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得像一朵花骨朵似的女孩轻轻地笑了笑,声音细若蚊呐,碧尾狮不由得低下身子,尝试将她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什么?”

“……你会死。”

不是她期待的答案中的任何一个。

在她听清人族少女的这句肯定的答话之后,碧尾狮下意识地怔了怔,下一刻,一道乌光就重重地划开了她踩着谢挚的脚爪!

滚烫的宝血种鲜血溅了谢挚满身满脸,她挣扎着站起身,手里牢牢地攥着那枚从肥遗尸体里无意发现的漆黑小剑,手掌也被它极其锋利的剑身割得鲜血淋漓,滴滴答答地淌下血液,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是将小剑攥得更紧了一些。

这把捡到的小剑比她想象得更加锋利,刚刚那突然一击深深地割开了碧尾狮的前爪,几乎将她的脚爪砍了下来,此刻伤痕累累的翡翠狮子正在她面前吃痛怒吼。

谢挚胸口的涅槃种还在不断修复她的身体,但她被碧尾狮踩伤得太过严重,一时半会根本修复不好伤势;而她此刻已经使不出任何宝术了。

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还没找到族长,没完成玉牙白象的心愿,没走出白象氏族,去看一看那座雄伟壮丽的定西城……

火鸦愤怒悲伤的鸣叫传入她的耳朵,仿若泣血,火朱雀的火光照红了半边天宇,但在碧尾狮面前仍旧不值一提,她只动用肉身之力,那只符文朱雀就在顷刻之间被镇压磨灭成了一道飞烟。

贪吃的傻鸟……

谢挚努力地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乌黑的羽毛在半空四散飞舞——火鸦被碧尾狮抓在了爪子里。她痛楚至极地闭上眼。

它应该跑的……它不应该找这头绿狮子报仇,实力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这样只是白白地送死……

……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谢挚浮浮沉沉的意识尚未彻底回笼,面前的女人却已经开始不耐烦,她干脆踢了谢挚一脚,“快起来!你的鸟吵得我烦死了!”

鸟,什么鸟……她才没什么鸟……

啊!火鸦!

谢挚猛地坐起身,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面前的女人见她终于醒了,提着她的领子,将她直接扔到了一旁正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火鸦面前,“你!快叫它闭嘴!”

火鸦正在张大嘴巴伤心哭泣,豆大的眼泪都打湿了脖颈处好大一片羽毛,此刻见谢挚被丢过来,一下子破涕为笑,就算被捆得结结实实还是使劲往她这边挪,“小挚!”

“你没死啊……”

它又想咧嘴大哭了,将长长的脖颈靠到人族少女身上,长舒一口气,“真好,我以为你死了呢!难过死我了……”

谢挚被它哭得发懵,只好安慰似的搂住比她身形大好几倍的神禽,“我没事……别哭啦好不好?”

那个陌生的女人步了过来,“这是你豢养的灵宠?”

她极其嫌弃地瞪了火鸦一眼:“就没见过这么丢灵兽脸的!”

这女人非常高挑,身材极好,凹凸有致,甚至比象翠微还要高出一个头,气质高贵傲慢,美貌而又凌厉,瞳孔散发着摄人的辉光,鲜红长发散乱在肩上,裹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碧色长袍,腰束枣红腰带,有无数符文如星辰般在她衣袍上流淌涌动。

唯一的不和谐之处可能就是她脸侧有一处贯穿伤,但这也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野性之美。

见她这幅形容打扮,背后的火鸦又怕她怕得厉害,谢挚心中已对她的身份有了定论:

“你……你是——”

“不错,正是我。”

女人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高大的阴影,她蹲下身,毫不客气地撩开衣袖,露出莹白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可怖伤痕:

“人族,吾命令你赔偿!”

第24章 血咒

“……啊?”

谢挚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么就是她此刻还在梦里——堂堂高阶宝血种,日积月累下不知身怀多少重宝,倒伸手向她一个身无长物的弱小人族讨要赔偿,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当然这话她不敢同碧尾狮说,只敢自己悄悄腹诽。

她睁大眼睛,往后缩了缩,警惕地捂住衣襟:“你差点踩死我,我都没找你赔东西呢!”

女人眉眼微微弯起,似笑非笑,令人一时竟分不清她的长发和红唇哪个更加鲜艳,“你就说赔不赔吧。”

“……”

眼见她已经开始威胁,谢挚吞咽了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在怀中开始摸索。

藏有玉牙白象一缕精魂的宝骨是绝对不能给的;内蕴空间的碧绿小鼎太过珍贵,她也不想给;刚刚在肥遗尸体里捡来的漆黑小剑又很好使,她同样十分心疼……

思来想去,谢挚只能忍痛割爱,紧紧地皱着脸,一副大出血心如刀割的样子,从腰间慢慢摸出来自己的小骨刀,眼巴巴地放在碧尾狮掌心:

“喏,我就只有这个了。”

“这是什么?”

碧尾狮饶有兴趣地将那把小骨刀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唔……这似乎是银月吼的角磨成的小刀?”

猜出来骨刀的材质之后,她一下子丧失了对它的兴趣,“银月吼这种低级灵兽,白送我都不吃。”

也被她算在低级灵兽之列的火鸦藏在谢挚背后朝她恶狠狠地挥了挥翅膀,意思是说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咬死她。

碧尾狮随手就将骨刀丢到一旁,继续朝谢挚伸手,理直气壮地道:“人族,莫要小气,也莫想着欺瞒于我。”

“要知道,我能放你与你的灵宠一条命已是天大的恩德;往日别说是卑贱的人族竟胆敢伤我,仅仅是有一丝不敬,我都会把他们扔到深坑里去喂蛇。”

她敲了敲谢挚的脑袋,“所以快些,继续掏。”

谢挚被她敲得脑瓜子嗡嗡直响,捂着头叫:“我真没有了!”

