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转过头,望着白芍,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还是张口欲言。

白芍心领神会,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叫了一声:“小挚。”

她喜欢这样的小挚,再喜欢不过了。

“晚上我们去慧通寺一探,好么?”

白芍将谢挚想说的话抢先说出口。

第254章 夜探

“白芍……”

谢挚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被白芍说中,禁不住目光微亮,动容地凝望白芍面孔。

是谁说白芍傻的?她分明,一点儿也不傻……

她能看出她为什么生畏犹豫,为什么失落彷徨,又如何因为方才在张府外的见闻重新下定决心,却并不点破,自始至终都只是默默包容,尊重听从谢挚的决定;

在谢挚回心转意,准备向她告知自己想法的时候,又抢先将谢挚的心里话说出口,省去谢挚一番挣扎尴尬。

与心上人心有灵犀的感觉实在很好,谢挚心潮起伏,望着白芍,感觉自己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也只是笑着轻轻摇头。

白芍明白她的心,所以,不必说。

她勾住白芍尾指,撒娇似的摇了摇。

“那便定在今晚子时,夜深人静之时,我们夜探慧通寺,如何?”

白芍亦反握住谢挚的手,温柔专注地注视她。

“好。”

两人相视一笑。

虽然仅是这样拉拉手,似乎反倒比亲吻拥抱更加亲密似的……

谢挚心里甜滋滋地想。

可能跟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便是如此吧?

是夜,草草用过饭,挨到了约定之时,谢挚与白芍便悄然潜入了慧通寺之中。

好似连天公也来襄助她们,今夜分外阴沉,皎月失辉,方自松枝上初露一角,便又被重重乌云掩去,竹林沙沙作响,在寺院的青砖上摇动着投下无数朦胧叶影。

阳凡不过是一个小镇,唯一的修行门派即是寿山派,寿山派在东夷中本也无名无姓,乃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渺小门派,只因出了白芍,这才名声大盛,为众修士所熟知。

七年前,白芍以一人一剑横扫东夷,少年天骄落败如雨,竟无一人能胜。

在东夷,单提阳凡抑或寿山,大多修士都会面露茫然之色;但若是提到寿山白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芍当年去各处挑战之时,所报的便是这个名号。

因此,白芍与谢挚,此刻便应是阳凡镇中修为最高的两人,连白龟老祖也大概不及。

凭她们的实力,其实大可直接掀翻慧通寺,之所以要深夜悄悄潜入,一则是夜晚僧人不如白日警惕,容易探得机密;

二则是东夷佛教兴盛,逞一时之快固也可以,但若因此开罪佛陀,却是大大不妙,哪怕是白芍谢挚,仍须不露行踪、小心行事。

谢挚之前二十余载人生,多的是搏命死战,甚至连那两军交战的恢宏场面也曾见过,一句命令下去,便可调动数万北海生灵,却没有这种潜入一地小心探寻的经历;

又因为陪伴自己身边之人乃是白芍,便愈发觉得新奇。

她也知道自己与白芍在阳凡堪称无敌,是以心情并不紧张,反而颇为轻松。

慧通寺的僧人并无修为,都是凡人,此时夜已甚深,哪怕守门僧人强打精神,也禁不住来袭的困意。

他试图念佛经醒神,不知不觉中早已合上眼睛,下巴挨着前胸,忽然头猛地向下一栽,这才将自己一激灵震醒。

守门僧人连忙拍拍脸庞,抬头四望,只见夜空乌云蔽月,庭前竹叶簌簌作响。

周围静悄悄的,并无一丝人迹。

僧人却不敢放松,重新捻起佛珠来。

明空住持这几日格外严厉焦躁,屡次责罚手下的僧人,要他们日夜不休地加倍用心看守寺门,他自然不敢不从。

谢挚与白芍早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寺院当中,一路畅通无阻,没有惊动一个僧人。

海晏的尸身既未被火化,便应当是被掩埋地下,或者分尸而藏,白芍本想就此查起,将慧通寺寸寸翻寻过去,以此寻觅海晏的尸体踪迹,却被谢挚拦住,告诉她不须如此麻烦,她有更快捷方便的方法。

随即,谢挚便运起神族的大观照瞳术,将慧通寺方圆数里都扫视了一遍。

神族的术法自非常人所能了解,白芍虽不知道这瞳术的来历,也能感到谢挚甫一运转起这术法,周身的气息一瞬便变得极为超然圣洁,心中不由暗叹:

小挚拿出的东西,她总是闻所未闻,可又极神秘、极厉害的,可见小挚的出身师门定然不俗至极。

她也不知道,日后与小挚成亲之时,小挚的师父看不看得上她,又肯不肯许她娶小挚。

“小挚,你可有看出什么吗?”

