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但她也没有丝毫胆怯退意,躯体上璀璨符文密织,火莲在身旁倏然开放千万朵,将吞没自己的浓雾在一瞬间完全蒸发干净,谢挚神情坚定地缓缓踏出一步,竟然强行挣脱了如沉沉泥沼般的压力束缚:
“水滴化成雾也是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我又何惧!”
一时之间,地下水丝如雾,火焰如莲,各色灿烂符文充盈爆发于溶洞之内,照亮了每一寸昏暗的地方,令许多自降世以来从未见过光明的小灵兽惊慌失措纷纷逃遁,顷刻之间谢挚就与蒲存敏激烈交锋碰撞了百次有余!
若不是身处地下溶洞,需要刻意收敛对战的力量,以免洞壁损坏坍塌,这里的平原一定会如同被神犁开垦过一般,大地破碎数十里,说不定连小山也会被战斗中泄出的可怖冲击波击得粉碎!
这是真正大荒天才之间的战斗!
“倒霉倒霉真倒霉……”钱德发在湿漉漉的溶洞里猫着腰艰难行进,唉声叹气叫苦连天,他父亲对他太过疼爱,把他养成了个皮娇肉贵不能吃苦的正儿八经小少爷。
他哀嚎一声坐倒在地,“我真后悔我进金乌梦的时候没把酒带进来!”那样他倒还能苦中作乐一下!
已经在这比迷宫还更加弯弯绕绕的溶洞里钻来钻去半个时辰有余了,别说金乌神的遗藏了,他们现在连之前先进来的人影子都看不见——一个个全走丢了!
归根到底,还是这溶洞分岔路太多,路又太难走,低矮的地方甚至要爬行才能通过……
“快起来!”
熊剑北张开手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健壮高大的身躯钻在这逼仄狭小的溶洞里看起来特别憋屈,需要弯腰弓背成虾米状才能勉强继续行走:
“我还要给我师父留宝物呢!快走快走!要是去迟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啊!怎么又没路了!”
他爹的,前面又是一个死胡同!又得绕回去重新走!鸾吟芝气急败坏,原本美丽的洁白脸颊上此刻沾满了脏兮兮的泥水,那都是她在一段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路程中蹭上的。
真是脏死了!长这么大以来,除过在谢挚身上,她鸾吟芝就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鸾吟芝恼恨无比地一捶洞壁,“要是我牺牲成这样还拿不到金乌神遗藏,我就……我就……我就杀了谢挚!”
她刚收回手,溶洞壁上便传过来一阵可怖的震动,连头顶的钟乳石都被震落了不少,令鸾吟芝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诶?”
怎么回事,她的肉身明明很一*般,在少年天才之中甚至算得上孱弱,怎么随手泄愤地捶了一把洞壁,竟然有这样大的威力?
“我的力气有这么大吗?”鸾吟芝百思不得其解。
“轰——”
爆裂声轰然响起,在溶洞中传出很远也不能止息,掀起了波纹般重重震荡的回音,璀璨的符文如海洋一般澎湃,甚至淹没了金乌神遗藏的霞光瑞彩!
即便谢挚和蒲存敏已经竭力控制了力量,但周围的环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头顶的钟乳石与石柱纷纷断裂粉碎,脚下的石笋更是被以摧枯拉朽之势完全推平了!
待两人终于分开时,呼吸都有些不稳——她们二人都负了伤,算是差不多打了个平手。
“咳咳……”
谢挚唇角溢血,捂着胸口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仍然警惕地望着蒲存敏,提防她有什么新动作。
“真是个强大的对手……”
她的神情少见地有些凝重——在方才的战斗中,她呼吸之间不慎吸入了一些蒲存敏的雾气,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明白乳白雾气的真正妙用。
润物无声,无孔不入,看似柔弱无害其实威力猛于金刚,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有火莲防身,但谢挚的脸颊与脖颈仍然被水丝雾气擦伤了不少,这些伤口极其微小细密,此刻才在缓缓往外渗出血珠,在少女娇艳雪白的面容上凝出道道刺目的红痕血滴。
蒲存敏亦沉眉,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符文神剑——却是已在碰撞之中被谢挚逮住机会硬生生地从当中折断了。
接下来的战斗,绝不能再让谢挚近身……她手臂微微颤抖,忍耐着指骨被谢挚撞断的剧痛,再三吐纳才勉强按压下去胸中翻滚的腥甜血气,身上的衣袍破损了不少,沾染上了斑斑血迹。
“你的肉身坚韧得奇怪……”
蒲存敏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谢挚全身,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简直不像是肉身孱弱的人族。——你是个体修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体修,才能赤手空拳地折断她用符文凝聚而成的神剑,还顺手撞断她的手指?难不成谢挚是吃仙金喝灵泉长大的吗?她不能理解。
“不是呀!”
