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低微。——只是个铭纹境。
种族也很普通,金龙再次认真地打量了谢挚一眼。
但是她却可以以人族之身逼走一只幼年鲲鹏——最强大的神兽之一,这说明她的天赋非常惊人。
唔,长得倒是……很漂亮。
娇妍明媚,姝色动人,气质尤其干净明亮,虽然还尚且年幼,但以龙族对美貌的挑剔眼光来看,也十分出众。
“我……”
在她看来,原来自己此刻是正站在海底么?谢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因为她还并不清楚这“海的精魂”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它是沟通了两个时空,使万年前的海洋和今日的大荒似真似假地重叠了一部分,还是仅仅在太古战场上投出了一片过去的虚影?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就需要谨慎对待自己的言行了——修行者尤其忌讳玄妙因果,若是她一句话惹得万年之前的事情发生了变动,那真不是她可以担待得起的;
若是后者,那倒还好说一些,但这又让她有些哀伤——这样的话,那眼前这条金龙八成已经死在之后很快就会爆发的神战里了。
夺运神战由太一真神发起,其发动的缘由早已散佚在岁月长河之中,为人族所不能考——
刚开始,它只是一场小型战役,可是到后来愈演愈烈,席卷了所有神圣种族,除过避世隐居的极少数中立神祗勉强逃过一劫外,一切神祗都被迫站队,洒下的金色神血几乎可以汇成河流,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旷世神战。
其中尤属龙族与神族受创最为严重,甚至一直影响到了万年之后的现在:至今龙族仍然踪迹飘渺,极少降临人间;而神族除过到了固定年龄会下山四处寻觅伴侣之外,更是长年久居昆仑神山,不踏出大荒半步。
金龙看出了她的犹豫,善解人意道:“无妨。若不愿讲,那便不讲了。”
她以为谢挚是身怀秘宝才能深潜海底,这样的话,倒是她的问题唐突冒犯了——出门在外,不探问对方的保命之物是最基本的礼仪。
“这是你的东西么?”她自身后取出来一顶小小的紫帽子,驾驭着水流让它缓缓地浮至谢挚面前,“我方才捕捉那只鲲鹏时,半途看见了它,觉得制作得很精巧,便收起来了。”
“哇……这的确是我的东西……!”
这正是她的兔皮帽子!谢挚又惊又喜,她原以为这东西肯定遗失在“海的精魂”里,再也找不到了呢!
她高高兴兴地将靛紫兔皮帽戴在头上,朝金龙认认真真地长施一礼:“谢谢您!”
金龙不由得微微地怔了一怔——娇小可爱的漂亮少女认真道谢的模样非常招人喜爱,脸蛋粉扑扑,眼睛亮闪闪,让她想起了自己收藏的许多宝物,它们同样也是这样闪闪地发着光,但似乎……
并没有这少女眼睛里的光采夺目好看。
为了将这清澈的光采看得更清楚一些,她不由自主地离谢挚更加接近了几分,“你是个……人族,对么?”
人族,百年前刚刚兴起的新种族,眼下正在方兴未艾之时;若不是现今的人族君主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她说不定连人族这个名称听都不会听说过。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一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金龙这才猛地发觉自己的突兀,她掩饰般地垂下金色眸子,低首道:
“嗯……我与你们人族的君主帝朝阳有些交情……若你想,我可将你引荐给她。”
帝朝阳?
谢挚茫然地眨了眨眼:她从未听说过这名字。是万年前的古人么?
“你要是有空,愿意与我到我们龙族的水晶宫一观么?”金龙温和地注视着她。
“不……我还是算了……”
紫袍男人用血写在衣袍上的“莫入水晶宫殿”几个大字还久久地留在她的心间,令她不能释怀;而那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殿固然精美至极,但它散发出的奇异诱惑和不祥气息也让她不愿接近分毫。
即便是在这片似虚似实的“海的精魂”中,她走进水晶宫殿不一定会进入现在的水晶宫殿,她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怕金龙失望,忙补充道:“我今日还有些事情……改日,改日好吗?我一定同您进宫一观。”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她当然是跟这条金龙进不去的。
说不定,“海的精魂”在下一刻就会毫无征兆地消失散去。
“好,我等着你。”
她竟不愿意与她同游么?看来,果然是她操之过急了……金龙虽然心中失落,可并不在面上表现出来——龙族是非常骄傲的种族。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你不必叫我‘您’……我今年只有十九岁,尚还年轻。”
“我今年也已经十四岁啦……”
见她先说年龄,谢挚也对应似的报出了自己的年岁,“那么,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当然可以。”
金龙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整条龙都顿了顿,扬起头来,似乎在仔细地侧耳倾听些什么。
“好像有打斗声……”
是什么人打来了么?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冒犯龙族的门庭!——众所周知,这片海域是真龙的家园。
有激烈碰撞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那是神器对决时发出的无量道音,金龙按压下心中的惊怒,对娇小的人族少女仍旧温柔:
“似乎有点小麻烦……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去水晶宫殿稍微躲避片刻,我待会再回来陪你,可好?”
谢挚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可是看金龙骤然变得严肃的神色,她也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夺运神战悄然开始了。
而第一战就发生在真龙的宫殿。
那一战揭开了神战的序幕,据说极其惨烈,流血漂橹,神骨累累,令天地为之变色,大地裂开无尽深渊,海洋滚滚倾倒,初代龙皇更是在其中战死陨落。
即便不知道眼前的金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谢挚还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捏了一把汗,“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好不好?”
