见昂贵,宋渝归竟然给她买了。
宋心雨心绪有些复杂,默默低下头,跟池厢月走了。
沈惜枝还在宋渝归跟前扭扭捏捏不高兴,“你帮着她一起欺负我。”
声音又轻又闷,听的宋渝归心都要化了。
“我可没有欺负你,都是池姑娘太坏了,居然笑我们。”
反正池厢月也不在,她就是把一切推给池厢月又怎么了?理直气壮!
沈惜枝被她这故作生气责怪他人的模样逗笑了,眉眼都透着甜腻的温柔。
宋渝归却也看愣住了。
小说里形容的反派身上总有一股沉郁之气,即使对男主笑的温柔婉约,也能让围观者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吓人的厉害。
可现在的反派并非如此,嗯,她被养的很好,生气就抿着唇不说话,害羞就往她身后躲,该撒娇便软乎乎的抱着她撒娇,温柔时也是真正的温柔,并非小说写的为勾引男子故意装作温柔模样。
真漂亮。
明媚又漂亮。
沈惜枝见妻子望着她愣住,本就红润的脸颊愈发红了,手指轻轻攥住妻子的尾指,“渝归姐姐……”
声音轻的像是在呢喃一般。
宋渝归骤然回神,“嗯?怎么了?”
沈惜枝心知肚明她方才看她看失了魂,心里就像有浆果裂开,流出甜蜜的汁水。
“没,没事,我们快回家吧。”
“好。”
宋渝归牵着媳妇儿的手,与她一道回家。
两人都不知有人正在村子里打听她们。
她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宋家村的人知道宋渝归改了,别的村的人还将她当做以前的大色魔呢。
见她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心里好奇,便敲开了自己在宋家村朋友的门,两人坐在屋里细数这几月宋渝归家发生的事。
第二日,宋渝归在镇上卖完了肉,拎着特意留出的两根排骨,买了一点果脯便往乡下走,谁知才走到村门口,就被村里人急急忙忙拦了。
一个浑身黢黑的男子拦在她面前,自称是她堂叔,神情有些急切,“幸好你回来的早,刚好叫我碰上,你家许是出事了!”
对方急急忙忙这一说,将宋渝归说的脑子一片空白,眼眸也微微瞠大,似有些不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
家里只惜枝一人在,怎么会出事?
那堂叔刚干完活回来,撩了一把额头的汗,随手便撒在地上,“我婆娘和我说刚刚看见你媳妇儿的娘家人带着一大帮子人去你们家了,我琢磨着总不能是为走亲戚来的吧?正打算上你家看看去呢”
沈惜枝也不是刚嫁到宋家,都两年了,同宗村子里的消息向来灵通,那沈惜枝从前在家如何,父母兄弟姐妹如何,早在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中被扒的干干净净了,怎么瞧也不像是单纯走亲戚的。
虽然平日里他们和宋渝归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但宋渝归怎么说也是宋家村的人,父母又早早死了,怎么可能让她在自己村子里受欺负。
她的妻子既嫁进门便也是村里人,没有让别的村子欺负的道理。
宋渝归一听说是沈家人来了,脑门嗡嗡的,暗道真出事了,接着便将自己平日拉肉的车随手一扔,拎着手里的排骨果脯匆匆忙忙往家里跑。
想到沈家人往日对妻子的薄待,想到妻子一个人在家承受这些,宋渝归一路上越想越担忧,吓得脸都白了。
跑到小土坡下,她累的大口喘气,汗水湿了额发,双手撑着膝盖,抬头望去,家门口果然聚集着一堆人,她大老远都能听见女主与李大娘的大嗓门,“什么爹娘,就算是爹娘也没有强闯民宅的道理!”
“世间哪有爹娘将女儿嫁出去后便彻底不闻不问的,现在别是听说女儿日子过的好了,有家底后又要来攀亲戚吧?”
两人气的对面人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们胡说什么!我是沈惜枝的娘,过来看看她有什么问题,怎么就要被你泼脏水了!”
沈惜枝被李大娘挡在身后,眼眶微红,瘦弱的身形微微发颤,不知是怒极,还是怕极。
宋渝归一路狂奔,在土坡下蓄了口力,一口气跑上去,怒骂,“他爹的,哪个王八犊子来我家闹事!”
她没有力气重声说话,却没有人会忽视她的声音。
只因池厢月一句,“渝归!你可算回来了,他们都在你家欺负你媳妇儿了,给你家栅栏都打歪了!”
当真无礼。
听见宋渝归的名字,所有人不由往后看,那在后面看上去柔弱无比,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女子也霎时抬起头,贝齿咬唇望着她。
可要把人心疼死了。
沈家的男子见到她,忙笑着上前,“你就是……”
话说到一半,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被身后人打了一下才记起来,赶忙说,“你就是渝归妹妹吧,我是惜枝的哥哥,跟爹娘今天来看看惜枝,你看惜枝这性子,想必是记恨我们许久不来看她,竟关着栅栏不许我们进去,也太不懂事了些。”
那长得有些丑的男子一张口就他爹的放屁,不停数落着自己的亲妹妹。
宋渝归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难以想象,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听见这些话后沈惜枝如何能得好?
惜枝的亲哥哥竟然半分也不为她考虑!
沈大被宋渝归盯的心里有些发毛,还欲说点什么,却只得到一句,“不要脸的东西!”
