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斩己境界,修士已成大能者,可以自己为自己疗伤。

“看,这不就来了么?”

赤色长枪没能杀死谢挚,如流星一般原路返回,被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锵然作响。

凰血王姜垂!

姜垂踏着碎石立在半空,俯视着下方的谢挚与饕餮,长发散乱,眸中暴戾之色翻滚,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烧灼殆尽!

在他躯体上,一副晶莹剔透的铠甲正在浮现,如水晶般净透,散发霞光瑞彩,俨然是一副珍贵至极的无上宝甲,将他在纷飞的土石中牢牢地保护安好。

“你就是姜既望的义女,昆仑卿谢挚?”

他端详着谢挚的面容,明明处于盛怒中,偏偏却声音柔缓,令人不寒而栗。

在被压入矿洞之后,姜垂刚开始陷入狂怒,强行击开上方千丈土石不得,反而引起了一场大坍塌,以他仙人之躯,竟然也受了些皮肉伤。

不多时,他飞快镇定下来,将所有神通法宝一一试过,终于寻出一只熟习土性的甲虫傀儡,绕开容易引发坍塌处,小心翼翼地向上挖洞,自己则跟在其后,谨慎地向上攀爬。

这样自然相当费力,且又狼狈不堪,极不体面,姜垂愈爬便愈怒,在心中反复盘算,上去之后要如何将那幕后之人剥皮抽筋,好解他心头愤恨。

不知爬了多久,据姜垂估计,应当离地面不太远,只有数十丈时,他忽然隐隐闻得上方传来巨响,仿似天裂,知道不好,当即唤出防御至宝,披上一身玉瑙铠甲,同时将甲虫傀儡催逼到极致,向上疾驰。

在他冲出地面的下一瞬,千丈土石轰然碎裂,引发了一场可怕的大地动!

望着下方还在不断塌陷的巨大坑洞,姜垂不禁后怕——倘若他此时还在地底,就算不死,也必定会骨骼断裂,身受重伤!

而这种种诡计,无疑都是谢挚弄出来的!

姜垂一上来便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正在不远处端立,身后还有一头绿须紫身的凶恶神兽,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遗落种饕餮!

他聪明无比,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不错,正是我。”

谢挚冷冷地答。她对姜垂,厌恶至极,恨不得立刻将他毙于手下。

“呵……”

到了这时,姜垂反而镇定起来,他扫过饕餮一眼,判断出来它身有旧伤,远远不及全盛时期,便放下了心。

至于谢挚,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一个区区的斩己境,岂值得仙人忧心?他一指便可以将谢挚按死!

“姜既望眼光那么高,到最后,还不是收了一个西荒人当义女?”

姜垂细细打量了谢挚片刻,蓦地嗤笑出声,眉梢眼角俱是得意轻蔑。

在这上面,他到底还是赢了他姐姐半分。

“你是牧首大人的弟弟,可你差牧首大人远矣。”

谢挚并不因他的嘲讽而动气,只是道:“你比不上她,一点也比不上。”

说到这里,她眼中竟有一丝怜悯,她已看出,姜垂对姜既望执念极深,时时刻刻都想与他长姐做比较。

姜垂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谢挚的话触及到了他压抑最深的逆鳞。

眼睛仍然紧盯着谢挚,男人将赤色长枪缓缓凑到唇边,伸出舌尖,舔了舔锋刃。

舌头被划开,姜垂口中同时尝到谢挚的血与他自己的血,令他舒适得眯起了眼。

天骄之血,很是甘甜。

“要过年了……”

大道图景在姜垂脑后轰然展开,他如闪电一般刺出枪去!

这长枪表面流转着血光,红黑二色旋转交织,竟然是一柄用血凝结而成的诡异神兵!

“本王要割下你的头颅,送给长姐做新年礼!”

“杀戮劫狱!!!”

这就是姜垂的杀之道,远比谢挚五年前遇到的极战仙人更加强大暴戾!

一片血红猛地在姜垂身后爆发,遮天蔽日,浓郁得仿佛要流淌滴落,其中有无数头颅正在尖叫嚎哭,面孔狰狞扭曲,互相啃噬咬食,混拧纠葛成模糊一团,如坠无边地狱,极为痛苦可怖。

那些都是在姜垂手下亡命的生灵,被他炼化吸纳到了自己的大道图景里!

每多杀一人,他就会强大一分,这也是他痴迷杀戮的原因之一!

“我岂会怕你?!来战!!!”

饕餮毫不畏惧,也大吼一声,周身符文绽放,不断捶打自己胸膛,每捶打一下,气势就攀升暴涨一截。

凶兽释放出吞噬之道的大道图景,幽深黑洞爆发张开,带着一股神妙莫测的吸力,要将外界一切都拖入其中吞噬!

“轰……”

一人一兽都张开了大道图景,激烈碰撞出万里劫光,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北海草原都在为之震动战栗!

黑洞一转,便无声无息地吞噬掉无数血色头颅,但与此同时,那些头颅也在不停撕咬黑洞的边缘,它们没有意识神智,即便下一刻就灰飞烟灭也不停止动作。

姜垂的大道图景是由无边杀机怨气凝结成,有一股势不可挡的诡异,竟然连黑洞也被啃出了些许缝隙!

这是真正的地狱!

“嗷……”

饕餮口中溢血,不甘怒吼:“倘若我在全盛时期,你岂能伤我半分!!!”