金龙点头一笑,金瞳柔软:“好。”
“要小心一个背着金色长剑的白衣女人……她……她非常厉害……”
纠结良久,谢挚还是忍不住想帮助这头温柔美丽的金龙,对她提醒一二。
算了——管它什么因不因果的呢!救人要紧,谢挚一咬牙横下心来,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龙族,“姐姐,我跟你说,她是——”
“不要紧。不必如此担心。”
金龙截住她的话,眼中舒展开一片自信的笑意,“其实我也很强的……你要对我有些信心。”
龙族一向狂傲自负,她自然也不例外——并且她也有自负的资本。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么?”
她在空中——亦或说是在“海水”中缓缓凝结出几个繁复至极的字形,“我想,你或许是知道我的。我叫——”
在金龙说出自己姓名的最后一刻,一切戛然而止,她骤然消失在了谢挚面前。
“怎么……”
谢挚茫然若失地四处张望——周围那种若有若无的透明水波也跟那头金龙一样,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抬起手来看,掌心上不再有粼粼的波光散落;火鸦试探着往上飞了飞,这次却是完全没有拘束,轻快地一下子飞起来了。
“海的精魂”结束了。
如它的开始一般突然而又渺无踪迹。
像一场奇幻诡谲的梦一样,谢挚有些恍惚地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大亮了;清晨的太阳正遥遥地挂在东方的天空上。
“小挚,你看!”
那头金龙送给她们的鲲鹏肉居然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火鸦大喜过望,使出浑身力气,艰难地将它拖过来,高兴得头顶长羽乱晃:
“这可真稀奇!——从来只听说有被‘海的精魂’带走再也回不来的,没见过还能从里面薅东西的!我们运气真好!”
这可是神兽血肉啊!还是最接近神圣种族的神鸟之一——这一把可真是赚大了!
谢挚“哦”了一声,完全没有火鸦那样兴奋,甚至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蹲下身,将那块鲲鹏肉小心地收到小鼎里去,触手居然还是温热的,仿佛刚刚才从鲲鹏的尸体上被撕扯下来一般;可是金龙捕食幼年鲲鹏时在“海底”砸开的无数深深裂缝,此刻却完全都不见了,地面上只有一片荒芜的平整。
“不知道她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躲开太一神呢?”谢挚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被真龙贴近脖颈轻轻嗅闻的冰凉寒意似乎还在身上盘旋,她甚至前一刻才刚刚跟她交谈过;可金龙却确实已经是个万年之前的古人了。
这种奇特的时空反差感几乎令她恍惚起来:说不定,金龙早就死在万年前的神战里了,这一切都只是记录下的机械投影,方才她经历的一切都只是那“海的精魂”对她开的一场危险而又精巧的玩笑。
可是她才刚刚叫了她一声“姐姐”,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明明差一点点就能知道她叫什么了……
真的好可惜。
谢挚失落地垂下眼,将金龙在消失之前写在空中的繁复字形牢牢地记在心里,打算日后去找通晓上古文字的人去询问一番——那几个字她并不认识,只能靠记忆力强记下来。
冬日的阳光疏懒地洒下来,像是隔着一层冰似的,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股寒气,教人在日光底下愈觉得冷了;谢挚将帽子戴得更正了一些,“我们走吧。”
往前沉默地走了几刻,忽而有微弱的杀声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顷刻之间便变得盛大激烈,如在耳边。
太古战场的戈壁滩上响起了雷鸣般的兽吼,金石相击般的清鸣响彻云霄,无数形貌各异的生灵不知何时将虚影显现在了地面上,个个披甲持剑,身上布满累累伤痕,浑身浴血却还要再战。
一个手持双锤的英俊少年吐出一口鲜血,在头顶神器的照耀下几乎蜕作原形,连头顶都挣出了银白色的龙角。
他惊恐万状地嘶喊道:“你不能杀我!——我可是龙族!”
对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杀的就是你们龙族!”
各色符文照亮了半边天宇,珍贵强大的宝术层出不穷,一头吞天猿猴化出法天相地神通,硬生生地撕下一只云青神禽的翅膀,被金色血雨浸透了三头六臂,紧接着又在虎蛟口中吐出的巨大光束里化为了飞灰;
无数神剑组成的剑阵如同光雨般点点落下,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片绚烂的血花;金鼎与铜印在半空之中争辉,不断激烈碰撞,爆发出万道神圣霞光,甚至震碎了山岳和大地;黄金长。枪一扫,便让数千生灵悄无声息地化作血雾,五色羽扇在神祗的手中轻轻挥动,骤然点燃万里劫焰!
这是神战的虚影一角!
第50章 青铜骑士
万年前的神战虚影,此刻重又显现在了太古战场!
骑着银翼白虎的老妪神情庄重,立在重重金云之上,发丝比身旁的云朵更洁白。
她低低地说了一声“罪过”,手腕一斜,便自白玉净瓶之中倾倒出无量雪沙,淹没了底下无数正在厮杀的战士,令他们眨眼之间就化为一滩脓水。
下方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化作朱雀原形,挥动翅膀拦截老妪倾倒的雪沙,目眦欲裂,几欲泣血:
“清弥天尊!你前几日方才说过中立,今日竟又插手神战,如此背信弃义,天当诛你!”
老妪叹息一声,避开她的目光:“世事牵绊,即便是我,也终不能脱。”
“我是把老骨头了,只盼望着自己的子孙安稳和乐……可是太一,却连这点盼头都不肯给我,”