这次轮到他不敢置信了,怎么,怎么直接就开骂呢?
宋渝归拨开所有人,喘着粗气走到沈惜枝身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哄她,“我回来了,没事,你不想让他们进去,那不让就是了,我都听你的,别怕。”
沈惜枝其实不怕,她方才已经预备去拿棍子打人了,只是宋渝归一出现,她便不敢在对方面前做出这等悍妇举动,她一抱她,满心的委屈便溢出来了。
浓密的长睫被泪水沾湿,一缕一缕的,她攥紧妻子的衣角,将那好生生的衣裳都捏皱了,又鼓了鼓腮帮子,仰起一张白净小脸,告状一般道,“他们今日气势汹汹来我们家,非要进来,我说家里坐不下,也不听,还想让我把我们的鸡杀了招待他们!”
小姑娘显然委屈坏了,鼻头也是红红的,小嘴撅的能挂油瓶,被人欺负的委屈在此时对着最亲近的人展露无遗。
这话将一行人说的有些尴尬了,沈大看了他娘一眼,他爹娘视线却落在宋渝归拎回来的排骨上,眼里满是精光。
一肤色略黑,满脸皱纹的妇人站出来,“好媳妇儿说的什么话,我们是惜枝娘家人,难得来一次,惜枝本就该好好招待我们,你既娶了惜枝,便也是我的女儿,母亲来看看女儿,天经地义。”
她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如果能把眼睛从排骨上面挪开就更可信了。
宋渝归安抚的轻揉女子后背,此时宋家村几个高大男子也渐渐围过来了,仿佛只是想看戏一般,但若沈家村的人想动手,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你们这么来看女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打家劫舍呢!”
来了一群人,恐怕不只惜枝的娘家,还有惜枝父母的亲戚也来了,几个意思,想趁着人多就欺负人吗?!
沈母原本是王家村远嫁过来的,姓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不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真是来看女儿的,我是惜枝的亲娘,难道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说完又左右看了一圈,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不禁有些脸热,急忙道,“你先让我们进去吧,怎好把长辈关在外面,真是没有家教。”
王氏平日里嘴巴毒惯了,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成想惹得对面人更怒了。
一群人都不善的看向他们,起初第一个骂她的小丫头更是要跳起来了,“没家教?到底是谁没家教啊,气势汹汹一群人过来,一会儿惦记人家鸡一会儿惦记人家猪的,人家说要给你吃了吗你就叫人家去做,若非被我看见了,你甚至还想打人呢!”
池厢月也着实是气坏了,她在京城里都是和贵妇人,大家闺秀打交道,大家都要脸面,人前总是和和气气的,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宋渝归眼神猛的凶冷下来,低头看向怀里人,抱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他们打你了?”
大有你说一句是,我今晚就要去给他们套麻袋的意思在。
沈惜枝怕她担忧,连忙摇头,“多亏了池姑娘帮我。”
宋渝归在心中记了池厢月的好,脸色却越发难看,“沈家村的人来宋家村打宋家村的媳妇儿,究竟是谁没有家教!”
周围响起一片十分不满,就是就是,的附和声。
“做娘的教训一下女儿而已,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王氏同样不满,眉头紧皱,心想果然是最不讨她欢心的孩子,嫁的人也让她讨厌。
“渝归姐姐,我累了。”
沈惜枝垂眸,见她父母还是从前的样子,父亲总躲在后面,叫娘去做难堪的,遭人怨恨不喜的事,等大家都不高兴了,他再出来说和,这时往往另一方便会稍退半步。
她刚说罢,父亲果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沉,带着苍老,“惜枝,今日之事,是你哥哥和娘莽撞了,先进去说吧,一堆人围在外面,太难看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他似乎在为所有人着想。
但沈惜枝最讨厌他。
从这群人过来,贪婪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沈惜枝垂下的眸子里暗沉翻涌,拦住几乎要破口大骂的妻子,咬了咬唇,声音温缓,却十分清晰,“是吗,爹娘只是来看看我,而不是来问我们借银子的?”
李大娘见宋渝归来了就退去一边,此时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嚯,我说怎么以前不来,现在非年非节的忽然来了,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当初渝归娶媳妇儿花了不少银子,你们不会都用完了吧?”
第49章
沈家村的人被挤兑的有些难堪,顿时嚷嚷起来,“爹娘来看女儿过得好不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县官老爷来了也不能说我们不对,你们莫要胡搅蛮缠!”
宋渝归见沈家人都十分强势,脸色沉的滴水,她的枝儿最是柔软可欺,跟这群人生活在一起,从前得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究竟是谁胡搅蛮缠,当初我给你们的银钱便是娶三个媳妇儿都够了,出嫁从妻,沈惜枝既嫁了我就是我的人,我不愿认你们这亲家,任你们怎么说都没用,卖女儿的人家,也配做我亲家!”
池厢月立刻捧哏附和:“对!说的好!”
出来说话的沈父沉下脸色,但看了眼两人的衣着打扮,一套下来便是不少银子,再是心里不舒服也忍了,只是声音越发严肃,“惜枝,你看你媳妇儿说的什么气话,你是我的女儿,是沈家的女儿,偶有往来再正常不过,你便任由她如此贬低你娘家?你实在太不像话了。”
沈惜枝发现,自己离家两年,父亲的脸皮又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