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这次宫宴的排场极大,光坐席就有数千余,跟谢挚之前参加的那次赐宴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便谢挚来时已经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人皇的富有气派吓了一跳。
上元宫宴共有三层,第一层也是最为尊贵的一层,名曰不夜天,位于人造的仙霞云层之上,饮食餐具俱以大神通悬浮于半空中,宾客抬手即可以取用,云清池和夫子都在这第一层,余下两层的人们只能仰头看见一丝若隐若现的光景。
只不过,夫子拒绝前来参加人皇的宫宴,选择留在书院里跟浣熊长老一起打扫卫生。
第二层在宫殿当中,第三层便已经摆到了殿外的花园里,按照谢挚的封号等级,她应该在第三层。
宋念瓷和谢灼的封号都尊贵于她,本来可以去第二层甚至第一层,但宋念瓷坚持留下来陪谢挚,谢灼虽然气得直跺脚,但也没有法子。
“知道吗?本次上元宫宴格外与众不同,因为今年还是人皇陛下践阼的五百年整数,所以才如此隆重。”
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低声议论道:“人皇陛下在庆祝登基一百年时,便为歧都的少年天骄们取出来了一座神兵遗址,供给大家探宝;不知道这次,陛下又会赐下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人皇赐旨!”
像是为了回答这人的疑问一般,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张金光璀璨的卷轴在上方的云层中缓缓铺展开来,谢挚在云雾的缝隙之中看到人皇发髻上的金冠珠簪,女人的紫眸里笑意流转。
第三层宫宴的宾客齐齐拜下,恭敬地聆听人皇的旨意。
“……今特赐下无名神墓一座,凡是有封号的少年天骄,皆可以进入探索!”
“有传言说,这是太一神的衣冠冢;亦有传言说,这座神墓通往另外一个世界,有玫瑰菌人在其中生活。”
“但可以确定无疑的是,在这座神墓当中,生长着一株寿有万年的珍贵圣药!”
第133章 上元
一株圣药!
谢挚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倘若她可以得到这株圣药,就能救碧尾狮,并为雨姑姑他们再塑断肢了!
更遑论这神墓还疑似是太一神的衣冠冢,她蒙金字经文指引教导,相当于太一神的半个弟子……此番,她一定得进去探上一谈!
“圣药……”
谢灼也眼睛一亮,挽住宋念瓷的手臂撒娇摇晃。
“师姐师姐,就算在谢家,也只有一瓶圣药宝精而已,还是不知多少年前残存下来的,效力流失不少,若是我们能得到这株圣药,那就好啦!”
她如今正是道宫大圆满境,近日正在搜集各种宝药仙丹准备突破,若能得到这株圣药,必能助她道宫血精锤炼得无比凝实,结出来一枚光辉灿烂、完美无瑕的脉种!
那样的话,她也就更能配得上宋师姐了……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更加心潮澎湃,偷偷用眼睛去瞧自己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这呆子师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的心意……
宋念瓷点头正色,面前闪现一行金色小字,「这是自然。圣药珍贵,我必会竭尽全力。」
谢灼哼了一声,半娇半恼道:“我才不信你呢!先前在昆仑山上时夺山宝,你就束手束脚,不愿对白泽圣女下狠手……要不然,凭你的修为,山宝岂能落于他人之手?最后反叫一个旁人拿走了山宝……”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瞪谢挚,那西荒蛮女却不知道正在思索什么,只是神情郑重,按袖端坐。
宋念瓷无奈,「白泽身为生而知万物的强大瑞兽,极为博学多才,它们一族的八卦阵玄妙莫测,并不是我不尽力……」
“我才不信!”
「……」
谢挚听得她师姐妹二人说话,撑着脸颊去看宋念瓷面上神情,见她言语虽然无奈,眉眼间却多是连自己也尚未察觉的宠溺温情,便心中暗笑。
瓷姐姐固然君子端方,令人敬慕爱重,但于情爱上却并不通熟,她跟谢灼之间,还有的磨。
但看她们二人,年龄相仿,一动一静,一清秀一娇美,一温文一活泼,倒也十分相配,谢挚便不由得从她们身上思及己身,又有些不安踌躇。
宗主……
但她跟宗主的年龄身份,都差距十分大。
谢挚深深叹气,愁眉苦脸地再次一口喝完杯中果浆。
为什么她跟宗主就不能是个师姐妹什么的呢?
“不会喝酒,还要强喝。”
清凌凌的熟悉嗓音从身后传来,比起在责怪,更像在轻柔地叹息。
云清池轻轻巧巧地取过谢挚手中的酒杯,手掌落在少女发顶,俯身笑道:“方才见小卿上似有愁色,是在等我吗?”
啊……是宗主!
虽然宗主今夜同往常有些不同,面上戴了一张薄纱,言语也不似平日端重,反而有些玩笑之意,但谢挚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宗主怎么来啦?她不是应该在第一层宫宴的不夜天吗?谢挚又惊又喜,正要唤她,又被女人的手指压在唇上止住话音。
“莫出声。”
她揽着谢挚站起身往宫门外走,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将少女带出宫才停下来,解释道:“我中途私自离席,若让旁人看见,恐又生许多应酬事端,因此才戴纱覆面。”
上元宫宴人多眼杂,她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是天衍宗的云宗主带宴会中的少女离开。
“噢……是这样啊……”
一见到女人,谢挚便忘记了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是乖乖地点头,望着她看。
云清池看她可爱,拉住谢挚的手,微笑着将之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
“方才是在等我吗?”