谢挚已经运转瞳术许久许久,仍在原地默立,不见她回答,白芍担忧她出了什么差池,便轻声催问。

“唔……”

谢挚的瞳孔缓缓自乳白恢复正常,却并未立即作答,而是面露犹疑困惑之色。

“没有。”

“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海晏的尸身,更没一丝踪迹。”

神族的大观照瞳术号称可观破世间一切邪妄,在谢挚少年时曾帮了她许多忙,极少有不灵验的时候;

但在今天,她将慧通寺每一处连带着附近方圆数里细细观过数遍,甚至连可以埋尸的地下也没放过,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什么异状都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更遑论海晏的尸身了。

难不成,海晏的尸体已被火化、撒入土地了么?谢挚沉思。

这样的话,大观照瞳术倒的确看不出来。

“不要紧,”白芍安慰她道:“我们再四处探探,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谢挚点头应,“好。”

话虽如此说,谢挚对意外收获却并不抱什么希望——如果什么东西连大观照瞳术都找不到,实地去找,便更找不到了。

但为免得泄气,这话她并没有告诉白芍。

她们正欲前往寺院后的竹林去察看一番,谢挚忽然脚步一顿。

“有人来了。”

她五感极灵敏,行事又向来谨慎,潜入寺院时,便时时开着神识,蛛网似的包围了此地,是以刚察觉到一缕陌生的气息,还未进寺门,便立刻有所感应。

“不是凡人,是个修士。”

谢挚一面仔细感应,一面低声道:“而且还……修为颇佳,不是泛泛之辈。”

来人刻意隐藏了气息,但谢挚修为高于他——或者她,因此仍可察觉。

白芍愣了愣,面色转向凝重。

——阳凡只有寿山派一个门派,而寿山派之人,谢挚全都认识。

按理来说,此刻的阳凡,根本就不应该有她们二人不认识的修士,但却……

是个忽然外来的散修么?

但什么散修,会在如此深夜,刻意避开他人耳目,悄悄潜入慧通寺?

莫非此人也是为海晏之死而来,还是另有他图?

不论是什么,都绝不是为了正大光明之事。

“我们先躲起来,看看他要做什么。”

身后正是大雄宝殿,白芍低声说完,便与谢挚敛去周身气息,旋身隐入其中。

慧通寺虽比不得那些有名的大寺庙,正殿并不金碧辉煌,可也十分宽敞,能容下全寺僧人一同盘坐,即便已是深夜,其内依然静静燃着巨烛与佛香,供献有各色新鲜瓜果。

正殿中央奉有一尊高大佛像,正是观过去未来现在佛。

谢挚借着烛火去看,只见佛像双目微垂,神情端静,唇边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指掐法印,正在庄严地结跏趺坐。

跳跃的烛火映在佛像镀金的脸庞上,几有光彩流动之感,也让佛像点漆的眼睛闪着微光,猛地抬头一看,倒真有些像活过来了一般,叫人心中发怵。

两边侍立的则是比丘与金身罗汉,罗汉们手持各式法器,瞪眼张口,满脸怒容,好似天神降临,要降罚世间,若是凡人在此,必定被吓得两股战战、心生畏惧。

这就是观过去未来现在佛吗?

谢挚不信佛,大胆地仰头去直视这佛陀造像,想看看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这佛像是不是按照佛陀的真容塑的……

在殿内还停着许多别的佛像,大约有百十来尊,似乎只是暂时摆放在此。

来人还有一段路程才能进寺,谢挚也是头一次踏入一座寺庙的正殿,看什么都觉新奇,便忍不住凑上前去多打量了几眼。

这批佛像雕刻得极为精美,应当是出于大师之手,鲜活生动,栩栩如生,衣角飘逸若飞,体型大小与真人一般无二,连眉毛都根根分明。

谢挚来到一尊菩萨立像前,好奇地伸手敲了敲。

“笃、笃。”

材质很奇异,似木非木,似瓷非瓷,似玉非玉,摸上去冰冰凉凉;

依敲击的声音来说,应当不是中空,而是实心的。

她又看了一眼,发觉这尊菩萨像还刻得颇为美貌,清丽秀雅,低垂的眉梢眼角之间透露着温婉。

“白芍,你说,这人为什么此时来慧通寺,又是友是敌?”

谢挚一面观察佛殿中的陈设,一面随口问白芍。

“我也不知,且看他动作。”

白芍将谢挚拉到自己身边,靠在佛像背后,掐决设下一个隐身阵法,两人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她们早已敛去一切气息,此时除非真仙到来,否则谁也无法发觉,慧通寺里还有两个外人。

来者自然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几息过后,他便潜入了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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