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小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抓起通臂猿猴尸体旁的木棍,那木棍与它身高极不匹配,如同一只小鸡举着根大树,还颇具喜感。
“这是……?”白芍讶然:“它生孩子了吗?”
“什么生孩子,这是早已失传的金蝉脱壳之术!”
谢挚一眼便认出了通臂猿猴所使的术法,她当年在红山书院可不是白泡藏书阁的。
金蝉脱壳,可以在旧身死去之后脱出一具幼年体,相当于修士的第二条性命,也是法身的一种,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惨重:至少会损失原本修为的七成。
通臂猿猴使用的,正是这神秘的金蝉脱壳之术
这门术法在中州失传已久,没想到,在东夷的一只通臂猿猴身上还保留着……
还有!
谢挚气急败坏地瞪白芍——这人心里怎么只有生孩子这一件事!
“快拦住它!”
但却已经晚了——
小猴子果断地操起木棍,朝方才通臂猿猴用手臂捶打之处重重一磕。
紧接着,在潜游宝具的哀鸣声中,明腹鲸腹部便裂开了一个大洞!
黑水立刻如喷泉一般往进涌,那裂口足有缸口大小,说是在涌,其实几乎是在往明腹鲸内灌!
顷刻之间黑水已经没过谢白二人小腿,小猴子快活地打了个唿哨,摇摇晃晃地拎着木棍,从破洞处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游向前方的凰尸:
“再见!白芍!祝你好运!”
它翘嘴一笑,眼眸阴冷。
“不不不——应该说,再也不见啦!哈哈!”
就让白芍和她的道侣死在这里吧,和这些万年前的神尸一起,永无尽头地漂浮下去!
而它,虽然废了一具法身,可是真凰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为了至高无上的佛陀传承,也没什么不值得!
小猴子竟也善游泳,在黑水里动作分外敏捷,好似一条灵巧的鱼儿,一蹬腿即游出很远,并没有因为被黑水沾到身体而修为尽失。
谢挚往它身上扫去,发觉它身躯上俨然闪烁着一层晶莹珠光。
“水晶法衣!”
白芍也认出了小猴子身上穿着什么,“原来它早有准备!”
是的,若不是提前备好了隔绝黑水的法衣,方才通臂猿猴怎敢捶破明腹鲸——那不是就和她们同归于尽了么!
但它却没料到,谢挚白芍也在防备着它。
早在下潜之时,她们便已戴上了白芍的防身戒指,此刻虽然踏足在黑水之中,但其实身体并没有沾到黑水分毫。
事实上,通臂猿猴也曾偷听过她们二人的低语,但是谢挚白芍警惕性很高,关键处都是以神识传音进行,并没让它听见;
而它听见的三言两语都似是伴侣斗嘴,令通臂猿猴闻之心生不屑,也没再继续关注下去,这才让它以为,谢挚与白芍一心谈情说爱,对这黑水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谢姑娘,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明腹鲸残骸里一瞬间涌进了太多黑水,*马上要炸开了!”
说话之间,黑水已经涌到了白芍腰际,谢挚较她还要矮上些许,已被淹至胸口。
白芍当机立断,不再耽搁停顿,一把揽住谢挚腰身:“得罪了!稍后我再赔礼道歉!”抱着不会游泳的谢挚跃下破洞,扎入无边黑水之中。
“唔嗯……!”
