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那只是伪装,佛陀其实在骗她么?或者佛陀有什么神通甚至可以伪造真心?

更或者,更或者讹兽尾也沾染上了梅先生的霉气,忽然出故障了?不,应当不至于……

眨眼间无数种猜测与设想浮上心头,又被谢挚挨个否定。

到底真相是什么?佛陀究竟目的为何?……

她心慌意乱,难以安宁,无意识地捏紧手指,忽而感到芍药清香接近了自己。

“啊……”

沉思被外力打断,谢挚不由得轻轻地叫了一声,但戒心却没有任何示警,心中下意识升起的反而是放松与依恋。

这代表,这是一个谢挚极信任的人,身体的本能甚至都在依赖于她。

是白芍自后面轻轻地握住了谢挚的肩。

“别怕,小挚。”

白芍在感情中其实相当笨拙,青涩得仿佛白纸,她的想法很纯粹,换而言之即是很单一,常常觉得人们心中的千千结与复杂情绪令人困惑,不能理解。

但她喜欢谢挚,时时留心注意她,将她放在自己心中第一位,再加上已与谢挚相处许久,渐渐与她亲密熟悉,已能敏感地感知到谢挚的细微情绪——淡笑下的不豫,冷静下的忧虑……哪怕她压抑掩饰得很好。

就像现在,小挚这样面色渐沉,手掌攥紧,默然不语,便是在思索担忧着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她想要替她分担。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在为何忧虑,但不要担心,我总会和你在一起。”

握着谢挚的手,白芍认真承诺。

“我知道……”

谢挚低叹一声,也不管公输良言还在这里看着了,反身在女人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谢谢你陪着我……白芍。我很感激。”她真心实意地说。

歇息不过几刻,没有给众人太多的喘息之机,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下一关又接踵而至了。

——第三关,兵器!

第280章 看门罗汉

“轰隆……”

天空中一声滚雷响彻,随之降临的还有罗汉标志性的灿烂佛光。

众人惊惧地仰首去望,想要知道坐镇第三关的人到底是哪位罗汉——

禅杖上的金环锡锡作响,碰撞相击之间隐约有炽烈雷光跃动,映亮了来者坚毅的面庞。

他高大威武,乃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目光如电般凌厉警觉。

“看门罗汉!”

认出了他的人们登时惊呼起来。

“看他手中所持的锡杖,据说那是佛陀亲自送给他的武器!”

看门罗汉的资格比长眉罗汉更老,实力也更强大,在十八罗汉中甚至可以排到前三位。

由他来坐镇兵器关卡,确实再合适不过——

但这对参加试炼的众修士来说,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看见看门罗汉到来,有人甚至完全丧失了抗争的勇气,直接失魂落魄地瘫软下去:“放弃吧,这样还能死得痛快些……我们绝打不过他的……”

有人面色惨白,喃喃自语道:“就算侥幸熬过这一关,我也不可能再活着通过第四关……”

下方众人愈发嘈杂,看门罗汉用禅杖底端轻击云面,喝道:“肃静!”

他威严地扫视过修士们的脸庞,触及罗汉视线之人无不缩头噤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挚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间似乎略有些长,像是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但就在她将要起疑的前一刻,看门罗汉的视线又毫无波澜地扫向了另一个人。

或许只是错觉吧……

谢挚按下心中那股转瞬即逝的异样感。

“本关乃是兵器,顾名思义,考验的是各位的兵刃——”

说到这里,看门罗汉停了停。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一般,他刻意咬重字句:

“除此之外的手段,一概不能使用,否则立毙!”

方才长眉罗汉的法身莫名其妙地自焚碎裂,他自觉此事颇有古怪,立即以真身在外求见佛陀,请求佛陀告诉他为何而败。

面对自己忠诚的战士与侍者,佛陀却不答,只是静静地摇首微笑。

“不要多心,阿氏多。”

这是长眉罗汉的名字,整个五州只有佛陀能够如此亲昵地呼唤,同时带有一点教导的耐心口气,对着长眉罗汉苍老的面孔,仍然如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循循善诱地提点小辈。

佛陀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你只是运气不好罢。”

“是,世尊。”

尽管这句话听起来颇像敷衍,但长眉罗汉却不敢再问,更不敢有丝毫质疑。

他对佛陀尊崇无比,对于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回答,只会认为是自己的悟性太低,以至于不能参透佛陀的玄妙之语。

运气不好?是他自己的问题么?还是佛陀另有所指?……

长眉罗汉一面沉思,一面迷茫而又恭敬地退下去。

正是由于这个小插曲的耽搁,看门罗汉才稍来迟了几刻。

他一并带来的,还有佛陀的法旨——

看门罗汉抬手展开一面一人高的卷轴,其上有一个巨大的金字,仿佛才刚饱蘸浓墨写下一般,笔迹新鲜湿润,一笔一画都发着璀璨的光。

——禁!