姜垂冷笑:“早该伴随前朝消亡的孽畜而已,能苟活至今已是上天怜悯,胆敢在本王面前狂言放肆!”

“本王今日当诛你!”

他不断掐指结印,宝甲发光不断,长枪嗡鸣不息,在万千符文的映衬下,躯体如同莹润美玉,每一根发丝都熠熠生辉,如同上古神祇降临!

神印刚刚凝结在指间,姜垂心间忽然涌上一股冰寒至极的危机感,让他警铃大作:“不好!”

他急急调转方向,举起手掌将神印挡在脸前,又被一簇墨色箭矢直接洞穿,射断了他一绺长发!

……这是什么兵器,竟然能够伤到仙人的不坏金身!

头发纷纷扬扬地在姜垂眼前落下,在发丝与血滴之间,他瞳孔放大,看到下方的女人正保持着弯弓射箭的姿势,眼眸平静而又冰冷。

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必死之物。

圆环在手腕上放着金光,谢挚收回黑雾组成的弓箭。

“你的对手是我,凰血王姜垂。”她坚定地低声说。

“一刻钟。”

谢挚并没有看饕餮,但饕餮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们之间,已经在数次险境危机之中,磨砺出了惊人的默契。

“你只需要挡住姜垂的大道图景一刻钟,剩下的,由我来解决。”

“好!!!”

饕餮精神大振,长声咆哮,有谢挚转移姜垂的注意力,它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哈……”

姜垂面沉如水,他盯着谢挚,手掌被箭矢贯穿的圆洞飞速愈合,“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原本想集中精神速取饕餮性命,之后再捉住谢挚慢慢折磨,以解他心头怒气,但却没想到,这只蚂蚁比他想象得要难缠些许。

“也罢,就让本王看看,你能翻出什么云雨!”

姜垂掷出赤色长枪,长枪在他身后散开,凝聚出无数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掐着各异法决,掌心豁然睁开独眼,无数符文奔腾流转,如同东夷的千手观音!

这景象原本应当神圣高洁,令人心神震动,生出拜服之意,但却偏偏是赤红血色,如同血树长出的枝蔓,又有大小眼球在手心滚动,不仅不超然圣洁,反而平添十分可怖诡异!

这原本是东夷佛国的千臂神术,在千年前的正音之战中佛陀大败,从此许多佛门秘法都流落中州,最终多为姜周皇室收揽而得。

比方说,之前在圣花神墓当中,众少年天骄都被花粉所迷,只有姜契依靠佛陀的护心法宝,得以保持神智清醒。

无疑,姜垂就是得到了佛陀的千臂神术,并以自己的道加以改进,让佛法染上了血色!

“杀!!!”

姜垂一声暴喝,天地为之动容!

上千血手如孔雀尾翎一般沙沙抖动,无数眼球缓缓移动,对准了谢挚,谢挚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定在原地,四肢沉重僵硬,如陷泥水,难以移动。

姜周皇族大多怀有瞳术,当今人皇眸蕴星辰日月,传说可以一眼化生,一眼定死,姜契也额生天眼,而姜垂竟然更加剑走偏锋,将自己的瞳术天赋与千臂神术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一种奇异秘法,威力更增百倍!

谢挚被他定住,却不慌乱,再次挽起黑雾长弓,射出光辉灿烂的一箭——

“哧!”

箭矢中混入了谢挚体内的缕缕灭绝气,霸道强横,凌厉无比,接连洞穿了姜垂背后的数百血手,令它们爆散开来,在空中化为一场血雨!

但这却无损大势——姜垂的血手太多了!足有数千之众!

在谢挚射箭之时,剩余的无数血手也在接连下压,在空中如同翻飞的车轮花瓣,谢挚放箭不断,仍然不能将其消灭完全。

在血手接近自己面前之时,谢挚手中黑雾一闪,弓箭转眼变成一把长刀,“嚓”的一声,将血手从中生生斩断!

姜垂却不见急色,反而勾起了唇角,眼睛熠熠发亮,极为兴奋得意。

“……等的就是你斩断它。”他舔了舔血红的嘴唇,柔声道。

下一刻,被斩为两截的血手在谢挚面前猛地爆裂,迸射出数不尽的血滴,每一滴血都晶莹透亮,如同利箭,朝谢挚面门激射而来!

若让这无穷血滴击中,谢挚非得变成筛子不可!

谢挚反应极快,黑雾早已化为巨伞,牢牢挡在身前,拦住了大多数血滴,但仍然有不少血滴不能被阻拦,直接穿透了谢挚的肩头,带出一片绚烂的血花!

“唔……!”

谢挚闷哼一声,并不言语,她的肩胛在这一击下几乎被掀翻而起,连双臂双腿也被洞穿了数十记,流血不止。

“感觉如何?”

姜垂高高在上,将谢挚的惨状揽入眼底,自负地笑道:“连东夷罗汉也曾死在我的千眼血手之下,你一个卑贱的西荒蛮女,觉得自己又能撑得过几时?嗯?”

男人放缓了声调,一字一句地念道:“我的好外甥女——”

谢挚是姜既望的义女,按照辈分,她原本应是姜垂的小辈。

他在以此故意折辱她,想激起她心中的怒意!

在姜垂说话的同时,他身后方才被谢挚击落的血手又缓缓生长出来,填补了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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