陡然跃入冰冷黑水,谢挚大惊失色,之前的溺水的痛苦体验还在脑海中格外深刻,本能地抱紧了白芍的身体,下意识依靠她,声音发颤,叫她姓名:“白芍,白芍……”
好像只有叫白芍的名字,她才能感觉心安。
“不用怕,谢姑娘,我在这里。”
哪怕在如此险境,白芍也一点都不烦乱,一声声耐心答她,将谢挚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单手拥住谢挚,也朝前方游去,怀中带着一个人,竟也游得很快。
一碧一白两枚戒指在她们指间发出微光,在谢挚和白芍身上形成一层无形的薄膜,严严实实地阻隔了一切黑水。
刚游出十余丈,明腹鲸残骸便在她们身后轰然爆炸开来:
“轰隆……”
谢挚被白芍牢牢护在怀中,没有受伤分毫。
白芍倒是低低地闷哼了一声,但身形并未停顿,仍旧在沉默地向前游。
谢挚害怕她后背被爆炸冲击,受了什么内伤,急问她:“白芍?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已经从入水的第一刻恐惧中恢复过来,说着便想挣扎开白芍的怀抱,好减轻她的负担。
“别动。”
白芍紧了紧谢挚的腰身,示意她不要动。
“我没事的,谢姑娘。不要为我担心。”
柔软干净的笑意在女人眼里散开,她柔声道:
“你就这样在我怀里,对我而言,已是大助。”
谢挚一呆,不自觉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白芍带着谢挚继续向上游去:“这黑水不仅会使修士修为尽失,绝大多数术法在水下也会失去效力,不能施用……”
“但带着你游到水面,不用这些外力,我一人也足够了。”
想了想,白芍又倍感惋惜:“只是可惜,好不容易下潜到了这里,却还是没能见到那具真凰尸体,让谢姑娘你了却一桩心愿。”
“……”
到了这种境地,她最感惋惜的,竟然还是没能完成她的心愿吗?
谢挚也说不明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喃喃道: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由我而起……若不是我说想要下水一观,你根本也不会陪着我一起下来,更不会受这些苦了……”
白芍却正色反驳道:“不,谢姑娘说得不对,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和你并无关系。”
“赤森林本就是这样危机频出,不幸遇到奸诈之人,岂是你的过错?所以不要自责,更不要归罪于己。”
“更何况,跟你在一起,便不是苦。”
隔着一层无形的光膜,谢挚心神一震,不禁抬眼望她。
这样缠绵深情的一句情话,白芍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了,甚至都没有丝毫磕绊抑或害羞。
……不过,看她神情,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怎样动人的一句情话吧。
对她来说,这只是自然而然、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
谢挚心中正在百转千回之际,下方的黑水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极为璀璨耀眼的金红光芒,如同水中忽然被投下一个滚烫的太阳。
“啊!有鬼!有鬼!”
通臂猿猴用金蝉脱壳之术逃脱的小猴子猛地窜游了过来,发狂一般在周围胡乱劈甩木棍,搅起道道漩涡,好似身后有一头恶龙在追着咬它的尾巴。
它眼睛瞪到极大,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佛祖啊……它还活着!它没有死!!”
“它”?
谢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它是指……?
紧接着,她就明白了小猴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一只巨大的神鸟在她们身下悄无声息地展开了羽翼,正是那具被通臂猿猴当做拔翎目标的真凰尸体!
这只真凰还没死!
确切地来说,是还没死透!
在谢挚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因为自己尸身被觊觎而无比愤怒的真凰已经朝他们张开了嘴巴。
佛首道附近的另外一道,有人惊奇地抬起头来。
透过赤森林浓密如织的层层枝叶,鲜红的光芒洒在了他的脸上。
“哎,你看,那边怎么忽然红了?”
红光吞没了这片水域。
。
“……徐凰?徐凰?”
是一道温柔的女子声音,含着隐约的调皮与促狭。
“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要生气啦。”
……是谁?
是谁在叫她?她好累……
谢挚觉得一阵胸闷,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睛,迷惘地望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白衣。
顺着白衣再往上看,是一截雪白的皓腕,与一双含笑的眼睛。
“终于醒了,等你好久。”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似在婉转轻嗔。
眼前的女人美丽得不可方物,虽然也是与宗主相似的一袭雪衣,但却与宗主的气质完全不同。
宗主更多是清冷出尘,而眼前这女子,则是飘渺空灵。
不知为何,谢挚觉得她有些莫名熟悉。
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穿戴打扮,都有些像她少年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泽主上——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徐凰?”
似是被谢挚望着自己发愣的傻模样逗笑,女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以袖掩口,眉眼弯弯,伸手来摸谢挚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