卷轴刚一展开,禁字便化为无数光点,在众人眼前如烟花一般炸碎四散,如雨滴一般星星点点地落在修士们的面庞与身躯之上,悄无声息地融进他们的皮肤里。

立即有修士察觉到了不对,感应了一番身体,面色愈来愈难看,睁眼慌乱道:“坏了!我的一项神通忽然使不出了!”

“我也是!”

“佛陀禁止了一切别的术法,”有人试着拔剑,剑却不受任何影响,仍然如往常一般凌厉强横:“现在我只有剑能拔出来了!”

“……”

谢挚意识到不妙,当即抬手用法衣的长袖护住腰间的包袱,试图以此阻挡那些光点,不让它们接触到梅先生。

但这却无济于事——

甚至能扛住大能者一击的天蚕法衣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被金字化作的光点轻而易举地穿透。

“梅先生!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眼睁睁地看着光点没入包袱之内,而梅先生一声不吭,连闷哼都没有发出,谢挚心下一沉,急声询问。

倒并不是谢挚真的怎样关心梅先生,只不过她才发现这只大公鸡在试炼中的妙用,心中还正思索着如何让它完全发挥力量——比方说,让这个新罗汉再倒霉而败之类的。

正是看重梅先生、将它派上用场的时候,谢挚自然不愿它此时出事。

“我没事……”

梅先生蔫巴巴从包袱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表示自己平安。

它嘴巴刚一张,好像被浓烟呛到似的,便打着嗝喷出一股黑气。

“就是我的天赋神通,不论是厄运缠身还是厄运之场——嗝——”

它每打一个嗝,眼睛都瞪大一次,脖颈也伸长一下,喙里涌出更多黑气,好像一个伸缩的鸡形烟囱:“都忽然用不了了……”

“是么?”

谢挚蹙眉,摸向腕间的蜃。

它往常总是湿漉漉的冰凉鳞片此刻却无比干燥,好似开裂的大地。

“我也……没有可以造蜃气的雾了……”

蜃奄奄一息,连缠紧谢挚手腕的力气都没有了,伸出舌头竭力汲取着空气里的水汽,细细弱弱地喘着粗气。

“没关系,你们俩好好歇息吧。”

谢挚叹了口气,取出一瓶盛着青绿液体的水晶瓶——这也是她从梅先生那里搜刮来的东西,乃是一颗上古大藤的汁液精粹,可以为虚弱的生灵增加活力。

谢挚将瓶中散发着惊人异香的药液滴在蜃的鳞片上,再伸手将蜃从手腕上取下,放到腰间的包袱里,让它暂时和自己的老朋友呆在一起。

悄悄试着运转大观照瞳术,谢挚的瞳孔中刚浮起一抹乳白,立即又被剧烈的疼痛刺得隐去。

连大观照瞳术也被禁止了……

虽然惊讶,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谢挚捂着眼睛想。

看来,不论是她,还是梅先生和蜃,都没能从佛陀的禁字法旨之下逃脱。

黑雾长刀凝聚在谢挚手中,被她缓缓握紧。

——在接下来的两关中,她不能再指挥梅先生,只能动用与关卡相关的力量了。

其实,因为本次试炼实在太难,原本佛陀是默许参加者使用非常手段的,修士们大可在肉身关中使兵器,在兵器关中用神通。

但梅先生的厄运缠身,实在堪称一个作弊般的武器,倘若不能将其禁止,试炼也会丧失它本身的意义。

于是佛陀索性写下法旨,禁止了一切与关卡无关的神通。

还在试炼中的谢挚并不知道,佛寺里因为自己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神通虽遭禁止,但她也没有灰心丧气。

“来吧,看门罗汉。”

深深地凝望着天空中手持禅杖的威武僧人,谢挚轻声呢喃。

“让我看看佛陀的卫士还有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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