“是在等您……”
虽然不好意思,但谢挚还是没有瞒她,大胆道:“先前西市一别,您说过,与我上元节会再见面的,我一直都想着您。”
“一直吗?没有想别人?”
谢挚脸烧耳烫,但还要撑着跟宗主对视,小声答:“若说思念,我也思念了许多人……但对您的想法,与其他人都不同,只想了您一个。”
于是宗主便眉目柔软下来,轻轻地笑。
“我也想你的,小挚。”
她目光触及到少女发间佩戴的圆环,又见谢挚今次头一回穿了白衣,跟自己十分相配,猜测到她的心意,声色愈柔,“我们去走走吧,好吗?宫宴惹人心烦,倒不如歧都民众放灯祈福好看。”
谢挚跟宗主想得一模一样,当即欢喜道:“嗯!”
歧大都的上元灯节绮丽鲜妍,盛大浓艳,犹如繁花堆锦,雪绣云滚一般,人们几乎倾城而出,万人空巷,外州人记述说“歧都灯节令人见之忘归,死亦无憾”,她也很想去看看那到底是怎样的盛景。
云清池并没有唤来毕方飞辇代步,只是牵着少女在宫墙外的街道上慢慢地走,不远处的笑闹人声好似松涛涌动,偶然夹杂着一两声烟花倏而燃放的尖啸,深蓝的夜空中当即洒落摇散万千绚烂火星,在耳边噼啪闪动。
一时半会,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宁静的温情在静静流淌。
谢挚细细体味着这股陌生的温情,时不时偷看宗主的侧脸一眼,觉得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心中甜蜜又悸动,忍不住笑。
其实她方才答宗主时的话,说得已经极为直接,几乎形同告白,将爱慕摆到了明面上,但宗主并没有惊讶之色,反而只是笑得更加温柔,默许了她的大胆。
这让谢挚心里甜丝丝的,比吃了糖还要开心。
这是不是说明,宗主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呢?
直到宗主停下脚步,她才发觉她们并没有去什么闹市,而是被女人引到了一处静湖旁边,明亮灿烂的灯火在湖边矮山的乌蓝轮廓上若隐若现,为冬日的小山镶上了一层闪烁的金边。
这湖水清幽秀美,常年不冻,也是歧都的著名一景,此刻因为民众们都涌上街道去赏灯猜谜,这里倒空无一人,十分寂静。
没人其实也挺好的……谢挚想。
这样的话,就只剩她跟宗主两个人啦。
“宗主——”
她正要问云清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忽然被女人握着腰揽到了怀里。
“闭上眼睛。”
贴着她的面颊,宗主柔声命令。
谢挚下意识闭上眼,便听到女人很轻地笑了一下,低柔地讲了一句“好乖”。
随即,一个微风一般的吻便从容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嘭——啪——!”
绚烂的烟花自矮山背后爆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在天空中形成无数惟妙惟肖的玲珑图案,再纷纷扬扬地缓缓飞落,有如光雨花瓣倾倒,数不尽的七彩灯盏在歧大都升起,凝结着人们美好的期冀祝愿,在平整如镜的湖面倒映出明亮的灯光。
隔着面纱,在烟花灯火的映照当中,宗主轻轻吻她。
谢挚抓紧了宗主的衣襟,满眼湿润水光,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踮起脚攀上了宗主的脖颈,好让女人能将她抱得更紧些,吻得更重些。
明明她还没有在花灯上写字许愿,但她的愿望却已经实现了……她晕晕乎乎地想。
这是新年礼物吗?还是她在做梦呢?谢挚分不清楚。
她只是想:不管是真是假,她此刻都一定是整个歧*都最幸福、最开心的人了。
这样的景象,她一生也不会忘记。
好像吻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吻即放,云清池终于松开怀中的少女,凝视谢挚片刻,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摩挲她嫣红柔软的唇瓣。
“宗主……”
谢挚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吻当中不能回神,红着脸望她,“不继续了吗……”
云清池失笑,“你想继续吗?”
谢挚便乖乖点头,说“想”。
她眼巴巴地盯着女人的面纱瞧,觉得不满足,很希望宗主能摘下面纱,再好好地亲亲她。
中州人普遍对情爱十分含蓄婉转,但这大荒来的赤忱少女完全不明白中州的习惯,只知道喜欢便是喜欢,心动就是心动,想要什么,便会攀着她的肩大胆直截地索求,云清池反而觉得喜欢。
“不可以。”
抚摸着少女的脸侧耳廓,云清池委婉地道:“你如今,年纪还太小了……”
小挚今年才十六。
十六岁,连她漫长寿命中的一点零头也比不了。
——虽然按照谢家主那边的消息,倘若她真是那个遗失的孩子,真实年龄应当是十八,但云清池还是心中介意,不愿操之过急。
啊,宗主是嫌弃她年纪太小了吗?谢挚不满,小声反驳道:“像我们大荒那边,十四岁便做了娘亲的也有,也没见有人说我太小……”
云清池哭笑不得,只得哄她,“就这么着急吗?”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笑道:“西荒早婚之风浓重,中州风俗与西荒不同,过几年,若你等不及,再做小娘亲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