谁知女人聪明得很,毫不上当,“那你刚刚用来划我爪子的东西呢?高阶宝血种的皮肉可不是用普通兵刃就能切开的。”

“唉,你们人族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非得让我亲自上手不可。”

碧尾狮叹了一口气,直接抓住人族少女的脚腕将她倒着拎起来,不断往下抖,谢挚没提防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慌忙捂自己的衣襟,但还是来不及——

她怀里揣的各种东西全都被抖了下来,乱七八糟在地面上散落了一堆,碧尾狮还生怕有什么漏网之鱼没抖出来,还抓着她不放继续抖,直到彻底什么都再也掉不出来,这才舍得放下谢挚。

谢挚被她抖得头晕眼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你是貔貅吗!怎么如此贪财!”

“看不出来,你的东西还真……”

碧尾狮不理会她的指责,好奇地蹲下身,伸手拨弄了一下那堆东西,也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还真少。”

往常敢进万兽山脉的人族或多或少都有所依仗,不是修为高深,就是怀有保命的奇宝,更多人是两者兼有,要不然他们甫一进山就会丧命;

人族进山猎灵兽,灵兽们同样也对抢劫杀戮人族热情高涨,每一次抓住人族都能薅到不少山里没有的好东西,就算没加上碧尾狮的挑剔眼光,谢挚被抖落出来的这些东西也……够寒酸的。

“你是哪个氏族出来的,怎么这么穷?嗯?胆子够大的啊,铭纹境都没突破就敢进山……这也就算了,居然身上连个奇珍异宝也没有,真没劲。”

碧尾狮兴致缺缺地支着下巴,用指尖把火鸦的羽毛捻开,嫌弃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火鸦在一旁涨得脸红脖子粗:“……这是我的羽毛!”

“哦,知道了,我还以为是三足金乌的羽毛呢。”

不咸不淡地嘲讽完火鸦,碧尾狮在里面不抱什么希望地继续翻,忽然惊奇地“诶”了一声:

“这是什么?”

她举起那尊碧莹莹的小鼎,以她的气力居然觉得有些沉重,将小鼎凑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这是一个……空间法器?”

空间法器是最为珍贵的一类法宝,恐怕连那些中州人也拿不出来,碧尾狮惊异不定地瞧了谢挚一眼:

“这是你的?还是你从哪里偷来的?看不出来,你还挺深藏不露啊?”

在哪能偷到空间法器!谢挚气得冒烟,跳起来想从她的手里抢东西,“是我的!快还给我!”

“现在是我的了。”

女人手疾眼快,伸出一根手指牢牢地抵住生气的人族少女,一面毫不客气地把小鼎塞到袍子里。

她又翻到了肥遗的漆黑小剑,面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你就是拿它划伤我的吧?这东西不知道在那条蛇的丹田里泡了多久,真恶心……我不要,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抢到空间法器让她的心情好极了,连语气都轻快许多,一副我好不容易大发慈悲你快跪地谢恩吧的得意样子,要是她现在还是兽身,准保连胡须都已经翘起来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啊不,狮子!——呸呸呸,什么狮子,分明是凭空抢人东西的绿毛大猫!

谢挚已经气得不想跟她说话了,鼓着雪白的一张小脸坐在地上,又气又委屈,差点掉眼泪。

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好不容易玉牙白象给她一点,还都被抢走了……她也太倒霉了!

碧尾狮终于找到了宝骨,她将晶莹剔透的洁白骨块捏起来嗅了嗅,“这是你们氏族的宝骨啊?”

“让我看看你来自哪个氏族!”

她来了兴致,运转起大观照瞳术,瞳孔一瞬间变成了乳白色,绽放出道道神光,落到那枚看起来无比普通的宝骨上面——

下一刻,她来到了一片焦土之上。

天空彻底倾斜了!

头顶的青天被斩开了一道巨大无垠的深邃裂缝,无数星辰自天际滚滚而落,如火球般坠入大地!

这是……这是……

眼前如同诸神灭世的悲凉景象让碧尾狮心中大震,还来不及多想,脚下的大地忽然一阵震动,她在惊骇之下变作兽身发足狂奔,跃下一处数百丈的悬崖,滚落在一旁。

正在惊魂未定之时,她方才站立的那方焦土缓缓地上升,不断抖落灰尘,从中露出了一双璀璨的金色眼眸!

——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竟然是真龙的额头一角!

龙身还在不断翻滚着上升,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久久看不见龙尾,碧尾狮这才看到这条真龙原来身受重伤,不仅满身剑痕,还有无数鳞片都被血淋淋地斩下——

它竟似是被另一位强大无匹的生灵自天上生生击落在地的!

可是谁又能将神圣种族打伤到这种地步呢?!除非是——

“……休再拦我!”

一道女声自天边遥遥传来,明明声音只是正常音量,但却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清清楚楚,“你当知晓,大势浩荡,又岂是吾辈能挡!”

“姬太一!”

金龙昂首长啸,言语之间竟渐趋凄厉,“你无心无情,身无牵累,自不挂念,但我怎能任你去!今日即便是身陨道消,我也要拦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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