谢挚理所当然地摇头,她一直都自认为是剑修,觉得这样听上去能更英武威风一些,“我是个剑修!”
她有些惋惜地摸了摸胖竹笋——可惜万法剑竹威力太大,现在身处溶洞之内施展不开;要是出去打,又有金乌神遗藏被别人捷足先登的风险。
要不然,她也就不用打得这么憋屈了,一挥剑便可以结束战斗。
但她也不能太依靠万法剑竹,跟蒲存敏此次战斗是一个很好的磨砺机会,之前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强敌……她一定得抓住她好好利用才行!
这样想着,谢挚一抹脸上的血珠便重新冲过去,“但我不必用剑,也一样能打败你!”
见她试图靠近,蒲存敏大惊,连忙急速后退,手中宝藤一挥,面前立刻便升起一面交织藤墙,其上闪烁着碧绿晶莹的辉光,葡萄颗颗紫润,比玛瑙还要更加明透。
“在此止步!”
蒲存敏大喝,周身符文大盛,一瞬间便布置下数道防线,将宝藤重重拄在地面上,发出一阵耀眼光芒。
她已然发觉谢挚的肉身坚韧惊人,不愿轻撄其锋,直接与谢挚的长处硬碰硬地较量——毫无顾忌地以攻代防是谢挚的战斗风格,却不是她的。
她要将谢挚限制在原地,稳妥镇压至受擒!
“区区一面葡萄藤墙,又岂能拦我!”
谢挚速度不减,径直挥出一拳,手臂上笼罩着一层宝术虚影,生生增加了一股可怖的巨力,令空间都在颤抖尖鸣——她将宝术的力量强行叠加到身体上,借用了玉牙白象的力量!
“我明白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力量在谢挚体内激荡喷涌,令娇小的少女骤然亮起了眼睛:“我明白修炼宝术的真正奥义是什么了!”
“宝术真正重要的并不是符文,也不是凝聚出虚影化形,而是化自我为灵兽本身!”
她现在才忽然明白了玉牙白象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注重为她炼体,告诉她“人族的寻常学习宝术的方法不对,只得皮毛,失其精魂”……原来那位总是凡事不多作解释的冷清神祇的良苦用心竟然应在这里!
若非谢挚在玉牙白象的严苛要求之下不断断骨重生,将肉身锻造得完美无瑕,甚至可以人族之躯与神兽幼崽比肩,即便她此刻开窍通悟,但也一定会被这种不属于人族的强大力量压得粉身碎骨不可!
等象神大人苏醒之后,她一定得好好感谢她一番才行!
谢挚心潮起伏,愈发斗志昂扬,一手化白象宝术,一手化碧狮宝术,重重轰击上蒲存敏营造出的葡萄藤墙:
“破!!!”
第91章 纯白空间
白象碧狮的虚影在谢挚身后如圆日一般骤然升腾而起,汹涌狂暴的气机喷薄迸发,将人族少女的长发吹得高高飞扬起来,仿若远古真神切实临世!
这一拳发挥出了宝术的真正力量,蕴含着无限磅礴巨力,如同海洋倾覆、大地崩裂,有不可阻挡的雷霆之势!
葡萄藤墙轰然坍塌,蒲存敏受到反噬,当即被震荡的气波冲击得倒飞出去,撞到洞壁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但她对自己的伤势恍若未觉,只是焦急慌乱地爬起来捧着宝藤察看,这下却心猛地一沉——师父交给她的本命藤上竟然被震出了道道裂纹!
定西城内。
紫衣女人原本正在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发呆,忽然胸口一痛,如同被神兽当胸重重地撞击了一般,令她气血一阵翻涌,连五脏六腑都好像错了位,几乎扑倒在地。
“这是……”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紫衣女人拭去唇边的血迹,面上浮现焦急之色,“是我的本命宝藤……!”
“难道是阿蒲出什么事了?”
可是英才大比里,哪个少年天才还能比她的阿蒲更强?迫得阿蒲拿出宝藤使用不说,甚至还损伤了她的本命藤?
大荒之中绝没有这号人物!即便是那个肉身强大得可怕的小姑娘,也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或许是有寿命将尽的大能觊觎登神种,偷偷潜入了金乌梦,错将阿蒲认成了登神种……
“该死!”紫衣女人大怒,咬牙不止,“人族真是世上最令人厌恶的种族!居然对自己的同族少年下手!”
蒲存敏的天才之名太盛,大荒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也在被怀疑是登神种的行列之中;当初她特地将自己的本命宝藤取出交给阿蒲,为的就是防这种事……可是不曾想,居然有人可以以铭纹境破开她的藤蔓防护!
这该是个怎样强横的大能啊……
她的阿蒲有危险!紫衣女人既惊且怒,连自己的内伤也顾不上,当即化身为一团碧绿莹光,以大神通跨越距离,要去找姜既望打开金乌梦救人。
“我是一只漂亮鸟,天下第一漂亮鸟,嘴巴红来爪闪亮,头顶的羽毛乌又长……嘎嘎嘎!”
火鸦刚刚结束今天早上的扫街道工作,心情特别好,臭屁地把尾巴甩来甩去。
它正扛着扫把,一边扭屁股一边唱歌呢,就被一股旋风般的绿光撞了个嘴啃地,当即骂骂咧咧地叉着腰跳起来:
“是谁?是谁走路不看路?没看我这么大一只鸟正搁这站着吗!”
“……是你?那只嘴欠的大乌鸦?”
紫衣女人止住步伐,一甩袖,丢下来一句凶巴巴的威胁之后,继续化为流光,要强闯牧首府:
“等我救回阿蒲,我拔光你的尾巴毛做扇子!”
“咣当”一声,黑色大鸟的扫把吓掉了。
“小挚,小挚,你快回来给我撑腰呀!”
火鸦屁股一凉,心惊胆战地坐在地上。
如果被拔了尾巴毛,就一点也不漂亮了!它会变成一只秃尾巴山鸡!试问这哪只鸟能忍?
它倍感委屈,嘴巴一张就开始哇哇大叫,怀念起来跟谢挚在一起的美好生活,还特意把尾巴颤颤巍巍地藏起来。
好嘛,平时姜既望压榨它,丹朱鹤教育它,这也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个大葡萄要拔她的毛!这也太欺负鸟了!
人族的世界真是一点都不好玩!火鸦将小脑袋埋进翅膀里,一阵欲哭无泪。
“……你怎么啦?”
藤墙既破,谢挚刚领悟宝术真义,正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之时,还待再打,却看到对面的那少女垂着头半天也不起来,肩膀也有些发抖。
她心中一惊,以为自己不小心将蒲存敏打成了重伤,连忙放下继续跟她比拼较量的心思,担忧地跑过去扶住蒲存敏的肩,“受伤了吗?你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给她掏宝血服用。
“我没事……”
蒲存敏整张脸都白了,侧过肩躲开谢挚的手,咳嗽了两声,重又紧紧地抱着宝藤站起来。
“你打败了我,金珠归你了。”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冷淡漠然,转过身就要离开,竟是对剩余的金乌神遗藏看也不看一眼。
“……诶?”谢挚微微一愣。
是她看错了吗?
——刚刚,她好像看到了蒲存敏眼里的一点泪光?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这样一个沉稳冷淡的人也会哭吗?
谢挚并没有因为蒲存敏冷冷淡淡地拨开自己的手而生气,她好脾气地又凑过去,软着声音试图跟蒲存敏搭话,“哎……你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